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下是下意识出手, 萧矜自己也吓了一跳, 连忙低头去细细查看扇子是否有损坏, 嘴里念叨着,“坏了坏了,这下打重了,这可是季朔廷的小心肝……” 刘全的嘴唇牙邦都被打得剧痛麻木,整张肥脸狰狞地拧成一团,模样极为丑陋。 萧矜只觉得碍眼,挥了挥手道:“把嘴塞上,叉边上去。” 侍卫找了布把刘全的嘴塞得满满当当,只发出呜呜的声音,被架着退到后方。 紧接着青乌和杏儿两人就被押上前来。青乌是半点不惧怕的模样,还怒瞪着萧矜,似乎在愤恨他言而无信。 萧矜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我只说你能出了这玉花馆,没说放你们走。” 也不知道他说完之后是使了个什么眼神,那侍卫抬腿冲着青乌的腿窝就是一脚,将这个高大的男人踹得跪在地上,萧矜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你倒顺眼一些了。” 事到如今,青乌只能认降:“杏儿是无辜的,还请萧少爷放她一条生路。” 萧矜勾起个嘲讽的笑,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从袖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银票,对满脸泪水的杏儿说道:“杏儿姑娘,这是一千两,想要吗?” 杏儿错愕,“什么?” 陆书瑾想转头去看他,但由于脖子上还有伤转不动脖颈,只能整个身子侧了一半望向萧矜。 心想他应当是没有蠢到这种地步,白白给人送银子。 果不其然,就听他下一句说道:“但你的情郎与这一千两之中,你只能选一个,你选了银子,他便会死。若选了人,我就放你们二人离开。” 陆书瑾下意识去看杏儿的神色。 一千两,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若是将银子再拿去行商,亦或是嫁个干净人家,余生就安稳了。 实际上陆书瑾却觉得这摆在上面的选择并非是一千两,而是萧矜递出的隐晦枝条,若是杏儿顺着枝条爬,说不定能爬进萧家的后院。 陆书瑾经常听说那些出身金贵的富家子弟养一堆外室的风流事迹。 当然,萧矜这样做也是为了羞辱青乌。 杏儿盯着那一千两银票,眼中的渴望已经掩饰不住,却仍像是顾虑着,含泪去看青乌,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恍若秋水藏情,让人怜爱。 萧矜看出她的犹豫,并不催促,倚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戏。 “杏儿。”青乌盯着她,双眸满是希冀和哀求,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杏儿轻轻摇了摇头,泪水还挂在眼睫,似万般无奈,“奴家不敢奢望情爱。” 此话一出,青乌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激动地振奋双臂,却又被侍卫按得死死的,“杏儿!不过是一千两,我日后定能想法子发家,让你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为何不选我!” 萧矜像是觉得很有趣,笑着将银票收起来,换成一锭银子,又道:“我仔细想了想,他这条烂命值不了一千两,最多值个十两,你可重新选择。” 陆书瑾静静看着杏儿,却见她这次反而没有方才那般犹豫,很快就道:“奴家并不想改变选择。” 她这次甚至没再看青乌一眼。 青乌眼睛红得像是滴血,死死盯着杏儿。 “你看,你连十两银子都不如。”萧矜肆无忌惮地讥讽他,“一厢情愿为她赴死,结果别人压根不愿领情,你当你是什么盖世英雄不成?你方才那副气势我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不过也是被踩入尘埃的烂泥,让人看不起的杂碎罢了。” 他说话相当不留情面,无异于给青乌心头重重刺上一刀。心上人为了十两银子抛弃自己,还要被如此嘲笑,青乌的尊严被狠狠碾碎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吼叫,模样疯癫。 萧矜一抬下巴,侍卫立即捏着青乌的下颚“咔吧”一声,卸了他的嘴。 “爷向来是言出必行,她既选了银子,那你这条命也就留不得。你拐骗进玉花馆的女子统共四个,其中两个女子不肯折服,一人被虐打至死,一人咽土自尽,”萧矜笑容俊美,却又带着点凶残,“我就在此代官老爷断了这桩案子,让你也体会一下筋骨寸断,咽土窒息而亡的感觉。” 说罢,他挥了下手,让侍卫将人径直拖去了后院。 陆书瑾从始至终都在旁观,一言未出。她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如何痛骂青乌一顿,解心头之恨,但却没想到这件事萧矜比她摸得清,甚至知道青乌拐了几个女子,而进了楼馆的女子又是如何惨死。 青乌被心上人抛弃,又受此酷刑而死,陆书瑾只觉得异常痛快。 她想,或许她也不算什么好人,她甚至希望杏儿也没什么好下场。 正想得出神,却见萧矜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五个小银锭放在桌上。先前陆书瑾给他代笔策论的时候,一张能换一个这样的小银锭,是一两银子。 他拿出五两银子,忽而指着陆书瑾对杏儿问:“他和这五两银子,你选哪一个?” 这一瞬间,陆书瑾的脑子是懵的,脸上出现无比诧异的神色,向萧矜投去疑惑的目光。 杏儿方才面对情郎和十两银子都选得如此快,换成陆书瑾则就更不费什么思考,几乎是马上就选了银子。 