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婢女在雨中狂奔,随后有一人飞扑而来将婢女按倒在地,手起刀落从后脖子扎进去,抽出满是血的利刃时,婢女就没了动静。 蒋宿惊呆,当场傻眼。 而后那杀人者一抬头,就看到了蒋宿。 “我日!”蒋宿大骂一声,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猛地转头往藏书阁的楼上跑去,那人紧跟着冲进来追他。 藏书阁的二楼有大大小小许多房间,夜间无人造访,房中漆黑无比。 “还是死了?你怎么办的事?”一声抱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响起。 “毒死的。”另一人咳嗽了两声,而后回道:“不是叶家动的手。” “这秦大学士的独女,怎么那么遭人惦记?”先前说话那人叹一口气,“也罢,没保住就没保住吧,反正这也不在咱们的任务之内,不过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好着呢,绝不会被人发现。”咳嗽的人说道。 “你怎么回事,总咳什么?害得我以为你每次都在暗示我什么事。” “冻凉了。” “怎么还能冻凉啊?” 这句话刚一落下,一串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就停在门口,继而门被推开,有个人飞快地钻进来在动作如此着急的情况下,还能轻轻关上门。 房中安静无比,只剩下来人刻意压制的急急喘声。 蒋宿都快吓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过,刚才还滑了一跤,差点把门牙给摔掉。 他害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被外头那个杀手听见,就努力压低呼吸声。 外面果然又响起脚步,似乎是在寻找他。蒋宿绷紧了身体,一动不敢动,耳朵贴着门框仔细听。 脚步声在门外晃了两圈,很快就走远,直至听不见。 蒋宿大松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吓软了,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住,等了一会儿后那杀手没有去而复返,便掏出了怀中的火折子,鼓着腮帮子呼呼吹了两下,将火苗吹起来。 绝对的黑暗之中,但凡有一点光亮,扩散出去的光线就能将周围都照亮。 光芒亮起的瞬间,两个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个人坐在桌边,一个人盘腿坐在一旁的书柜上。 蒋宿都没看清楚两人的面目,直接就吓了个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啊!” 只见坐在桌边的人穿着白衣,然而那衣服上却溅满了血色,如开在雪中的赤红花朵,微弱的火光描绘出他过分精致的眉眼,正动作缓慢地擦拭着全是血的弯刀。 他说:“在地上睡了一夜,就冻凉了。” 蒋宿掩不住震惊,打着颤道:“梁春堰?!” 面前这个浑身染血,慢条斯理擦拭弯刀的人,正是那文文弱弱,性子温和的梁春堰。 另一人笑了一声,“你睡地上作何?” “被打晕的。”梁春堰冷酷回道:“被萧矜。” “哦,他啊。”那人说:“那小子是有几分本事的。” 蒋宿瞪圆了眼睛,将手中的火折子一抬,勉强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吴、吴、吴……” 他“吴”了半天,“吴”不出下文。 “吴成运。”吴成运看不下去,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们二人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蒋宿还不算傻的,知道这两人黑灯瞎火地猫在这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况且梁春堰身上的绝对是血,他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只是还没等到有人给他回答,离去的杀手被他的惊叫声又引回来,急骤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飞快靠近,紧接着蒋宿就感到一股大力从他背后踹来,导致他整个人不受抑制地往前飞去。 梁春堰用脚往桌子上一抵,凳子和桌子都朝着两边推开,蒋宿就径直摔在当间的地上,闷哼一声,火折子仍捏在手中。 门被踹开,寒风涌入,还不等门口的杀手跳进来,梁春堰抬手一甩,弯刀瞬间刺入杀手的脖子,杀手捂着脖子后退两步,血喷涌而出,摔倒在地,很快没了动静。 蒋宿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抱着头在地上装死,也不起来了。 “这个人我知道,是萧矜身边的小狗腿子,你要想杀了也行,就是萧矜那边会不好处理。”吴成运站起身,看了在地上装死的蒋宿一眼,说道:“总之你是暗线,别被人发现了身份。” 他伸了个懒腰,抬步离开。 “起来。”梁春堰说道。 蒋宿悄悄看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哭着道:“我、我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的!你别杀我!” “闭嘴。”梁春堰终于能够在蒋宿的聒噪下说出这两个字了,冷酷地威胁,“再吵就把你舌头割了。” 蒋宿立马闭上嘴。 梁春堰开始解外袍,“脱衣服。” “什么?!”蒋宿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身体,“我、我……士可杀不可辱!” 梁春堰像看个蠢货一样看他一眼,将染血的外衣脱下扔在地上,吹起火折子扔在上面,才对他道:“把你的外衣给我。” 蒋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抬手将外袍给脱下来递给梁春堰。 梁春堰比他高,肩宽手臂也比他长,外袍套在他身上显得小了不少,他慢慢扣好盘扣,一些动作都不徐不疾,恍若还是那个文弱书生的样子。 他穿好之后冷漠地看蒋宿一眼,说道:“若是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蒋家上下杀尽,连只狗都不放过。” 