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 她的手里没有那把匕首, 可能根本摆脱不了阿爹的控制, 那么,燕臻到底会不会喝呢? …… “簌簌,别怕。” 燕臻一字一句的承诺在耳畔回响, “簌簌, 为了你, 我什么都值得, 皇位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你,也很重要。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弥补。” “簌簌,爱你这件事,我从未骗过你。” “簌簌,原谅我。” …… “若你想要自由,我也可以让你漫步山野,随便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去。” “我真的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想要跟在你的身边,看着你。” “我不需要你回应什么,只要你也能偶尔回头看一看我,知道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愿意为你去做任何我从前不会做的事。” 他的声音低哑,不似往日一般流畅好听,更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声线略微颤抖,他哀声道:“簌簌,我真的,真的,已经做了我能够为你做的一切事。” “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一看我?” “簌簌,那些人,他们配不上你,簌簌,看看我吧。” …… 燕臻从前说过的话,莫名其妙地在脑海中重现,陶令仪捂住胀痛的太阳穴,将自己闷进被子里。 或许还是动摇了吧。 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在燕臻落下那滴泪的时候,在燕臻为她三番五次的受伤,抛下一切的时候。 可是,真的要回头吗? 陶令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个岔路口,是往东还是往西,却是犹豫不决。 她将自己埋进被子,在纠结中沉入梦乡,第二日,是被一阵窸窣的声响吵醒的。 她的宅院一向安静,陶令仪迷迷蒙蒙地唤人,“阿英——” 阿英听到动静走进来,“小娘子,您醒了?” 陶令仪仍旧钻在被子里没有出来,闷声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阿英道:“是陛下。” 陶令仪一惊,这回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想起燕臻还在自己家里住着。 只是,他这一大清早的在做什么? 昨日纠结到半夜,其实还是很困,但被吵醒就不大睡得着了,她半是疑惑半是烦躁地起了床,洗漱更衣之后,走了出去。 顺着长廊穿过垂花门,不大的前院,燕臻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窄袖胡服,背对着她的方向在院中练剑。 连晖守在一旁,眼尖地看见陶令仪,正要出声提醒,陶令仪立刻抬手做了个嘘声的表情,连晖只得禁声不语。 破空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燕臻专心舞剑,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昨日灌了两大碗补药下去,他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烧得慌,今晨一大早就醒来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再难入睡,干脆要了连晖的剑晨练。 为了不打扰簌簌清梦,他特意到了前院来,因为离得够远,所以便没有顾及,动作开合力道很大,身姿比长剑还要挺拔。 在陶令仪的心中,燕臻一向是温和如玉的样子,他像是谋动天下的文臣,也是谋定天下的君主,如今在朝阳下舞剑,竟像是一个杀伐果决的将军。 陶令仪觉得新奇,一时间竟有些看入了迷,出剑,抬腿,挥剑,下劈……每一个动作都坚决而果断,专注的侧脸比往常少了几分阴戾,多了几分倜傥不羁。 朝阳逐渐升起,淡金色的光辉落满了整个庭院,燕臻的肩膀和手臂上也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好似天神下凡。 远处清风拂过,一片嫩绿的柳叶落下,燕臻眼睛微眯,抬剑劈过,柳叶落地碎成两半,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燕臻抬腿拧身,一眼就瞧见了远处廊下站着的陶令仪。 “簌簌?” 他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收剑朝这边走来。 陶令仪在他出声叫自己的时候,神思就被拉了回来,面上仍是淡淡的,心里却有些懊恼的想,竟然被燕臻的美色蛊惑了。 她一直都知道燕臻长得俊美,在她见过那么多好看郎君之中,燕臻是其中最俊,最有迷惑力的一个。 只是后来知道了燕臻的真正性子之后,总觉得他的眼底铺着一层骇人的幽暗,躲闪都来不及。 但不知是不是他最近性格变了些的缘故,此时立在阳光下,眼底竟隐有波光流动,看上去有几分清澈。 陶令仪抿了抿唇,看着走过来的燕臻,没有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可用早膳了?” 燕臻自己都不记得,陶令仪有多久没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了。 他愣了一瞬,才点头,“没有,还未。” 而后便听得陶令仪道:“走吧,一起用膳。” 说完,陶令仪转身往后院走去,燕臻不敢相信一般,迟钝了几息,才快步跟上。 追过去的路上,他还时不时地低头去看手里的剑,忍不住思索,难道因为簌簌喜欢看人舞剑,所以今日对他的态度才会格外的好? 还没有琢磨出个结果,就到了燕臻的房间,早膳已经有人摆好,陶令仪没叫人伺候,同燕臻面对面而坐,安静地用了一顿早膳。 期间她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燕臻倒是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开口,却又不愿打破这难得的和谐气氛。 等用完早膳,陶令仪搁下筷子,终于开口问燕臻,“你的伤已经都好了吗?怎么一大清早地出去练剑。” 燕臻一怔,最后还是没说自己因为喝了药而心头燥热,只道:“大约是昏迷的时候睡得太多,早上很快就醒了,再睡不着了。” 陶令仪点点头,而后又不开口了。 两人再度陷入一个诡异的气氛中,陶令仪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燕臻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如今伤还没好,总不能就这么把他赶走吧? 