萧矜就半身倚在桌子上,往她这边凑,小声道:“可看明白了?青楼女子多薄情,你费尽心思也换不得她侧目,你比那蠢人还廉价,你才值五两银子呢。” 陆书瑾眉头皱得死紧,隐约感觉萧矜仿佛也如方才羞辱青乌那般来羞辱自己,但她的目光落在萧矜举起的五根手指上,又转回他充满认真的眉眼中,却觉得他像是在正经劝说她。 萧矜见她的脸色变得难看,又想了想,仔细措辞,将声音压得更低,与她咬耳朵,“也并非是说你廉价,只是风尘女子总有多重顾虑。她们肯定先考虑的是从了良后衣食住行,再考量夫家的地位,你如今还是一介书生,手中也就才八两七百文。当然我并非是嘲笑你穷,古人云:‘莫欺少年穷’,是她有眼不识,正好你也能了却杂念,日后专心读书,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你到底想说什么??x??”陆书瑾越听越糊涂,小脸都要皱成一团,打断了他的话。 “你就断了赎她的心思吧。”萧矜总算说出重点来,仔细地瞧着她的神色,仿佛是怕她因此不高兴。 “我当然不会赎她。”陆书瑾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像是又发癫,“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什么?!”萧矜一下子退回去坐正,惊道:“你不是说要从玉花馆里赎一个人吗?” 陆书瑾道:“不错,那人名唤杨沛儿,是被青乌拐骗进来的,在城北的租赁大院之中与我是邻居,待我如自家弟弟。” “当真如此?” “自然,骗你作何。”陆书瑾奇怪地看他一眼,而后站起身道:“她方才被打晕了,我得去瞧瞧她。” 说着便起身,走去北角之处寻杨沛儿,留萧矜一人满面茫然。 其实方才那个让杏儿选择的招数,本就是打算用在陆书瑾身上的,好让她从那些情情爱爱的蒙骗之中清醒,不再往歪路上走。 却没想到他从头至尾,完完全全搞错了,陆书瑾压根就不是要赎哪个青楼女子,而是为了救人! 萧矜的手指无意间在桌上轻敲着,一时间思绪纷杂。 他就说陆书瑾这种每日来了学堂坐下就开始看书写字,稍稍提一句俏寡妇便会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的人,又怎会被风尘女子迷了心智。 他想着想着,忽而哼笑一声。 此时侍卫推门而入,带来了郎中复命。萧矜便站起身,正打算领着大夫往陆书瑾方向去,就听见杏儿在后方叫住了他,“萧少爷。” 萧矜回头,杏儿就福了福身,轻柔道:“奴家日后是何去处?” “是何去处?”萧矜倒像是认真想了想,“当然在牢狱中度过余生。” 杏儿神色剧变,面上的娇羞全然消失,惊异问,“萧少爷何出此言?奴家干干净净,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啊!” “你当真觉得我什么都不知?”萧矜侧身而立,颀长的身影被拢在华灯之下,半边脸隐在暗色中,如画般的眉眼含着笑意,看起来俊俏极了,声音低沉,“除却青乌之外,还有两个男子想为你赎身,与老鸨约定好拐骗五个女子进来就能将你赎出去,你身上沾满了血,还敢说自己干净?” “可奴家在这楼馆之中亦是身不由己,命如浮萍,又如何能管得了那些事?”杏儿颤抖着身体,泪珠又是一串一串地落下来,我见犹怜。 萧矜却压根不理睬她的解释,哼了一声,摇起扇子大摇大摆而去,喊道:“陆书瑾,过来看伤!你牵着那女子的手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作者有话说: 【萧矜的双标日记】: 同样没被选择: 对青乌:烂泥!杂碎!一坨辣鸡! 对陆书瑾:青楼女子薄情,并非是你廉价,并非嘲笑你穷,是她有眼不识,你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第22章 恍然明白萧矜今夜来此处,恐怕不止是为了帮她赎人那么简单。 杨沛儿被一巴掌扇晕, 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被人扶着靠在桌边,并无多的人关心她。 陆书瑾以前看书时多少看了些医书,约莫能猜出杨沛儿并非是被打晕的, 极有可能是在玉花馆这些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 过度劳累虚弱, 再加方才受了惊吓, 所以被打了一巴掌就晕了过去。 方得了空闲,陆书瑾就赶忙来查看, 见杨沛儿被孤零零搁在桌边, 不免有几分心疼,赶忙走过去捞起她的手, 按上她的脉搏。 她以前有段时日是对医术颇感兴趣的, 但奈何能拿到手的医书实在太少,关于摸脉知识看得也不多, 本想试试能不能摸出个所以然。 结果只能模糊感受到杨沛儿跳动的脉搏, 其余的什么都摸不出来。 隔行如隔山,光看几行字,自然学不到半点本领。 旁边站着的女子见她专心致志地号脉, 好奇问道:“小公子,你摸出什么门道了吗?” 她当然是一点门道都摸不出,颇有些不好意思便佯装没听见这句问话, 只将杨沛儿的衣袖拉下来, 刚将她的手放下,萧矜就在那边叫喊。 陆书瑾回身看他, 就见他朝这边大步走来, 身后还带着挎着药箱的郎中, 来到跟前站定,他瞧了杨沛儿一眼,问道:“是她?” 陆书瑾点点头,刚一动又扯动了伤口,痛得她眉头紧皱。 “大夫,给他瞧瞧脖子上的伤口。”萧矜说道。 这郎中已然胡须发白,年岁不小,被侍卫提着一路赶来青楼,这会儿出了一头的汗,一面是热的,一面是窘迫,生怕晚节不保。 陆书瑾仰了仰头,将刀口给郎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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