蒋宿想说我家没狗,但又不敢,连忙捣蒜般点头。 “走吧,回去。”梁春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伞,一转头,又变成那个笑容温和的书生,喊着蒋宿下了楼。 二人又共撑一把伞,跟出来的时候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出来时蒋宿挂在梁春堰的身上,与他十分哥俩好,现在蒋宿却尽力往外躲,与他拉开距离,面上满是愁苦。 怎么就让他发现了这个事儿呢?!也太倒霉了,他还不如不来这破藏书阁! 这梁春堰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平日里装得可真像! 萧哥简直看走了眼! 没一会儿他半个身子就被雨水淋湿,走着走着也落后半步,宁愿淋雨也不想再与这个人走一处。 走了约莫半刻钟,梁春堰突然停下了,“前面有人。” 蒋宿听闻才猛地抬起头,就见前面微弱的灯下正有人在打斗。 同一时间,萧矜与陆书瑾二人从另一头来到此处,他先是看了一眼面前与季朔廷缠斗的人,又看了到站在另一处的蒋宿,便扬声喊:“蒋宿!” 蒋宿眼睛猛地一亮,立马就冲进雨里,奋力迈动双腿像窜天的??x?炮竹似的,朝萧矜奔来,泪眼蒙眬,“萧哥!” 身后的梁春堰咳了两声,慢步跟上去。 萧矜只分给了蒋宿一眼就收回视线,他沉着神色将伞递给陆书瑾,“拿着。” 她接下,高高举起,雨水被风卷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冰凉滑入脖颈,她也佁然不动。 萧矜弯弓搭箭,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双臂崩得紧紧的,乍然一松手,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如闪电一般离弦而出,直直射中其中一人的心口。 他再搭箭,拉弓的动作利落而迅速,瞄准也没用多久,一放箭则必不会落空。 季朔廷被多人围在其中,那些人得到的命令只是杀趴在地上的叶芹,却被他拦着不能往前一步,地上横着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水积成水涡,空中蔓延着雨水也冲刷不去的血腥味。 季朔廷的招数极为干脆,多的动作没有,一出手便是直奔脖子心口等致命之地,狠厉而疾速,稍微大意一点,脖子就会被割开。 陆书瑾将这样的季朔廷的杀招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此人的深不可测。他鲜少有这般狠辣的时候,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是带着笑意的,有着仿佛什么事都不能入眼的吊儿郎当,却不承想一朝对上正经事,竟然也如此靠得住。 喻诚左肋和腹部各中一刀,地上死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柄精弓架在旁边,他明白如此下去只怕他也难逃一死,只好放弃杀叶家嫡女的想法,转身狼狈遁逃。 门主一走,其他人尚活着的人也跟着陆续撤离,很快周围就只剩下几个人。 萧矜放下弓,皱紧眉头,眸中沉着深邃的色,对那些人逃走一事很是不满,但此刻不知那人什么身份,带了多少人在山庄,绝不能冒然去追。 陆书瑾也沉默不语,蒋宿来了之后就站在旁边,也不敢吱声,身后就跟着阴险小人梁春堰。 季朔廷将手中满是血的弯刀扔下,几步走到伞边蹲下来,把伞拿起,几人这才看到伞下面露出那一片白白的,原来是一个人。 叶芹还在小声哭泣,季朔廷低头问她,“哪里痛?” “腿……”她哽咽回道。 季朔廷将帽兜盖在她头上遮住她的脸,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挂在自己肩头,继而手往她腿窝一抄,在其他四人的注视下,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撑着伞站起来。 叶芹就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小声哭着,“秦姨,真的是被哥哥命人杀的吗?” 季朔廷感觉快要冻僵的脖子流进了滚烫的泪,站着沉默。 他面容极其冷峻,如霜打一般充满寒意,只是微微偏头,吐出两个字,“不是。”
第68章 没人会知道门窗关上之后,萧矜会把她抱在怀中亲了又亲,耳鬓厮磨。 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 搅乱了避世的风亭山庄。 秦兰兰的死,让山庄的灯火彻夜长明。 回去的路上,萧矜和陆书瑾走在前头,他一手执弓一手撑伞, 伞面倾斜着, 让陆书瑾与自己靠近点。蒋宿与梁春堰走在中间位置, 蒋宿的脚步紧紧跟着萧矜, 甚至几次企图从后面挤到伞下,都被萧矜给撵了出来。 这时候梁春堰对他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道:“蒋兄, 来我伞下吧。” 活脱脱像是一个见到如此血腥场面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胆小之人。 装,真能装! 蒋宿在心中暗骂。 若是在以前, 蒋宿指定夸一声好兄弟真贴心, 然后钻到他的伞下跟他黏在一起,但如今已经知道梁春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阴阳人, 实在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放肆。 他刚想摆手拒绝, 就看到梁春堰正对着他微笑。 “若是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蒋家上下杀尽,连只狗都不放过。” 这句话又在耳边响起。 蒋宿轻咳两声, 笑着钻到他伞下,客气道:“我是怕伞不够大,挤不下你我二人。” “无妨。”梁春堰还是那个温和的书生, 体贴细心地将伞面倾斜, 将大半的伞都分给蒋宿。 他向来如此,伪装起来是挑不出错处的。 蒋宿没再说话。 心道此事必须要与萧哥说, 谁知道梁春堰伪装成这副文弱模样混在他们身边是什么目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3 首页 上一页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