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往高处走,这重芳,怕是一直等着有人给她递上橄榄枝呢吧? 金环亦是笑眯眯地:“这位姐姐果然细心,可我却不能让你垫那打菜刀的钱。小桃红,一会把我匣子里那支梨花簪子给这位姐姐送来。” 金环领了她赠刀之情,却不打算全领。 重芳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小桃红则没心没肺、欢欢喜喜地脆声应了:“哎!一会儿我就回去取!” 鱼妈妈就是担心金环使不来厨里用惯的大菜刀,如今听重芳这么一说,她对重芳做事细致用心也有些满意自得,便松了口:“既然姑娘要学,老奴便斗胆教姑娘做一回!” 重芳上前一步拦着:“妈妈事忙,如今姑娘想出的那几个菜式,我也做熟了,不如我来陪姑娘练练手?”她俏皮道:“也叫师傅看看您带出来的弟子可还有些本事?” 鱼妈妈在这府里多年,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却亦是怜惜她玲珑心思却只能守在这厨里,虽然人人道这厨房可是处肥差,但哪里能比得上姑娘身边的丫鬟? 鱼妈妈心里一叹,脸上还是爽朗的样子,问金环:“姑娘看可使得?重芳的手艺是老奴亲手教的,且她可比我耐心多了!” 金环见重芳一脸期盼的样子,不由替她惋惜。记忆是消不掉的了,她就是再如何巴结,自己也不可能如她所愿。 见金环点头,重芳脸上的喜色这才真切了些,金环也不理她,同鱼妈妈寒暄了两句,不想扰着厨里准备晨膳,就携了小桃红和等在外面的两个小丫鬟,一同慢慢往裴氏屋里去。 她来得早,却没想到有人同她一样早。在游廊里碰上了四哥和四嫂,楚临海眼下乌青沉沉,显见是没休息好,祝氏却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叫金环想到四哥倒像是被嫂子吸了阳气似的,心中一阵好笑。 原本祝氏的手挽在楚临海的胳膊里,见了金环,才急急地取了出来。 客套地见了礼,祝氏挺着胸膛,一步都不落地和金环并肩走着。 说起来,裴氏现在有两个儿媳了,可没有一位是她自己选的。 二爷楚临森娶的那位是楚氏宗族嫡系中很是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太爷的外孙女,娘家姓康,是侯爷亲自定下的。康氏熟读诗书子经,又不是目下无尘的女夫子,三从四德亦学得很好,德容言功也堪称典范,楚临森不能袭爵,但他书念得好,今年已中了举,这与他们夫妻之间琴瑟合鸣想必是分不开的。裴氏很满意。 可四爷楚临海娶的这位,裴氏就不太满意了。
第22章 今年入春后,楚临海生了一场大病,人都病的脱了形,很是凶险,他的生母杨姨娘就哭着求到了楚衍那里。 因楚临峦一直未曾娶妻,倒耽搁了和他同岁的弟弟楚临海,杨姨娘就借着这茬,提了个聘下她外甥女、即祝家一位姑娘来给楚临海冲喜的法子。 楚衍原本万般不同意的。 楚家虽是公侯之家,但楚临海的身体眼见着不好了,楚衍是万万做不来那等拖了好人家的女儿入苦海的跋扈事。可杨姨娘说她那个外甥女家近几年遭了灾,杨家又家境平平,帮了一时也不是长久之计,祝家的老夫人就想着把她这外甥女卖给一个土财主做第十二房小妾。 杨姨娘言语中总是有那么些、好歹杨家也是侯府的亲戚,竟没有个救助家里苦命孩子的法子的意思,听得楚衍也是一派窝火。 最后一想,临海非嫡非长,州试考了几回也未通过,他也不是个能按下性子读书的材料,科举入仕这条道是走不通了。若身体好起来,日后也只能捐个闲散官,帮着峦儿管管府上的庶务,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却是不好娶妻的。索性应了杨姨娘,方得了个清净。 裴氏听说后,已是无力回天,却也暗怪楚衍一时心软,又恨杨氏多少年都看着老老实实的,可竟然存了这么一份不该有的心思——她一个姨娘,再是良家子出身,她那娘家,又算什么侯府的亲戚? 可这祝氏被匆匆抬进了门后,楚临海的病却真的好了起来,加上她行事人品都利落干练,配临海这样有些绵软的性子也算合适,裴氏就没说过什么不好了。 杨姨娘则自觉扬眉吐气,好像侯爷看她时都柔和了许多似的,儿子儿媳待她更是感激亲近,虽然她也只敢在心里叫一声儿媳。 在金环眼里,这康氏和祝氏,一个端庄守礼,另一个却因为出身低,平时很是尖酸要强。 可娄嬷嬷却和金环说过:“别看这位四奶奶在咱们面前一副处处要出挑的小家子做派,她心里可有真章呢,真是那等没脑子的人,能让四爷对她百依百顺的?侯爷待她温和,夫人虽不满她的出身但也不曾难为过她,可见这是个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所以她那副要强的样子做给谁看,谁就是她心里第一等要防的人!” 金环听娄嬷嬷对自己说的这一番话,一点没有因为话中人是四奶奶而言辞客气的,她就知道娄嬷嬷是不再拿她当个孩童看了,更加上了心。 此时听着祝氏同自己随意地寒暄着,原本都是句句妥当的,却突然冒出一段:“原本四爷夜里回的晚,该叫他好好在房里多歇上一时半刻的,可是我同他说,四个多月未给母亲请过安了,没得叫母亲忘了血缘亲疏,表姑娘你说是不是?” 表姑娘,一大家子人,只有她会私底下叫金环表姑娘,可见是对金环十分不满的。 