卿如许听得这话醋意满满,忙道,“哪有?我都是胡诌的,连他们长了几个鼻子几个耳朵都没看见!” 顾扶风挑了挑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卿如许便凑上去,朝左歪歪头,又朝右歪歪头,再朝左歪歪头,口中一直道,“真的真的!真的没看见!” 顾扶风被她这副样子弄得有些好笑,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脑袋,“你做什么呢?” 卿如许眨了眨眼,“我照镜子呢。” .......因为这人与人的相处,就像是两张面对面放置的镜子。 顾扶风被她的话,逗得一时失笑,这才伸手又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 卿如许脸上笑得乖巧,摇了摇他的胳膊,“别生气啦。”又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们不懂我们。” 顾扶风的眉宇已然舒展开来,笑着道,“也不需要他们懂。” 卿如许道,“是啊。” 顾扶风又拍了拍她的背脊,“早些批完折子,早些休息,我晚些再去看你。”男人说着,就松开她,转身朝外走去。 卿如许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朝他喊道,“你还真要去找他们啊.......那你、那你可得手下留情啊,人家可都还是些年轻的小伙子,别给人打坏了.......” 顾扶风没有答话,背影消失在了殿门之后。 殿中重归寂静,只有窗外的知了声声喧嚣,令人难免烦躁。 卿如许依然望着殿门,她脸上的可爱与生动也逐渐地冷却,慢慢地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没有表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顾扶风介意的是什么。 不是那些重文轻武的言论,也不是那些挑拨是非的话语。 孙匡义今日带来的这些人选,品貌才德都是障眼法,其实根本的原因,无一不是因为他们是盛阳王的亲信。 盛阳王可以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皇室血脉,但却不能允许她完全脱离掌控。 所以不论她同意或不同意,这一场婚事都一定是板上钉钉、不可扭转。唯一区别只是这个皇婿是叫赵汗青还是赵丹青。 可是....... 她绝对不会嫁给别人。 顾扶风也绝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 卿如许缓缓地转过身,走到顾扶风坐过的桌椅前,端起那一壶冷掉的茶,就把里头的冰都倒进了窗外的花圃中。 炎夏暖燥,即便是凝结的冰块也抵挡不住周遭的热度,片刻后必会融化,令人看不出端倪。可是这一局,却还不知将要如何化解。
第三百六十九章 引战诛心父子绝 长安。 寒雨送凉,殿宇灯昏。 玉带青衫的三皇子承奕立于殿中,静静地望着靠在龙椅上的老皇帝。因着雨天窒闷,殿中也笼罩在一种黯沉沉的氛围里。 “.......父皇,天下方才初定,黄州事小,牵动诸国争端事大。云昭这几年选贤举能,势力不可小觑,大宁亦刚有繁荣之象,若是开战,他国必然不会袖手,届时荼毒生民,万里朱殷,得不偿失!臣代表群臣请愿,还望父皇三思!” 龙椅上的宁帝抬手扶着剧痛的额头,又看了一眼殿门外攒动的人影,眉头紧皱,语气中也带着几分不耐,“此事今日早朝时,朕就已经说过了,你怎么还要来说这事?朕以为你这两年有所长进,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木讷固执不知变通!老三,你真是.......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李执躬着身,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三皇子,见他背脊端直,纵是被宁帝责备也似乎并未动摇心志。他又侧头同一旁站着的方荣互换了一下眼神,担忧中又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 承奕沉默了片刻,道,“.......父皇责怪的是。” 他口中这么说着,可脸上半分歉意都无,眸光淡淡。 “可儿臣是何性子,父皇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宁帝气愤。 “征战一事并非只是一己之儿戏,而是关乎天下各国之邦交。当年隐梦国为击匈奴,虽得阴山,枕骸徧野,功不补患,被楚离国所倾覆,这般惨剧的发生也尚且不过五十年,父皇您.......难道不记得了么?” “你放肆!!”宁帝猛地一拍桌案,“你这是在诅咒大宁么?!” 满屋子的人立时都跪倒在地,瑟瑟不敢言语。然而承奕依然站在殿中,仅是微垂着眼眸。 “是诅咒还是心切,父皇心里清楚。” “你、你这个........” 宁帝霍然起身,又看了看门外,咽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瞪着承奕,胸腔起起伏伏, 半晌,他才又调整好呼吸,不似方才那般激动,可脸色却已阴沉下来,“朕已经说过,这一次是你与老四的竞争,你自小长在宫中,从未摸过刀剑上过战场,若你只因害怕战场失利或是因自己胆怯怕死而不愿去黄州,那朕劝你早早放弃就是!朕也只当没下过这道旨,你便好好在长安待着,等着你四弟凯旋时去恭贺他成为储君!!” 殿中众人听了这话,也都一阵心惊,宁帝的语气听着已然不像气话,他眸光烈烈,似乎对承奕积怨已深。 方荣趴伏在地上,只感颅顶一片冰凉。他心知当日卿如许离开大宁之事,到底牵连了承奕。 虽然最后两位皇子各执一词没个定论,可从宁帝这些日子以来与承奕相处的细节,已然显露出他心底的怀疑。眼下卿如许在南蒙称帝,她的每一步举动,都无疑加深了宁帝对承奕的不满。 