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芳草瞧出这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心觉奇怪,“姑娘怎么睡觉还抱着这珠子?哎——不对,姑娘这珠子哪来的?” 芳草对庆慈的珠宝匣子如数家珍,这颗夜明珠她以往从未见过。 庆慈慢吞吞坐起来,含含糊糊道:“王爷送我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王爷送的,芳草只是纳闷:“王爷什么时候送的?奴婢怎么不知道啊?” 庆慈只好打马虎眼,掀开被褥,道:“芳草,今日帮我梳一个轻松点的发型,我要出城一趟。” “姑娘这是要去哪?”芳草将夜明珠装进珠宝匣子,转身将拭脸的帕子递给庆慈,引着她到了木盆前洗漱,“是王爷约的姑娘?” “是我昨晚忽然想起来的要去做的事儿,”庆慈望着木盆里冒着热气的平静水面,摇摇头,“王爷太忙了,我一时没来得及告诉他。” “哦。” 芳草心里纳闷,姑娘这话逻辑怪怪的——王爷同姑娘都几日未见面了,姑娘昨晚才想到的事情,当然来不及告诉王爷啊…… “姑娘要去哪?做什么事儿?” “去城东,”庆慈挽起袖子,撩起水,慢慢洗脸,口中答道,“我要去找城东一家姓于的药材商。”
第158章 认识 ◎倒是与梅家有缘呢◎ 从小厮处细问得知, 出皇城东门十里,有一处叫杏花坡的村子,阖村拢共四十余户人家,庆慈想找的于夫人家便在那里。 官道上还好, 只两边积雪惨淡, 已经结成脆冰。马车一路奔驰,两个多时辰才看到杏花坡的牌坊。 庆慈下了马车, 命小厮等在原处, 和芳草往村子深处走去。这个村子家家倒是高门深院, 瞧着都是殷实人家。 又往前走了几户,二人远远便瞧见几辆拉货的驴车停在前方一处空地, 对门恰好是一户人家的大院,几个中年汉子正穿梭门里门外,从驴车上卸着货,数九寒天里, 几人热得脱掉外袍, 各个忙得满头大汗。 冷不丁瞥见一对主仆模样的清丽少女亭亭站在近处观望,几位中年汉子动作都顿了顿, 其中一位络腮胡子大叔直起身, 瓮声道:“二位姑娘,有何事?” 庆慈早就闻到了冰冷空气中那些箱子里隐隐约约的药材味, 上前两步,冲几人行礼, 唇边漾起一抹甜笑:“几位大叔, 敢问这里可是做药材生意的于家?” 几位汉子还未答话, 一位妇人从院中快步走出, 对络腮胡子利索吩咐道:“马六, 车里有五箱野天麻,是城北齐家预定的,说是今日就派人来取,待会你们见到便卸在门房那儿,省得跟着搬到库房里,货一多反而又不好找。” 络腮胡子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于夫人,兄弟们记着了,”话没说完,忽然又看向庆慈二人,问,“你们就是齐家来的?” “呃……”庆慈还没张口,络腮胡子转脸便冲于夫人热情介绍,“于夫人,齐家人这不就来了?” 庆慈缓过神,就看见于夫人也朝自己这处望了过来,对方保养得很好,第一眼看不出具体年纪,面目温和,眼角带笑,让人一见就心生亲切,只是…… 庆慈摸摸鼻子,怎么这位于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那么点怪异? “于夫人,我们不是……”庆慈怕引起误会,正待开口解释,谁知于夫人主动走了过来,声音有些微颤,问,“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庆慈一愣,顺着于夫人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芳草。 于夫人问的人竟然是芳草。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见芳草不答,于夫人语气愈发急切起来,伸手攥住了芳草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啊?”芳草手被于夫人拽得有些疼,一时不知所措,往日的伶俐劲儿一瞬间不知飞去哪儿,“啊……我母亲姓李名兰汐,是哪儿的人……我也不大清楚……她死的早……” “真的是兰汐?李兰汐?”于夫人一副被雷惊到的诧异模样,两行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兰汐也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庆慈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这位于夫人是认识芳草的母亲? 察觉到一旁几位卸货的汉子也在悄悄看热闹,庆慈微不可查地挪了一步,挡住于夫人,低声建议道:“于夫人,旁人看着呢,能否与您借一步说话?” 于夫人这才忽然醒悟似的,飞快抹抹眼泪,正了正脸色,面上挤出一道复杂的淡笑,点头道:“随我来。” 庆慈握着芳草的手,跟着于夫人进了后院客房。 于夫人一进屋便屏退下人,亲自将房门掩上,这才又去打量芳草的样貌,重新问道:“你母亲如何死的?” 芳草刚要张嘴,庆慈抬手一挡,反问道:“于夫人不如先说说,如何认得她的母亲?” 于夫人将视线从芳草脸上转到庆慈面庞,细看又是一愣,微微蹙眉又问:“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庆慈顿时乐了:“于夫人难不成连我母亲也认得?” 于夫人怔怔瞧着庆慈,见庆慈笑得开怀,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循规蹈矩,心头那点熟悉感好像又散了些。 “你们二人是姐妹?”于夫人问。 芳草忙摆手:“我只是姑娘的丫鬟。” 于夫人又看了庆慈两眼,喃喃道:“姑娘面相长得好,似乎有股子熟悉的气质。” “倒是头一次有人夸我夸的是气质呢,”庆慈觉得于夫人大概激动过头了,笑眯眯道,“可惜我是孤儿,不知身世,更不知道母亲姓名。” 