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秋与乐夏对视一眼,如实道:“今晨送来的,说是店里新出的本子,知道姑娘爱看,特意一早就送来了。” 听到这个说法,蓁蓁心头便浮现了一团疑雾,隐隐觉得这事情恐怕不简单。她又问道:“这写手名字我怎么没听过,也是新来的吗?” “对,奴婢看到的时候也奇怪来着,小二说是新来的。”挽秋道。 新来的写手,新出的本子,却敢编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而且这话本子说是讲的情情爱爱,细看之下却发现隐隐含着对东宫的指责。若是有不知情的百姓看了,恐怕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等细密的心思想毁坏东宫的声誉,难免不让人怀疑背后有推手。 蓁蓁吐了口气,细眉蹙的紧紧,心里有点纠结。 按说她与祁宴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祁宴的事情她不该再管,可偏偏又被她发现了这里面的蹊跷。 琉璃风铃在廊檐下随风微微晃荡,发出脆响,就像小姑娘一上一下的心,愁绪慢慢涌了上来。 想了又想,蓁蓁合上书册子,扁了扁唇,嘀咕道:“算了,谁让本姑娘心怀大义,大人不记小人过呢。” 心里下了决定,她便唤来了挽秋:“你再去一趟那家店铺,将这本书的刊印全都买回来,就说是我看了这话本子,觉得写的绘声绘色,因此想送给旁人一些,请他务必不要藏私。” “哦对了,未免送重复了,请掌柜的如实告知都有哪些人家买走了这话本子。” 挽秋虽不知姑娘是何意,但还是应了下来,依着吩咐去做了。 挽秋走后,蓁蓁便撂下了手头的话本子,让人送去给父亲陆庭远看,并且将她的猜测一一传达。 至于为何她不亲自去?并非她本人懒怠不愿去,而是担心一着不慎被父亲发现她的“藏书”都是他眼中这等言之无物的废书,那可就不妙了。 蓁蓁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觉得这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做完了这事,她又安心地去敷自己的黄瓜了。 然而她这厢自以为两全其美的法子,却在旁的地方掀起了不少风浪。 京城宁府。 近日太子爷要将段家的案子重查,东宫和段家姑娘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惹得宁昭昭生了不少愁思,她心内郁郁,便邀了不少小姐妹来家里聚会。 她们一伙人以宁昭昭为首,最看不上的就是陆蓁蓁的姐妹团,这会儿聚在一起,话题自然也离不开她。 正下午,凉亭里和风煦煦,石桌上摆着新鲜的时令瓜果,几个姑娘姹紫嫣红挨着坐着,正小声议论着: “听说了吗?太子爷要将段家的案子翻案重查,陆大人就称病在家,有人说,陆大人这是给太子爷甩脸子,威胁太子爷故意不上朝呢。” “啊?你听到的是这样的?我怎么听说陆大人是害怕了太子爷,不敢拂了太子爷的心意,所以才称病不上朝的?” “哎呀,不管怎么说,陆家这回当了缩头乌龟,看陆蓁蓁以后还怎么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就是,上回她仗着小江世子在,给了昭昭好大的没脸,下次咱们一定讨回来。” “小江世子算什么?承爵也轮不到他呀。” 她们兀自洋洋得意着,一个粉衫水眸的姑娘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她们说着。 说到江朝时,粉衫姑娘神色微动,咬了咬唇,大着胆子开口:“小江世子为人豪迈,与陆姑娘……并不一样。” 听见这恍若蚊蝇的声音,宁昭昭转过头来,看见开口的人正是自己的庶妹宁婉。她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并不能融入她们之间,仿佛一个隐形人,这些贵女们也没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的,也没想到她竟然敢大着胆子开口。 宁昭昭心内不爽,父亲让她带着一个庶出的妹妹出席宴会已经够丢人了,本以为她安心地当好自己的小跟班也就是了,没想到还敢在自己的姐妹面前开口反驳自己。 宁昭昭沉了脸色,刻薄道:“你为小江世子说话?他认得你吗?” 这话毫不留情面,宁婉瞬间白了脸色。 一旁的贵女瞥见这一幕,也冷笑一声。她们都出身嫡系,自觉高人一等,对庶出的子女没什么好感,向来是打骂随心的,这会儿瞧见宁家庶出的女儿竟然还敢说话,自然不高兴,讽刺道:“哦我想起来了,上回小江世子似乎救了四姑娘一命。啧啧,英雄救美呀,四姑娘不会是芳心暗许了吧?” 宁婉咬着嘴唇,脸色愈加苍白:“你,你不要胡说……” 她嘴上否认着,可退缩的神色和纠缠着的手指却掩饰不住。 见状,宁昭昭更不高兴了,只觉得宁婉让自己在小姐妹面前丢了脸。而且陆蓁蓁是什么身份,宁婉是什么身份?小江世子能看得上宁婉? 她冷哼一声,气道:“小江世子就算不能袭爵,那也是江阳侯府的嫡子,陆蓁蓁再怎么讨人厌,也是郡主娘娘的女儿,你一个庶女,要是敢对小江世子生了什么心思,那真是丢我们宁家的脸,我劝你赶紧把你那些念头忘干净了,否则我要告诉父亲,再也不让你出门了!” 她吼过了,却仍旧觉得宁婉在一旁杵着不顺眼,便吩咐一旁的嬷嬷:“让她去祠堂待着,要是父亲问起来,如实说就是了。” 