可承奕如今手握大权,又有诸多支持者,孰知宁帝用攻打黄州一法来订立储君,是不是心中早有谋算,故意借题发挥? .......他皱紧眉,不敢再想下去。 “.......你同苒华走得那般亲近,怎就不知学些好的,偏要学她的愚蠢她的不孝!”宁帝又突然提及卿如许来,“你们,非要事事顶撞朕,非要让朕在人前颜面扫地才肯罢休!你们哪里是朕的孩子,根本就是朕的债主!朕还是太轻纵你们了,早知就不该心软,彼时还顾念她的将来,怕她在婆家受辱,早知就该将她立刻嫁给杨臻,让她收一收她那泼皮性子!也免得给她机会把你也一并带坏,让你今日还带着那群迂腐的官员一起来逼迫朕,要气死朕!你们,不孝!!逆子!!” 宁帝脸色铁青,眉宇之间的沟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深。 承奕静静听着,并不作何反应。 宁帝又轻哼了一声,脸上愈发狠厉,道,“........朕就知道,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母妃就是个软弱怕事的性子,她把你自小养在身侧,惯得你也是同她一般!朕一直怕她把你带坏,几次三番提及要让你离开嫡母,可她一昧哭哭啼啼,全然不顾你的未来!朕本以为她撒手人寰之后,你也能学会自己成长,可谁知大事当前,你竟还是这般,半点儿也没有我宁氏骨血的血性!她真是该死!因为现在的你就跟她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懦弱无能,一样的呆板无知!朕可真是白养你了!” 承奕此时微掀眼皮,看着面前勃然发怒的皇帝。 人有逆鳞,他的逆鳞如今也被人动了。 “该死……?”承奕缓缓出声,“母妃一生为你,最后竟只落得一句该死……” 宁帝怒视着他,没有回答。 片刻后,承奕又问,“.......父皇,当真心意已决?” 宁帝回过头来,瞪着承奕,并不言语,可是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的愤怒与憎恶。 承奕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片刻,才淡淡道,“知道了。” 他转身,没有行礼,也没有多言,径直离开了龙元殿。 片刻后,殿前攒动的人头和窃窃低语的人声也都随之消失。 方荣隔着殿门,远远地望着雨中那道阔步走在人群之前的背影,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今年的雨,已经下得太久了。 大宁开始整军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南蒙。 早朝时分,便又收到了云昭国的八百里加急,信中言明是云昭邀请南蒙一同抵御大宁和楚离的攻击。信函由军机大臣代笔,最后盖了云昭帝君的亲印。群臣都感受到了此次开战的严峻,为了战力制衡,以免带来更坏的影响,最后纷纷决定不再明哲保身,支持支援云昭。 然而卿如许听到最后,都没有表态。仅在散朝之前,恩准盛阳王代为宣布大婚的日期。 女帝最终从各公卿大家中的适龄男子中,选择了天章阁直学士裴松苓为皇婿,定在月底成婚。 众人听闻此消息,直道裴家真是有福气。裴松伶是舒国公的次子,前些日子新帝即位前门阀动荡,士族皆知晓女帝的雷霆手腕,俱人人自危,而此时女帝却没有选择寒门子弟,而是选了舒国公府,这无疑是对那些立场正确的门阀士族的一种安抚。 而裴松伶因着早年身体有疾,一直养在都安郡的乡下,也耽搁了婚配。近几年才回到栖篁城来,如今身体听闻已经大愈。他这一回来就正赶上女帝择婿,可真是天随人愿、福至心灵了。 殿中群臣听闻女帝大婚已定,皆感安心,因着喜事将至,便连即将开战的紧张感也消解了不少,人人喜气洋洋,上前祝贺女帝将要新婚。唯独一人在听罢宣告之后,站于原地并未上前,脸上神情郁郁,半晌才转身离朝。 那几位注意到了的官员,见状也都窃窃私语,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这位由女帝亲自拔擢的左卫将军还真是可怜! 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女帝的那分心思! 只可惜——唉! 即便当日他带着两大名声赫赫的江湖组织前来投诚,又天生一副老天赏饭吃的足以祸国的好皮囊,御史台也已重查国师案,证明了顾扶风屠之原是事出有因,可到底没能挽留住咱们这位女帝的心!可惜,可惜啊! 群臣心底各自计较叹息,也都仿佛参与了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于茶余饭后混个谈资,徒留一地唏嘘。 然而他们却不知,彼时那位“可怜”的左卫将军独自离开大殿后,转头就钻进女帝的寝宫,懒洋洋地摊倒在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他家小狐狸下朝归来。 所以说人啊,做看客的时候,最忌比主角入戏还深!
第三百七十章 须做激浊之清流 卿如许下了朝,便也歪进顾扶风的怀里,同他一起磕着瓜子。 “我给承奕去了好几封信,他都没回,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顾扶风将新剥好的瓜子仁递到她嘴边,道,“许是太忙,没空回你。” “可他以前再怎么忙,也起码会回个‘好’、‘行’、‘知道了’,可这次是真的什么都不回了。”卿如许语气怏怏地抱怨道。 顾扶风随口道,“也或许有些事不想你知道,索性不回。” 卿如许嚼着瓜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头去瞅顾扶风,“.......你怎么现在好像很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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