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宁惊诧不已,“您...您认识我的母亲?!” “认识。”霍旭说道,“我与你的母亲,是经年的至交,不止如此,还有你的父亲。”提到沈太尉,中年男子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 沈辞宁不明真相,看向霍浔。 后者给她倒了一盏茶,从头解释那日他去而复返,邀约沈辞宁再去逛泉南夜市的缘由。 “我见姑娘面熟,像父亲的故人,担忧惊鸿一瞥错认,原想等到第二日再寻约姑娘,又怕姑娘早早离开,故而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沈辞宁只道了一句。 那日她猜测霍浔找她应当是有事,不料还真的被她给猜中了,事情推迟到了今日才言明,给她的惊诧依然不小。 霍旭怕她不信,还给沈辞宁说了一些三人的事情,沈辞宁生下来后从未见过生身母亲,霍旭与她说的有关她母亲的事情便无从佐证了。 不过霍旭同样的了解沈太尉,提起许多他的事迹与不为人知的习惯喜好,一一对应得上,便是沈太尉一些私事他也知道,再者他所说的,在沈太尉的书房中曾经放有的一把剑戟,也能对得上。 又表明了他的身份,说他是曾经的骠骑将军,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而今陛下给了都察院御史的闲职,在谭江养伤。 他给沈辞宁看他的令牌和任职的手信。 “......”任职的手信是做不得假的。 沈辞宁看着上面的霍旭两字,有些诚惶诚恐。 就连霍浔也没有想到,父亲不仅来得匆忙,甚至将手信都给带上了,显然也是想到了怕沈辞宁心存疑虑不肯信他。 “父亲,您不要吓到沈姑娘了。”霍浔适当提醒。 霍旭后知后觉,面带几分尴尬的歉笑,“怪我唐突,乍见故人之女,实在是...” “你母亲与我的交情甚好,当年她执意要嫁沈俨,我劝解不得果,只能由着她去了,为此还闹了不愉,我以为她怨恨我多管闲事,多年不曾与我往来,那时她产子,我在外征战,派了人前庆贺,不料听到了她难产的噩耗....” “后面回来...”霍旭没有提当时他与沈太尉互殴的事情,“我那时也曾说过带你走,他不让。” “你近些年过得好么?” 后来他想想还是觉得当年的自己太冲动了,那毕竟是沈俨与楚云烟的孩子,他当年求爱楚云烟,可楚云烟更倾心于沈太尉。 楚云烟与后来两人的关系退居至兄妹,正巧了,霍旭与楚云烟的眉眼有几处相似的地方,若旁人见了,说不定还是亲兄妹呢。 霍旭只希望一直守护她,看着她幸福便可。 他固然作为兄长,毕竟是沈俨和她的孩子,他说带走沈辞宁还是太过于冲动了。 沈俨这人才情不错,自打一入朝官越升越高,他的性子也随之养得骄傲,沈辞宁养在深闺,霍旭一直找人打听她的近况,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思及此,沈辞宁是有些印象的,不过那时候记忆模糊了。 她幼年时还能跟着沈夫人与姐姐一道出几次门,好几次都见到有人跟着她,跟着的人不像是坏人,见沈辞宁看着他们。 问她想不想吃糖糕,沈夫人斥责了那些人,将他们赶走,又责备沈辞宁,骂她小小年纪便不乖觉。 姐姐哭着问,“为什么那个叔叔只给妹妹买糖糕,却不给她买糖糕,是不是因为妹妹比她生得漂亮?” 沈夫人见沈湘宁哭,用力拧了一把沈辞宁的脸蛋,小姑娘白嫩的脸蛋泛起红润,小嘴瘪了起来,眼泪汪汪,“瞧,现在她不就丑了。” 沈夫人给沈湘宁买了糖糕,小姑娘半边小脸疼得厉害,还肿了起来,只能瞧瞧抹眼泪,看着姐姐吃糖糕。 “......” 原来那些人是霍旭派来的。 沈辞宁没有直接言明她好与不好,只迟缓得点了点头。 “后来匈奴来犯....” 有朝臣进言让霍旭领兵出战,他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匈奴是击溃了。 霍旭遭到了暗算,受到了重伤,险些死在边关,现如今能够回来了,休养了许久,他的身子骨也不适合再上战场了。 等他伤好痊愈后,派去打听沈辞宁消息的人与他回报说,沈辞宁在幼年时落水死了,沈俨抬了人进门扶正,对方还带了个女儿。 是原先沈俨早接回家中的袁音秀,诓骗人说是他的远方表妹。 沈湘宁的年岁比沈辞宁要大上许多,只恐怕两人的事早在楚云烟之前便暗中有了苟且。 “我收到浔儿的来信,说见到了与积年故人相似的人,想到当年派出去的人未曾见到你的尸骨,你又是云烟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我放心不过下面的人,马不停蹄便赶来了。” “还好,没有错认,幸好你还活着。” 霍旭爱慕楚云烟照拂她多年,爱慕之情不能延续,他处在兄长的位置上,把楚云烟当做自己的妹妹,早已是家人。 他终年未娶,膝下也就霍浔一个收养的义子。 沈辞宁听罢,原来霍浔不是霍旭的亲生儿子,怪不得两人生得一点也不相似。 霍旭对母亲的这份感情,实在是太重了。 “日后,你便叫我舅舅罢?辞宁,舅舅可以这般唤你么?”中年男子试问。 沈辞宁思忖半响,看了看霍浔,好一会才点头,“既是母亲的至交好友,便是辞宁的长辈,自然可以……舅舅言重了。” 霍旭脸上露出笑意,沈辞宁叫他一句,他一连应了许多声,“好好好....”