燕臻是不敢开口,他生怕自己说错一句什么,陶令仪就将他赶走。 最后,还是进来送药的阿英打破了沉默的气氛,陶令仪听到动静,亲自将药碗端到燕臻的手边,“先喝药。” 还没有送到唇边,燕臻就已经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腥味,他的身体本能地僵了一下,想要开口婉拒,可是对上陶令仪关切的视线之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他都无法拒绝陶令仪。 半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妥协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闭着眼睛把药灌进去。 陶令仪看着他把药喝完,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伤口到底还是崩开了,大约是因为燕臻方才练剑的动作太大。 她拧了拧眉,命人拿纱布和上药,将燕臻按在榻上,亲自为他包扎。 其实她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担心燕臻的伤势,毕竟是手腕的脆弱处,要是真的伤到筋骨,别说拿剑了,只怕连笔都拿不起来。 她心无旁骛地为燕臻上药。 也就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到底离得有多近。 晨起匆忙,长发只是随意一挽,用最普通的簪子束住,低头给燕臻上药事,长发垂落到肩膀前,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扫动。 清淡的茉莉花香顿时填满了燕臻的鼻尖。 方才喝下的那一碗补药仿佛一下子就起了作用,燕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滚烫得灼人,他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作,生怕被陶令仪察觉。 偏偏陶令仪的动作认真,低头一本正经地给他包扎,温热的手指划过皮肤,似乎能带起一簇火苗。 燕臻喉结轻滚,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暗了下来,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陶令仪,手掌都在发汗。 算起来,他已经素了多年,因为簌簌离开太久,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可是如今再度面对簌簌,建设许久的防线还是功亏一篑。 他永远都无法抵挡簌簌。 眼前的人浑身发烫,口舌干燥,陶令仪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什么不对了,可是她并不知道是那碗补药的作用。 只以为是燕臻晨起在前院练剑而受了凉,以至于现在身体有些发热。 她手脚麻利地替燕臻换了药,而后按着他的手,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对于燕臻来说,她的掌心冰凉,贴在额上分外舒服。 燕臻像是离了水面的鱼,贪婪地渴求这一抹冰凉的温度,更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的旅人,只有陶令仪才是唯一能解救他的那一杯清水。 他深呼一口气,神色如狼般炽热,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在陶令仪的疑惑中,握住了她单薄的肩。 “燕臻,你这是怎么……” 听着他粗重的呼吸,陶令仪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燕臻一把握住,“燕臻——”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推出了门外。 隔着一道门板,燕臻嗓音沙哑,低声道:“簌簌,你先回去。”
第80章 哄人 陶令仪被推出去的那一刻, 还有些懵然不解,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陶令仪才懵然回过神来, 耳廓一阵微红,她背过身去, “燕臻, 你怎么……” 她埋怨燕臻的敏感欲/望,却不知那火是她方才带来的补药浇出来的,燕臻贴着门板,听着陶令仪的嗔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也没有解释什么, 只哑声说了一句,“你先走, 叫连晖来。” 陶令仪已经许久没有听过燕臻命令式的语气, 一时间也并未生气,她应了一声, 走下台阶, 去唤了连晖来。 等连晖回房的时候, 燕臻已经从地上撑起身, 吩咐了一句, “去烧水,朕要沐浴。” 连晖自然知道他在隐忍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声, 去给他烧水, 除了浴桶里的水之外, 一旁还预备了两大桶凉水。 燕臻将人挥退, 紧闭耳房的门,立在温热的浴桶之中,拎着两桶凉水,咬牙浇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伤口未愈,身上也有些发热,这一桶凉水几乎从里到外将他浇透,燕臻浑身发颤,温热的水汽暖不热他的浑身冰凉。 浴桶很大,足够燕臻倚坐其中,一条腿曲着靠在桶壁之上,下半身泡在热水里,上半身还浑身散着冷气,寝衣贴在皮肤上,好似一块暖不化的冰。 燕臻深呼一口气,想将陶令仪的模样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却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手背贴住额头,指尖轻轻蜷起,仿佛握住了陶令仪的手指。 他如何察觉不到,簌簌还是关心他的。 但是那些关心里,到底有多少是感谢,有多少是情意,他也猜不透。 他能感觉出来,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在此时,绝不能再走错了路,将簌簌再度推远。 温香软玉停留在脑海之中,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而后将自己浸在水中,长抒了一口气。 - 陶令仪是回到房间之后,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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