于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歉意,主动解释道:“我同李兰汐当年自小一道长大。这位姑娘长得……简直就是她母亲十几岁时候一模一样。” 说着,又忍不住端量芳草的脸,眼神里满是欣慰。 庆慈反应极快,秀美微蹙:“芳草的母亲当年也是阮筝的丫鬟?” 于夫人却唇角一抿,眉头和声音同时压了下来:“姑娘是哪位?” 庆慈如何瞧不出于夫人的防备,若再不说明身份,这误会真的要闹大……庆慈连忙软了口气,笑嘻嘻道:“我是药王谷第十三代弟子庆慈。丹拂子您认识吧?那是我师父。” 于夫人闻言,缓缓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丹谷主的徒弟?难怪会知道我们小姐的姓名。” “是呀,我听师父说起过的。” 庆慈胡诌了一句,便见于夫人再度紧握住芳草的手,声音哽咽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芳草磕巴道:“我叫……芳草。” 于夫人盯着她的脸,眼眶通红:“看见你立刻就想起你娘,想起你娘,就不能不想到可怜的小姐……” 芳草有些一头雾水,尴尬地瞥了眼庆慈。庆慈接到芳草求救的眼神,笑呵呵凑了上来,口中道:“乍一见到故人之后,于夫人心情激动是乃人之常情,只是千万莫要伤心太久。我观夫人眼底发黄,是贯日里肝气不疏的表现,一定记着凡事切莫要郁气压胸,时间久了可不大妥。” 于夫人抬手抹抹眼泪,不好意思道:“怪道姑娘是丹谷主的徒弟呢,同丹谷主诊断的结果可谓是一模一样。” 庆慈笑笑:“学了师父点皮毛,夫人过奖。” 于夫人道:“真没想到会再见到筠州故人之后,也未曾想到丹谷主口中那个聪慧的徒儿长得如此好看,且你们二人还是主仆,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于夫人说的是。” 庆慈微微一笑,心里升起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说不出一股微妙感淡淡萦绕于心头——远到药王谷后山的无碑墓,近到一直陪伴自己的芳草,梅雁栖和阮筝夫妇似乎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时隐时现——庆慈心道,倒是与梅家有缘呢,日后回药王谷了自当多备些黄表纸去梅氏夫妇坟前烧一烧、拜一拜。 于夫人又拉着芳草问了如今住在何处、生活如何、有无婚配等琐事。芳草神色渐渐稳了下来,一一简单答了。 庆慈在一旁耐心观察,于夫人对芳草的亲近不似作假,大概对方同芳草母亲年轻时候关系真的很不错。 庆慈记起来时的目的,趁着于夫人停顿的话口,插嘴问道:“于夫人,您刚刚是说,芳草的母亲兰汐当年也是阮筝的丫鬟,对吧?” “正是,”于夫人拉着芳草的手,目光回忆,“我同兰汐自小一起在筠州阮府长大,后来我被京城家人寻回,自此我便离开筠州,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来,夫人一定很思念筠州的一切吧?”庆慈问。 于夫人深深叹息,道:“便是如今,做梦都梦见过好几次小姐以及兰汐她们,”她口气哀怨而懊恨,“特别知道梅家是在我离开筠州不久后便出了事儿,总觉得自己背叛了小姐独活了下来……” 芳草轻轻啊了一声,道:“母亲清醒的时候,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 于夫人瞧着更加难过:“你母亲如何去世的?” 芳草老实道:“母亲去世太早,于夫人若问具体如何,其实我至今不大清楚……” “唤我锦姨就好,”于夫人亲热道,“当年你母亲名字兰汐,我名字锦屏,都是小姐同我们取的,”又追问,“你母亲到底如何去世的?” 芳草同庆慈说过一次自己母亲的死因,可……芳草犹豫看向于夫人,别扭着坦白道:“我母亲有癔症,总说什么‘差点害了主子’之类的话……后来父亲只说她生了场病,人没撑住,就去了。” 于夫人听着,脸上的笑渐渐淡了。 “差点害了主子……”于夫人张张口,又意识到不妥,半晌,长叹一口气,“小姐和姑爷都不在人世了——罢了,如今同你这丫头说什么都是造化弄人……” 芳草对梅氏一家的惨案本来只知道个朦朦胧胧的大概,谁承想自己母亲每日惦念的“主人”竟然就是江南道家喻户晓的梅雁栖同其夫人,那“差点害了主子”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当年梅家惨案里还有自己母亲李兰汐的事儿? 芳草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再看于夫人眼睛。 相认的热络瞬间有些尴尬冷场,庆慈倒不在意,她咳嗽一声,试探道:“看在我师父丹拂子的面子上,能否向于夫人打探一件事?” 于夫人掩饰住复杂的心情,点头:“姑娘请问。” “梅雁栖同阮筝夫妻感情好吗?” 于夫人闻言,想也未想,果断道:“小姐和姑爷恩爱夫妻、伉俪情深。” 庆慈听罢,心头莫名一丝宽慰。她冲于夫人笑笑,又问:“那于夫人知道张清霜是哪位吗?她是不是认识梅氏夫妇?” 于夫人笑笑:“姑娘如何知道当今太后认识我们小姐和姑爷的?” 庆慈眼睛一亮。 “竟然真的认识?” 只见于夫人一脸骄傲,道:“太后娘娘少女时候在筠州那会,同我们小姐一个学堂里念书,虽然不是同级,但因为两家长辈认识,也彼此玩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勉强称一句‘手帕交’,也说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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