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宁,我们如今算得上好友了么?”章成见她兀自沉思得入迷,乍然开口询问沈辞宁。 她收回目光,回答道,“自然是。”两人共事也有时日了。 “既然如此,辞宁有事不如与我说,说不准我能帮上忙?” 沈辞宁垂眸,“我...不知从何说起。” 章成公主放下酒盏,“那不如由我来猜一猜?”沈辞宁没有驳了她的面子,点头。 “是因为霍怯么?”第一句话,沈辞宁还没有触动,章成公主再开口第二句,“是因为霍怯的生父,对么?” 沈辞宁终于正儿八经看向她。 章成公主笑,“看来,我是猜对了?”少女不说话,等了一会,她把章成公主的酒给拿过来,取下酒盏倒了一杯。 见状,章成也不拦着。 梅花酒新酿,短短的日子还不成喝,不过是徒有酒味并不会醉人,在来之前,她特意吩咐的婢女带过来的。 受到霍家父子的嘱托,章成应了,自然会好好的办事,她还寻了沈辞宁的贴身丫鬟事先询问过,得知沈辞宁反常之前问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再寻思一番,大概得知一二了。 “梅花酒在广陵十分好卖,不知道是不是广陵梅花并不好种的缘故,为了能够酿得好梅酒,我曾经带人去过梅州,那里的梅花当真是不同,不止梅花不同,就连寒梅的香气也与众不同。” 沈辞宁没喝完的酒盏渐渐放下来,睫毛也耷了下来。 “回来之后,我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此香。” 沈辞宁知道章成的话茬里藏着的意思,“你知道了。” “严大人在朝堂上炙手可热,几乎无人不知。”况且章成是长公主,广陵里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怯怯和严大人生得有些相似,妹妹是忧虑这个么?” 沈辞宁的手指摩挲着酒盏上的纹路,“是也不算是吧。” “妹妹可知,在你怀孕生产之时,广陵发生了一件大事,是关于霍家的。” “什么?” 章成将广陵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沈辞宁,从沈太尉势败,沈夫人和沈湘宁锒铛入狱,一家三口至今还困在牢中,包括严韫为霍浔保荐官位,沈湘宁嫁人的事情。 “他给霍浔哥哥保荐官位?”霍旭要去泉南,霍浔要往广陵赴任,岂不是... “是啊。” “见你最近多有忧思,霍大人父子没有将此事告知。” 是的,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严韫这么做的目的,我想....应当是为了你。”男女之事,章成还是有些底的,严韫是摆明了,没有放下沈辞宁。 就想着叫她回去,就算是不回去,也要想方设法将她身旁守护的霍家父子给调开。 经此一说,沈辞宁心里的影子被驱散了,她眼下可以确定,闻到的那股寒梅香是严韫身上的,他来谭江了。 来过谭江了,不是骗人的。 他出现过。 沈辞宁闭上双眼,双侧的手不自觉攥住,严韫到底要做什么?这么久了还在与她纠缠,在背地里悄悄出现,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难不成是想将孩子给抢走。 “辞宁。”章成公主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花茶,“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留在谭江么?还是回广陵。” 沈辞宁几乎有一瞬间想要逃离,不在谭江也不回广陵,可是天下之大,再跑,也不过是方寸之地,严韫如果要找她,肯定是会找到的,况且他如今势大。 况且,如果她还带着孩子,一直离开,是逃难么?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跑? 章成公主换了一种问法,“辞宁,或许我应该问,你对严大人,你放不下他么?” “不。”沈辞宁即刻回答,“我们之间没有情分了。” 章成挑眉,“既不是放不下,又为何苦恼?” “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么些事情,辞宁既然不在乎他,又为何要惧怕?” “因为孩子?” 沈辞宁看着茶水倒映着她愁云满面的样子,“我担心他会抢走孩子。” “这到底是严家的人,身上流淌着严家的血脉,纵然你千方百计地防着,待她长大了她或许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毕竟沈辞宁和霍浔并非真正的夫妻,两人之间说是兄妹,也不似兄妹,多接触下来,便知道瞒不住。 霍怯养在沈辞宁的身旁,母女亲近,定然会知晓,待到她明事理,定然会更清楚。 “妹妹打算一辈子瞒着?” 瞒着吗?沈辞宁不知道,她若是瞒着.... 她想到幼年时,误将沈夫人当做自己亲生母亲,那时候沈夫人还知道要面子,并没有告知她实情,被蒙在鼓里的滋味,沈辞宁是知道的。 难不成她真的要瞒着霍怯一辈子?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迟早是要知道的。 忽然,她转念一想,实则她来到谭江,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害怕,凭空的害怕。”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严韫知道了真相,强行将孩子给带走,永远不叫她见怎么办?