不过倒可以理解她的不满,杨姨娘多年来对「寄人篱下」的金环就不爱搭理,阴阳怪气也不是没有过,这位可是她的亲外甥女,又是正牌的四嫂,心里头不适意,自然不必太过客气。 只是表现的如此明显……出嫁后的女子最讲究矜持委婉、不好在夫家太得罪人的,金环又是人人都知道的得宠,祝氏这种不太聪明的做法就显得十分耐人寻味了。 一句话说完,祝氏又恢复成原本那种处处都妥当的样子,到了裴氏屋子里,见了迎出来的半夏,一口一个环姐儿听得金环浑身发毛。 楚临海困倦早没了,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金环,眉毛耷拉着像在说抱歉,可祝氏一扭头,他就立刻收了这副做派,笑意温柔地看着爱妻,好像丝毫不介意刚刚祝氏对妹妹的那一通暗讽似的。 金环再次惊叹了。 这民间出身的女子,一个个的可真是御夫有术!前面有个林氏把她的亲爹金大人哄得忘了女儿忘了发妻,如今这又一个祝氏,将自小还算疼她的四哥也牢牢地拿捏住了,高门大户的贵女,可真学不来! 她回忆着,上一世时楚家这三位爷次第在十七八岁的那阵子都成了家,四嫂的爹好像是个六品官,虽在云州天子脚下实在不算什么,但她也是出身,很温婉的一位女子,可不如现在这个祝氏有心思。 而楚临峦……金环拒绝回忆他前一世的妻子,又忍不住臆想到,如今的他迟迟不成婚,有没有一点点可能,是因为自己? 这个让人振奋的念头,和她完全没有机会嫁给他的现实一样,在小小的胸腔里以不容忽视的强势力度蓬勃生长着,让金环欣喜又心痛,真是折磨! 所以楚临峦出现的时候,金环一眼都没有看他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因为楚衍大家长不在,便有幸全程围观祝氏帮着楚临海表孝心的过程,裴氏心里未必十分满意这个儿媳妇,却也不得不服她这张巧嘴,听着让人心里舒坦。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 楚临海局促地笑了一下,其实他做的远没有爱妻说的那么好……再一瞅在这四个多月里真正做成了面面俱到的三哥,他就更心虚了,因为楚世子爷除了刚来时请了个安,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讲过。 裴氏也漫不经心地飘了一下她的宝贝世子,心里不由又是重重一叹。如何就成了如今这么一副闷葫芦的样子?明明、明明娄嬷嬷说,他们世子爷同环姐儿在一块时,是挺愿意说话的一个人! 裴氏心里门清儿的,这祝氏嘴皮子利索,但那礼物单子上能得人欢心的东西,都是峦儿备下的。可是光做不会说,她无力地想,真真是个木头!活该让人把你的功劳都抢去了! 用了膳,裴氏没叫走,众人便移座到两边的圈椅上,罗妈妈引着丫鬟给上了茶,又缓缓退出去,裴氏方笑道:“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个的没精打采。” 她着重在楚临霄同金环身上扫了两眼,金环依旧垂着头不理人,楚临霄却是啪得碰响了茶杯,润白细腻更胜女子的皮肤上红晕渐深,微翘的眼角原本是风流多情态,此刻却显得有些窘迫。 “无、无事,儿子昨晚没、没休息好罢了,叫母亲担心了!” 目光一动,就见身侧的半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裴氏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才十二岁多的儿子,心里有些生气。 霄哥儿自小喜欢在姐姐妹妹中间玩闹,侯爷总怕他日后耽搁在红粉中,生得太轻佻了,所以三个多月前,她才给霄哥儿精挑细选地择了个端正稳妥、叫紫苏的丫鬟,也细细地交代她,不可招惹或纵着六爷,得慢慢地教导他明了了男女之事再被收用才好。 府上的其他几位爷,除了临峦那个闷葫芦怪胎,都是十三岁后才收用的通房,可小六怎么这么快就已经成事了! 裴氏真是又气又失望。 周末会多更些的; 楚临霄也是个心思剔透的,见母亲如此,他也有些后悔昨夜没守住,面上就显出一丝焦灼来,左看看右看看,旁边是自家啥还不懂的小弟,对面是闷闷不乐的环妹妹,他忙忙地转移话题道:“环妹妹今儿是怎么啦?可是昨晚受了风,怪没精神的。” 金环奇怪地抬起头,见小六爷挤眉弄眼地和自己使眼色,才茫然地看向裴氏。 她方才发呆呢,什么都没注意,楚临峦看她那副憨愣的样子,不由也开始发散思维,昨晚他睡在旁边,难不成还真叫她受了凉? 祝氏掩着嘴,娇娇打趣道:“环姐儿别是因为今儿起太早了,困劲儿没消,闭眼打盹呢吧?”言语里多是对同胞妹妹般的亲热劲。 金环贪睡,裴氏也对她宠的没边儿了,从不强求她大早上来晨省,这可是侯府里独一无二的宽待。 可这么多年,人人都习惯了的,倒也不觉得什么,裴氏听了就爱怜地指着她笑骂了一通,只金环对祝氏的不满心知肚明,简单应承了两句。楚临峦则依旧不动声色的。 闲话了两句,裴氏又嘱咐了金环要自己看顾好身子,这才说了今日她真正要提的事。 “眼瞅着又到了年终,这府里就越发忙了。外院如今有侯爷和临峦、临海看顾着,也很让人放心,我便琢磨着你们都不是孩子了,也到了能为侯爷和我分担分担的时候。” 祝氏听罢后,眼中就露出一丝期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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