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酿偷偷一笑,将他的窘迫看在眼中。 隔壁忽的传来对话声,四人皆是一愣,默契地没出声。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简王马上就要迎娶章丞相之女过府。有了这层姻亲关系,简王可谓是如虎添翼。” 一妇人之声率先传来。 “可不是,据说这门亲事两年前就定下了,可简王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如今官家危在旦夕,简王便急着拉拢章相,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可怜了章家小女,就这样成为了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然而与她对话的妇人似乎并不认同这一说法。 “可怜什么?这简王据传文武双全,且在军中历练过,深得军心。他与官家一母同胞,登上帝位可谓十拿九稳。到时她便是圣人,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这简王据说严肃刻板,嗜杀成性,不通人情,甚是无趣。我还是更看好端王,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温柔多情。” “你懂什么,成大事者就得像简王。” “端王更好!” “傻闺女。” ....... 楚槐卿偷偷瞥了一眼集万千少女宠爱于一身的端王,调笑:“没想到端王竟然如此受女子欢迎。” “是啊,世人皆传,端王乃南唐后主之转世,不仅文学造诣极高,而且风流倜傥。 据说三岁便能过目不忘,五岁便能吟诗作赋,十岁便能出口成章,怼得太傅哑口无言。这般传奇之人,可惜我无缘相见。” 不明所以的松酿半是惋惜半是敬佩地感慨。 “谣言谣言......” 突然被夸上天的端王口是心非地摆手,嘴角却高高扬起,暴露了心底的欣喜。 楚槐卿无奈地摇头,谣言果然夸张得离谱。 他这个从小陪在端王身边的人怎么不知道他三岁过目不忘,只知道他挑选蛐蛐的眼光还不错,总能大杀四方。 以至于有段时间,宫中内侍见着他掉头就跑。 因为他又会拉着他们斗蛐蛐,然后他们口袋里的钱就会消失得空空如也。 五岁吟诗作赋?信口胡说也算的话。 十岁出口成章怼得太傅哑口无言?还不是他早早为他写好了应对之词。
第15章 本来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听松酿这么说,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快: “那松酿姑娘怎么想?也想嫁与端王吗?” “我?” 前脚刚把端王捧上天的松酿指了指自己,把头摇成拨浪鼓。 “我有自知之明,端王那般站在云端上的人,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女子?况且我懒散惯了,不想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 “端王地位显赫,容貌无双,将来必定坐拥齐人之福。我乃善妒之人,是万万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 楚槐卿幸灾乐祸地扫了眼脸色微青的端王,心中暗喜: “姑娘坚持己见,不与世人同流合污,在下佩服。不过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常态?姑娘竟想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即便不是端王这种身世显贵的男子,就算是寻常男子也有一两个妾侍。”被拒绝的端王连声附和。 松酿默了默,嬉皮笑脸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楚槐卿还想说什么,却被端菜而来的小二打断,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松酿见到满桌子热气腾腾、精美绝伦的菜肴,眼前一亮,摩挲着筷子两眼发直,什么事都抛之脑后了。 她咬着筷子,灼灼地盯着淡定如斯的楚槐卿和端王问:“可以吃了吗?” “当然。”端王微微抬手,示意她随意。 松酿也没客气,迅速夹了一块紫苏鱼。 肉质鲜美,腥味尽去,滑而不腻,分外爽口。 她闭着眼睛,一脸满足状,口齿不清道:“嗯......好吃,非常好吃,特别好吃。你们不尝尝?” 春茶看了看毫无吃相的松酿姑娘,狠狠抽了抽嘴角,她家姑娘真真是不在乎形象,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仪态。 “春茶,你也吃,你不是最爱吃这儿的剔缕鸡吗?来尝尝,别和楚公子、宣和公子客气。” 说罢夹了箸鸡肉放到春茶碗中,冲她浅浅一笑。 春茶被三人盯得脸皮发热,赶忙低下头讷讷:“谢谢姑娘,奴婢自己来就行。” 楚槐卿和端王对视一眼,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大概是第一次遇见主仆二人同桌吃饭的景象。 端王若有所思地盯着春茶恨不得埋进饭碗中黑黝黝的发顶,突然喊道:“饶山,你进来一趟。” 门应声而开,饶山严阵以待地看向端王,拱手恭敬道:“王——” “饶山,你也辛苦一早上了,过来坐下一起吃。反正这么大桌子菜,我们也吃不完。松酿姑娘不会介意吧?” 端王没等愣头愣脑的饶山说完话便出声打断了他,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这可使不得,小人哪能和您同桌吃饭?您别折煞小人了。” 饶山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诚惶诚恐地看着端王。 “让你来你就来,今天没人什么小人大人,只有吃饭的人。