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祁宴慎重了些,暂时停下了进房门的步伐,仔细回忆了一下陆蓁蓁今日大约接触了什么人和什么事。忽地想到,今日早起时,似乎说了顾柔嘉今天要来府上同她商量婚礼上的事。 祁宴心头有了些思量,大约是萧长宁这个家伙又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惹了顾柔嘉不高兴,于是陆蓁蓁要来向自己问责了。 心头沉重了些,祁宴推开门,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了进去。 内室里的明烛已经熄了,只剩床头的蜡烛亮着,屋子里不见人影,显然,陆蓁蓁已经上床准备休息了。而此刻听见自己推门而入的声音,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不打算理自己。 祁宴小步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掀开床幔,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陆蓁蓁躺在床上,一头青丝铺开,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瞧着自己,她雪白的小脸埋在绸被里,只露出一双星子般明亮的眼睛,那眼底满是气愤,一点不加掩饰。 祁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陆蓁蓁瞧了他半晌,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你怎么不沐浴就进来了?” 这就开始挑毛病了? 祁宴哑口无言,不过他深知,若想今夜安稳度过,最好是顺着来,于是他立刻道:“方才听颂冬说你晚膳没吃什么东西,我想着先来看看你,这就去沐浴。” 说完,他停了片刻,见陆蓁蓁没说什么,便明白了她这是默许他的做法了。于是便也不犹豫,赶紧替她放好了床幔,然后出去沐浴更衣了。 折腾了一圈,回来的路上,祁宴反思着,这几日陆蓁蓁的脾气喜怒阴晴不定,倒真的像是怀了孕的妇人的症状,若不是许家推荐的那位老太医还在府上住着,他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有喜了。 再转念一想,听闻女子小日子的那几天也会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便也想通了。 等他再回到西殿时,床上的小人已经坐了起来,看见他进来,便丢开了手中的书册,翻身掀起了床幔,然后拍了拍身侧的床板,示意祁宴坐下,颇有一种要大肆兴师问罪的架势。 祁宴头皮一紧,此刻真真体会到了彪悍内妻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男人惧内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那小人坐在那里,纤细小巧的一个人,即便是板起了脸孔,看着也并不十分凶悍,只能说是一只试图亮出爪牙的小兔子,张牙舞爪却又十分可爱。这样一个小人,明明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陆蓁蓁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看着她一脸要和自己谈谈的架势,祁宴就不自觉地想要屏住呼吸,连脚步和语气也放缓了,只是想着能让她收起这幅生气的样子,打从心里希望她能消气。
第101章 也就是这一刻,祁宴第一次明白了惧内的意思。他站在那边,看着陆蓁蓁生气,一边觉得很有趣,一边又迫切地想赶快让她消气,实在是令人矛盾的情绪,祁宴觉得很有趣。 “你还愣着做什么?”见他一直站在那边不动,陆蓁蓁心头有气,语气不是很好地道。 祁宴闻言赶紧收回了自己飘散的心思,他快步走到陆蓁蓁身旁,按她的吩咐乖乖地坐在她身侧,然后不错目地看着她。 陆蓁蓁十分不爽,见他与自己挨着,她还特意向旁边挪了挪。然她刚一挪开,祁宴又立刻追了上来,手臂偏生要同自己挨着一般。于是陆蓁蓁皱眉瞪他:“你别挨着我。” 她语气很凶,祁宴只好不动了,由着陆蓁蓁自己又向床内侧挪了挪。 她愤愤地喘了口气,然而两人干坐着,半晌也没一个人说话。 屋内寂静,连呼吸都可以闻见。沉默半晌,床头的烛花突然爆了,“啪”地一声脆响,将两人从各自的沉思中打断。 陆蓁蓁率先得理不饶人:“你怎么不说话?” “啊。” 饶是祁宴能言善辩,此刻也有些哑口无言。陆蓁蓁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吩咐自己坐好,他心内忐忑还想着待会儿怎么答她的话为萧长宁开脱一番,然而她却先指责自己了。 祁宴心道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陆蓁蓁折磨人的本事真是比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他悠悠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没敢显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微微低下头,刻意从下面仰视陆蓁蓁,去看她的表情:“蓁儿,你怎么不高兴?” 他语气带着诱哄,是十足地有耐心的表现。 但陆蓁蓁就好似故意找茬一般:“谁说我不高兴了?你看出我不高兴了?” 她说着,两条胳膊交叉抱在一起,端起了架子,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祁宴。 祁宴头痛,立刻便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我只是瞧着你情绪不对……” “哦?你瞧出我情绪不对啦?”祁宴一说这话,陆蓁蓁立刻坐直了身子,微微扬起下巴,“那你来猜猜吧,我为什么不高兴?” 