又或者对孩子不利? 沈辞宁闭上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漫无目的心慌惶恐,胡思乱想,就因为那股寒梅香味。 再听到章成公主所说的事情,沈辞宁更是越发的心慌了,严韫竟然还没有放弃,他所为,是为了什么?冲着孩子,还是冲着她来的。 章成公主虽说没有怀胎十月,面对沈辞宁的困倦,却见得多了。 后宫中的女子,若是生下孩子,位置不够高的话,是不够格亲自抚养孩子的,为了能够留下孩子在身旁,更是想方设法千方百计,为此患得患失疯了的也不在少数。 沈辞宁是因为一时的困顿,她没有想明白。 “辞宁何不想开些,终日惶恐不利于自身的休养,只会徒增烦恼而已,我问你一句,再过几年,霍怯长大了想要离开妹妹身旁,到严家去妹妹会阻拦么?” 章成公主一句话,给她问住了,“若是她想离开我...” 想要离开的人是困不住的,“太远了,我没有想过。”真到了那一日... “以后之事谁能得知,妹妹过好眼下便是了,你所担心严大人对你和孩子不利,那些不也是将来不可得知的事情么?” “霍怯将来长大了,定然会有自己想走的路,辞宁虽为她的生母,难不成要对她强加管制?” 沈辞宁摇头,“我不会。” “那不就行了。”章成的话劝到了点上,沈辞宁堵塞烦闷的心里忽而有些豁然。 “严大人在朝堂上的势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有这样的一位生父,或许对于将来霍怯择婿也有很好的助益。” 她劝得越来越远,话也说得够多,章成及时住口,给她倒了一盏没有酿成的梅花酒。 “好好尝尝?” 沈辞宁自己在院子里想了几日,她夜里都留神了,严韫没有来过了,再也没有闻到那股寒梅的香味,她转念一想。 终日揣揣不安,不如就算了不去深想,严韫的所作所为,她是无法控制的,霍府上下暗卫那么多,他都能避开,出现在她的身侧,她怎么控制。 沈辞宁出月子后,到正厅与霍家父子一道用膳,霍旭明显感知到她的没有之前那般焦躁不安了。 “辞宁好些了么?”他试问道。 沈辞宁扬唇一笑,“好多了,多谢舅舅费心。”她给霍旭舀了一碗鱼汤,“近些日,给舅舅添麻烦了。” “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 沈辞宁弯唇。 瞧着她是好了,霍旭和霍浔对视一眼,刚开口,“辞宁,舅舅有些关于广陵的事情要与你说。” 沈辞宁停下喝汤的动作,“舅舅所言,辞宁都清楚明白了。” 霍旭意外,“章成公主都与你说了么?”霍浔面色倒是如常,不曾开口。 “是的。”沈辞宁应答。 那倒是不用费心开口了,霍旭问,“辞宁,你是怎么想的?” “眼下,你是要留在谭江么,还是跟着舅舅去泉南,亦或者....”回广陵。 好半响,沈辞宁转身问霍浔,“哥哥什么时候去赴任?” 她的答案不言而喻。 “月底之前。”如今已过了月上旬。 沈辞宁算算日子,交托完手里的铺子,差不离就可以走动了,月底之前可以到广陵。 霍旭显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想法,“辞宁,你要回广陵?” “是的,舅舅。” “你......”霍旭以为她会留在谭江,亦或者跟着他去泉南。 沈辞宁倒了一杯薄酒,“辞宁自打从广陵出来产下霍怯,一路得以顺遂,全依靠舅舅和霍浔哥哥照拂,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辞宁总不能一直待在家中。” “那为什么要去广陵。” “除却往事不曾了解,辞宁和公主的铺子开在广陵。” 谭江的铺子更像是一个存铺,广陵才是真正发家的地方,章成公主也说了,有意再扩些铺面,沈辞宁总不能一直等着她操劳。 “可...” 霍浔接过霍旭的话茬,“父亲,辞宁妹妹不是孩子了,做事定然会有自己的思量,您就顺她罢。” 看出沈辞宁的去意已决,霍浔帮她说话。 霍旭唉叹一口气,接过沈辞宁倒的那杯薄酒,“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谭江都是你的家,舅舅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少女浅笑,“好,辞宁会记在心上。” 霍旭那头临任,必须要先走,泉南一堆事等着,朝廷的圣旨下来,朝廷都还没有催促,泉南下手的官员,已经频繁给霍旭来信了,便说是等着他过去主持大局。 广陵的圣旨下来后,两人一直在家中逗留不去上任,惹得诸多非议,朝中屡有弹劾,过了年关再不去,非议声只怕更大。 过了年关,为着沈辞宁的多番事宜,已经在家中耽搁许久,眼下不得不离开,如今沈辞宁有了主意,霍旭就算不怎么赞同,还是顺她的意思,多番叮嘱,说了又说,念叨得沈辞宁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谭江的铺子要交托清楚,就让原先管着铺子的人接手,帮忙照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唯独麻烦霍怯,她尚在襁褓之中,沈辞宁担心舟车劳顿,会出事。 霍浔思虑周全,叫人备了宽大的马车,带着乳娘、郎中、厨娘、一众人随行照顾,因为人多,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整整到了月底那一晚才到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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