你看春茶坐在这里也没缺胳膊少腿,你怕什么?” 松酿见不惯他磨磨唧唧的行径,不耐烦地催促。 “今天的主角是松酿姑娘,你还不乖乖听话。”楚槐卿亦出声劝解。 饶山拒绝无果,只得战战兢兢地坐下,缩头缩脑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时威风凛凛的痕迹。 “来来来,喝酒,这可是京城独一份的羊羔酒。唐朝时羊羔酒作为贡品进入宫廷,仅供皇帝享用。” “据说唐玄宗李隆基给杨贵妃过二十岁生辰时,从“沉香亭”贡酒中特意为杨贵妃选中了“羊羔美酒”以示祝贺。贵妃醉酒后,翩翩起舞,跳起了著名的《霓裳羽衣舞》。今儿咱们也来尝尝这御酒的滋味。” 端王举杯:“金樽满劝羊羔酒,不似灵芽泛金瓯。” 楚槐卿端详着水晶杯中奶白色的乳液,轻轻摇晃细细啜饮后方才开口: “色泽白莹,入口绵甘,如羊羔之味甘色美,实乃名副其实的好酒。松酿姑娘你怎么不喝?” “我.....我酒量不佳,一杯就倒。” “看姑娘这般了解,我还以为姑娘是千杯不醉呢!” 端王仰头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微眯着眸子冲松酿笑笑。 “我家是做酒肆生意的,所以对品酒知道那么一点点。但我天生体质特殊,不胜酒力。” “小时候更夸张,闻久了便会直接醉过去。最长的一次连着醉了三天三夜,把我爹爹急得差点把房顶掀了哈哈哈。” “我家姑娘光闻闻酒香,便能判断酒的产地、年份、原料、品质。” 鸵鸟般的春茶突然昂起脑袋,看着松酿,一副自豪状。 楚槐卿:“果真这么神奇?” “大概是那次醉酒的后遗症,反正自那次大醉之后我对酒便格外敏感,也算是因祸得福。” 松酿一边吃一边解释,忙得不亦乐乎。 端王感慨:“简直闻所未闻,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一顿饭吃得和谐融洽,临了松酿才想起画卷还没给宣和公子。 她一拍脑袋赶忙将画双手奉上:“宣和公子,你可要照顾好小雪。” 楚槐卿望着那翠青色的竹筒,觉得莫名眼熟。 “小雪?” 端王好笑地看她一眼,郑重地接过画筒,打开,将里面的卷轴倒出,捧在手心细细端详,头都没舍得抬一下,眼睛仿佛黏在了画上。 楚槐卿凑上前去,满目钦羡:“这确是范先生的真迹,不知姑娘从何处获得?” “这......此关乎老先生的隐私,请恕我不能如实相告。如果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告辞了。” 松酿说完见二人没反应,扬了扬眉,冲春茶招招手,静悄悄地开溜。 这反映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爱画之人看见绝世名画大都丢了三魂七魄,她又何必打扰他们的雅兴。 主仆两人前脚刚下楼,身后厢门便被缓缓拉开。 鹿叔摇着折扇从里面施施然出来,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厢房之中,待楚槐卿和端王回过神才发现松酿和春茶早已不见了踪影。 楚槐卿略显急促地问饶山:“松酿姑娘呢?” “她们早走了。”饶山抱剑而立,朝门外努努嘴。 “你怎么不拦着?” “画既已送达,我为什么要拦着?”饶山一脸无辜地反问。 楚槐卿被说得哑口无言,顿时沉默。 他扫了眼画卷,目光忽的触及椅背上吊着的翠绿竹筒,振振有词:“她东西忘拿了,我给她送去。” “她们走了有一会儿了你追得上吗?况且这画筒也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想必松酿姑娘也不会放在心上。槐卿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端王明知故问,似笑非笑地斜覷着眉眼焦灼的某人。 没等他说完,楚槐卿已经携着画筒破门而出,少了几分平日里淡定悠闲的气度。 “王爷,要不要将楚公子追回来?” 端王摇摇头,抿着嘴角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折扇慢慢合拢,意味深长地盯着门外: “你追不回来的。” “.......” 饶山蹙眉不解,细细思量着主子的言外之意。 难道主子是在暗示自己的功夫不如楚公子?看来以后要加紧练习,不能落于人后,否则只怕会给公子丢脸。 饶山如此想,不由地有些心伤,耷拉下脑袋没再言语。 端王兴致勃勃地凝视着《雪景寒林图》,再次沉迷画中,并没有感知到侍卫的情绪。 这厢楚槐卿出了酒楼便迷失了方向,好在松酿容貌出众,他向小厮一打听便得知了她们的去向。 施展轻功追了半条街,终于在街尾处看到了那抹靓丽的水蓝色身影。 他刚想从屋檐上跳下来将竹筒物归原主,便见主仆二人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停在一小门外,朝里面偷覷。 楚槐卿一眼便知她们进入的是汴京七十二正店之一的遇仙楼。 原来她是遇仙酒楼老板的女儿,怪不得如此懂酒。 据说遇仙酒楼的东家早年是在长安做酿酒生意的,他们的招牌——苏合香酒曾为北宋宫廷内的御用药酒,极为珍贵。 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同煮,能调五脏,祛腹中诸病。 当朝盛行饮酒文化,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皆有饮酒的嗜好。 民间俚语就传: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着行在卖酒醋。 沽酒所带来的利润由此可见一斑。 可正当这松老爷生意红火之时,却不知为何突然关了门。 店铺一夜之间易主,老板不知去向。风靡一时的苏合香酒也由此销声匿迹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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