嬷嬷应了,宁婉被带了下去,宁昭昭仍旧气不顺:“我父亲也不知道被她们母女下了什么迷魂汤,非要我带着她出来,真是有够丢脸的。” “这样的庶女,一辈子都爬不到你头上,你理她做什么。”一旁穿着嫣粉色绸衫的姑娘劝了几句,又道:“对了,今日我出门的时候,路过宝芳斋,正碰见了陆家那个叫挽秋的丫头,你们猜她去做什么?” “做什么?” “去买话本子。而且还是太子爷的话本子。”她掩唇笑道:“听说那话本子还没卖出去几本,陆家姑娘看了却极为喜欢,说要送人,便将宝芳斋的所有话本子都买走了,估计这会儿牛车还没拉到家呢。” 有贵女不解,问道:“她这是做什么?” “跟太子爷作对呀,太子爷不喜欢陆家,陆大人生病了都未遣人问候。如今陆蓁蓁又买断了话本子要送人,不就是因为对太子爷不满吗?” “那她可够傻的,听说圣驾端午节后便要迁宫了,以后太子爷监国,想来没陆家好果子吃了。” 几人分析了一通,都觉得陆家要大祸临头了,心里甚感宽慰。宁昭昭又想起了段家姑娘和太子爷的传闻,心里不太高兴:陆蓁蓁这是想和我作对呢!她故意把太子爷和段若妤的话本子满京城送人,不就是为了要我难堪吗? 她越想越觉得以陆蓁蓁的心机,肯定是要对自己不利,于是道:“不行,我不能让她把这些话本子带回去。” 与此同时,紫光阁里,俊眸冷颜的男人手上捧着一本崭新的书册,面色阴沉。 “啪”地一声,书册被甩在桌案上,露出扉页,正是蓁蓁看的那本《东宫之怒》。 他凝声问:“这是哪里来的?” 无忧道:“爷,是京城宝芳斋刊印的,属下已经问过了,写手不是宝芳斋的人,是外面的人托他们刊印的。” 来路不明的写手,话里行间尽是对东宫的不满,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意欲挑起事端。若非早上萧长宁说起,这书册一旦流入民间广而阅之,只怕真要让人得手了。 祁宴面色沉沉,吩咐道:“你着人去将刊印出来的全部买回来,并将宝芳斋之主带来问话。” “是。”无忧应道,随即又有些为难:“爷,带宝芳斋主来不难,只是……” “只是这书册怕是收不齐了,属下去打听的时候,陆家来人说姑娘喜欢,意欲送人,已经全部买下了,并付了定金,这会儿想是正用牛车往回拉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京城正街上。 花红柳青,街整瓦新,挽秋正指挥着两辆装的满满当当的牛车回府上,一旁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宝芳斋在京城西侧,距离陆府实在是有些远。渭河贯通南北,家丁指挥着牛车上桥时,冷不防从一侧冲过来一队驾马车的家丁,正巧和陆家的牛车撞在了一起。 那马车不知是哪家的,来势汹汹,将牛车撞了个趔趄。两厢一撞,牛车里装满了书没翻,马车空空的,反倒翻了。 挽秋松了口气,想着姑娘要这些话本子不知是要做什么,最好还是别让旁人发现的号,便不想在这里同他们纠缠,忙指挥着家丁继续赶路。 可谁料到,他们正整装待发时,一旁驾着马车的家丁再次不长眼地撞了过来,这一撞,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牛车也翻了。 蒙着一层布的牛车“轰”地倒地,数百本崭新的话本子全掉了出来,散了满地,这下上面的名字再也掩不住,统统落在了众人眼里,甚至还有飞的远的直接掉进了渭河里。 挽秋眉心突突地跳,气急嚷道:“你们是哪家的?长没长眼睛?” 驾马车的家丁见状纷纷向后退去,一袭浅碧色罗衫的宁昭昭自后面走了出来。 她端着双手,随意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书册,冷笑一声:“我才要问你们是哪家的,竟然敢随意买断诋毁太子爷的话本子,不要命了吗?” 桥边众人瞥见这一幕,纷纷都停了下来,偶有几个衣着不俗的小厮快步跑走,忙着去通知家里的主人。 众人都没看见的地方,不远处销金楼二楼的窗扇忽地打开,一道清隽凌然的身影出现,目光沉沉望着桥上那一幕。 无忧在一旁也看见了这一幕,心急道:“爷,您的声誉要紧,若要宁家姑娘这样闹下去,这事就要闹开了,让属下去帮陆家吧。” 窗边的身影却未动,神色自若,半晌道:“不急。” 挽秋看到来人是宁昭昭,便知这位姑娘是因为同自家姑娘不对付故意找事。她一边吩咐人将散落的话本子收起来,一边福了福身,道:“原来是宁三姑娘,不知我们陆家怎么得罪了宁三姑娘,您要来撞翻我们的车?” “哼!” 宁昭昭上前两步,抢过一本落在脚边的话本子,冷笑道:“你们陆家胆大包天,敢买断诋毁太子殿下的杂书,还想四处宣扬。本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说着,她扬首道:“来人,把这些书都给我收起来,把这个丫鬟拿下!” 她话音一落,一旁的家丁立刻就上前要捉拿挽秋。 挽秋出门时虽然也带了人,但她们只是出来买书不抵宁昭昭有备而来,一时人头上不占优势,挽秋便被按住了。 她挣脱未果,生怕因此误了姑娘的事,急道:“宁姑娘,我是康宁郡主府的一等丫鬟,即便做错了事,也要主子才能罚,宁姑娘有何理由当街捉拿?” 这话确实没错,正一品御史中丞和康宁郡主家的丫头,再怎么错了规矩,也轮不到外人来管教。但宁昭昭才不管那些,她直接忽视了挽秋的话,扬声道:“你家姑娘管不了你,本姑娘替她管,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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