眼角也浮起许多的笑纹。 跑堂的上了膳食来,几人一道用膳吃,期间,霍旭没用多少,一直紧着沈辞宁用膳,嘘寒问暖,简直把沈辞宁当做了他的亲生女儿。 过分热情得叫沈辞宁有些吃不消。 就连霍浔少见他这般模样,也禁不住失笑。 霍旭给沈辞宁夹了一块炙羊肉后,才开始问道,“辞宁,你此番为何只带个婢女孤身前来泉南?路上可有遭遇什么?” 霍旭没有问太多沈家的事情,沈辞宁从他眼中见到浓浓的关怀。 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霍旭让她多用些膳食,“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你带个婢女孤身在外终归不好,跟我一道回谭江罢,日后有舅舅照拂你,任谁都不能欺负你。” “若你想外出游历山水,舅舅和你霍浔哥哥亦会陪着你的。” 沈辞宁听到此言,心中忍不住触动,鼻端微有酸意。 她前些日还觉得自己飘无定所,虽说游离在外挺好的,见到了不少的与闺中不同的情致,可她总觉得没有定所,见到万家灯火,心中忍不住失落。 “......” 见沈辞宁不说,霍旭不忍多问。 霍浔觉得这件事情迟早瞒不下去,严韫那头一直在找人,要想瞒天过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者沈俨那头... “辞宁妹妹。”沈辞宁既喊了霍旭一声舅舅,他再叫沈姑娘未免觉得生分了。 “此前猜测你的身份时,我曾派人在你的身边守护,发现有人在暗中找你,你可知是什么人?” “有人找我?”沈辞宁第一反应便是沈家的人? 或者是严家的? “我......”她出来那么些日子,严家的人肯定知道了,沈家肯定也得到了消息。 “我叫人去查,发生寻你的这些人是严韫派来的,辞宁妹妹可知严韫是谁?”霍旭不满霍浔的口吻,就像是逼问犯人,便瞪了他一眼。 霍浔接收到了自家父亲的眼神警告,适可而止也没有再问了。 不过他那两句试问的确是有用的,少女低头缄默一会,也没有隐瞒了。 “严韫是我的前夫。”已经签下了和离书,必然就是前夫了。 “前夫?” “前夫?” 霍家父子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被少女口中的前夫两个字惊到了。 沈辞宁嫁给了严韫,居然已经和离了,既是和离,又为何严韫又要四处派人搜寻沈辞宁,找她的手笔还如此之大。 不过霍旭并未让霍浔告知严韫派了多少人找她,以免叫她心生忧恐。 “......” “嗯。”沈辞宁放下手中的木筷,不免又想到那桩阴差阳错的姻缘,“去年的三月,父亲将我许给了严韫,和姐姐同日出嫁,姐姐许的人是昭庆侯府的崔世子。” “后来...”姐姐一朝和离,严韫迫不及待接姐姐入府。 已经过去许久了,而今想起来,心中依然麻麻的难受,毕竟严韫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郎君。 见少女的神情低落,精致的眉眼耷拉着。 不必她说,旁的人见了也知道那段事情定然不欢愉。 “辞宁若是不想说,但可不说,无论发生什么,舅舅都会护着你。” 沈辞宁吸吸鼻子,抿出一抹笑,“我持家不善,严家不喜,便和离出走了...”她寥寥几语说了尽。 内情显然不止如此,霍旭和霍浔却没有再问。 “和离了也好,那严韫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配不上辞宁,辞宁貌美心善,性子温婉娴静,日后到了谭江,舅舅定会为你挑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婿。” 沈辞宁笑,她低头,手指抚摸上小腹,她不想嫁人了,只想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去了谭江再开间刺绣铺子,渡过剩下的日子。 她和香梅人生地不熟,去了谭江有霍旭的庇护,必然会好些,因此沈辞宁没有推拒他的好意。 “......” 酒过三巡,严韫疲于应对,他接了泉南知府的酒,后面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严韫并不是谁都给面子,后面再来敬酒的人都被他给拒了。 他不会放任自己醉酒,让人有可乘之机。 后面的人识趣,见前面的人被拒,也不敢再厚着脸皮来了。 知州设下的酒宴声势浩大,来的人很多,纵然没有来的也给留了位置,毕竟此番援助泉南的人非富即贵,若是不给足了面子,将来难免落下话柄。 “那个位置是谁的?”知州的斜对面居然留了一个空位。 旁余的空位全在末尾,难得有个前面的,眉目间始终蕴含不耐烦的男人,问了一句。 下属知道今晚到场的官员,凑到他的耳畔回禀说道,“是霍旭的义子霍浔的位置。” 霍浔。 严韫有所耳闻,此次泉南水患,要说广陵朝廷赈灾银两没有拨下来之时,要说谁出的力最大,当属于谭江的霍浔。 他不光拨了一笔可观的银钱,解了泉南的燃眉之急,还送了不少的布匹米粮,派了许多谭江的人马来帮泉南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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