一瞥见她眼睛亮了起来,祁宴顿觉自己掉进她挖好的坑里了。若不是陆蓁蓁生气的表情不似作伪,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故意在捉弄自己了。 在对方眼神的魄力下,祁宴揉了揉眉心,快速思考着应该怎么回答。奇怪的是,在朝堂上,不管面对多难缠的官司或是多棘手善辩的朝臣,祁宴也能应对自如,偏偏此刻在陆蓁蓁的注视下却说不出话来,生怕说错一个字。 “嗯,我想,你是为了英国公府和镇北侯府的亲事。” 想了半天,祁宴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以免祸水东引。 听他这样说,陆蓁蓁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猜对了,那想必你也知道萧长宁干出了什么事了。柔嘉可是气的不轻,你替他解释一下吧。” 祁宴一脸懵,他根本不知道萧长宁做了什么,方才只是胡乱猜测她生气的原因,此刻倒是把自己架在高台上下不来了。他揉了揉眉心,终于无奈道:“蓁儿,莫要为难我了,我一整日都在宫中理朝务,萧长宁则在领兵搜寻刺客,根本连面都没见一次,哪里知道这混不吝做了什么。” 听见祁宴非常没有立场地先指责了萧长宁,陆蓁蓁的气顺多了,便也不为难他了,直言道:“萧长宁前些日子去英国公府送拜年贺礼,竟然给柔嘉送了一枚虎头扳指,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她见祁宴一脸真诚,终于不再兜圈子,将上午顾柔嘉倒给自己的苦水添油加醋地又向祁宴描述了一遍,只见祁宴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困惑,到不解,到了然,到最后和她一样愤慨,陆蓁蓁终于满意了。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反正柔嘉受了好大的委屈,你看着办吧。” “嗯,我明白了。”祁宴应道。 陆蓁蓁说完话,心头的不顺散去不少,再看祁宴时,表情也不那么难看了。她躺下拉起被子,嘴里还嘟囔着:“真不知道萧长宁怎么想的,送姑娘家虎头做的戒指,哪家的姑娘会喜欢虎头呀?他就是欺负柔嘉脾气好,若是有人将虎头的配饰送给我,我定要将人赶出去!” 闻言,刚要吹熄烛灯的祁宴心头一震。 陆蓁蓁已经要睡了,但左等右等也不见祁宴吹熄烛灯,转头瞧他,却见他去屏风后取外裳,似乎要出去。陆蓁蓁问:“你做什么去?” 祁宴动作顿了顿,解释道:“我去更衣,很快回来,你先睡吧。” 说完,也不待陆蓁蓁追问,快步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陆蓁蓁也看不见他去做什么了,不过她也不想管,便倒头睡了。 那厢漆黑夜色里,祁宴披了件外裳推开门,守在门外的人立刻发觉了太子爷。 “爷,什么吩咐?” 祁宴负手而立,回身看了一眼,确定门关严了,才道:“让无忧过来一趟,本宫有要事。” “是。”小厮快速去传话,不多时,无忧便赶了过来。 “爷,更深露重,传唤无忧,有是什么大事吗?”他一脸跃跃欲试,以为是有什么破天大事了。 祁宴面色凝重,向回廊下走了两步,离西殿内室远了些,才语气沉重地吩咐:“确有一件大事。” 他缓缓道:“前些日子,镇北侯帮本宫托人制了一串虎头玉挂坠,这两日似乎就要送到太子府了。本宫明日一早要去宫中,恐收不到,你今夜辛苦一番,跑一趟,届时让人不要往太子府送了。” 无忧听闻这吩咐,百思不得其解:“爷,这玉坠不是送给娘娘的么?属下记得您说娘娘身上没有喜爱的玉佩,所以听了镇北侯的意见,特意去打造了一个,眼看着要做成了,怎么又不送了?” “住口!” 祁宴打断了无忧的话,蹙眉十分不耐的样子:“要你去你就去,打听的事太多,是仗着太子妃喜爱你,便以为本宫不会罚你么?” 见主子发怒,无忧赶紧道:“爷教训的是。”说完便慌忙退下去办事了。 他一边走,一边挠头,忽然发现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刚刚太子爷是说“自己仗着太子妃喜爱”。咦?难道自己能混到太子爷身边当一等侍卫,不是因为自己本领高强,而是因为自己是太子妃当年举荐的? “唔~~”无忧顿时脑袋清明了许多,原来自己是靠走后门才上位的呀,原来自己有靠山啊。 他顿时兴奋了许多,已经走到西殿门口了,又转身冲还没进屋的太子爷挥挥手,大声地道:“爷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不辜负您和太子妃的信任!” 他乐呵呵地跑走了,气的祁宴在原地面色铁青。这么个直肠子的,深更半夜叫嚷,惊了屋里的人怎么办?他满头无奈,陆蓁蓁怎么就喜欢这个家伙呢。 祁宴叹了口气,索性里面没什么动静,陆蓁蓁应该是没听到无忧的鬼叫声。他望了望月色,心里痛恨着萧长宁的馊主意,若不是自己发现的早,恐怕明日或后日,那虎头玉坠子一送来,自己就要被陆蓁蓁扫地出门。想象着那画面,祁宴就生气。同时又想起江朝送给陆蓁蓁的玉佩,他又心里堵得慌,心道不行,他总得找一个合适的物件儿给陆蓁蓁挂上,以免她哪日缺配饰了,真把江朝送的玉佩挂在身上。 想起这些,满腹经纶有吞吐天地之志的太子爷却十分头痛,只得无奈地回了屋。 * 太子妃小产一事,饶是陆蓁蓁想瞒也瞒不住,最开始是只有宫中人知道,慢慢消息传到了世家大族,再慢慢地传出去,就连百姓也知道太子妃最近身子不大爽利了。偶有胆子大的百姓经过太子府门前,也会嘀嘀咕咕向里面瞧瞧,只不过瞧不出什么就是了。 街上护卫队一多,太子妃又闭门谢客,京城中顿时人人自危,都晓得此时是多事之秋,就连上街采买的人都逐渐地少了。这日挽秋领着两个小厮买回来了新的话本子,边往西殿搬,边向陆蓁蓁八卦着:“自从苏先生的店铺关了,京城的话本子质量越来越不好了,奴婢方才路过茶楼,听那里的说书先生讲的还是夏日里的本子,真是没一点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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