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劭云哪里有时间,他摆摆手道:“罢了,我再想想法子。” 林氏心里堵着气,却又怕金劭云,也忍而不发,此刻看他沉着脸进了屋子,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金劭云原本是个十分儒雅的男子,刚刚四十岁,没有赘肉没有皱纹,风度翩翩。可最近突然阴沉了下来,好像生气被吸取了一半,让人看着瘆的慌。 他静坐了一会儿,就沉声对林氏道:“将咱们库房里的东西先拿出去卖了。” 林氏如被人踩了一样,差点跳起来。 “库房里,库房里可是我给瑶儿备的嫁妆!” 林氏对她这女儿真是不错,之前那些被金环弄走了,这没多久,她又拿着积蓄给金瑶制备了更好的。毕竟婚期已近,一年说过去就过去了。 金劭云看她护犊子一般的表情,冷冷一笑:“你那好女儿……哼!给她的嫁妆备的再好又有何用?她没有脑子地得罪了未来夫婿,日后嫁妆再丰厚,也过不得好日子了。” 金瑶那日的事闹出来后,金劭云被邹老大人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通,意思就是他们家如今这样,嫁女儿到邹府已经是攀了高枝儿,就安分一些。 金劭云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这种话,可如今又不能连邹家也得罪了,只能赔了笑脸,回来就狠狠将金瑶骂了一顿。这是他这些年第一回 狠狠教训这个。 所有的父爱,只能建立在他的仕途上,他如今官运不亨通了,女儿的幸福又值几个钱? 林氏心不知道第几次寒了下去。 这就是她当年机关算尽求得的夫婿,当真是报应么?想想裴文岚的女儿过的日子,又想到瑶儿日后……林氏红了眼,手在袖子里攥的死紧,却还小心翼翼地问:“老爷,这邹家既然不是良配,那邹兴又腿脚不好,索性退了亲事……”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金劭云打碎了茶杯,涨红了脸指着她:“你以为退了邹家的亲事,日后你那好女儿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或者寻个寒门考子嫁了,陪送个几百两银子,你可愿意?” 林氏垂了头,怕被他看出自己眼中的恨意。 金劭云一句「速速将库房的账册给我拿来」结尾,拂袖去了。林氏茫茫然地攥着手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都再扶不起来般。 “母亲。” 金珵撩了帘子进来,他满面红光,大步而来随意施了个礼,直接在林氏对面坐了:“看着爹走了,我才来。” 他牛饮了一杯茶,咧嘴一笑。 他的笑容太明亮了,林氏觉得刺眼。一想到这个也是裴文岚的儿子,虽然如她所愿,这个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又让金劭云十足不待见,可金珵日日都一副过的极好的模样,林氏差点维护不住脸上的慈母笑意。 “珵儿打哪来?”她是一向不限制金珵的行动的,就恨不得他出去鬼混,哪日再回不来都好! 金珵拂了拂鼻子,笑得腼腆:“去见玉家的几个朋友。” 林氏没看出他的笑容不自在,听到玉家,她眼睛一亮,脸上却是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珵儿,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父亲心情不好,你便多在家陪陪他。”见金珵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也不管,只润湿了眼眶,自言自语似的:“也不知道变卖了瑶儿的嫁妆和我的那些首饰,能不能凑够银子……” 金珵果然愣了。他同金劭云互相看不顺眼是一回事,尤其此番还是金劭云自己犯错,金珵心里是觉得只是赔银子,父亲没有丢官受刑就不错了,可此时听到林氏的话,竟是要拿家里的东西去垫。 他心里又气又急,半晌坐不住,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林氏唇角弯了弯,低喃道:“倒还真养了个好儿子。” 金环已经着人给玉箐送了消息,虽如今亲事是不能提的,可金家风雨飘摇,玉家总能把握机会做些什么。 玉箐是个精明人,金珵如今又死心塌地的,金环实在不担心他们俩。 她趴在案几上,是不是瞅一眼紫檀案后面的那人,赌气似的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哗作响。 楚临峦似是无知无觉一般,正认真地翻阅着什么,侧脸像刀刻般利落,唇微抿。金环看了一会儿,就气,嘟着嘴蹭到他旁边去,把手里的书啪嗒拍在紫檀按上,黏着他不说话。 他头都不抬:“怎么了?” 她被那绕人的繁体字搞得头都大了,想着启暄小小年纪,竟天天听这些东西,最重要的是,他还听得懂。 金环一阵一阵的郁闷,索性耍赖搂了他的脖子:“我答应人家了……” 楚临峦忍着笑意,淡淡问:“哦?答应了什么?” 金环被他不动声色的模样气到,直接抬手蒙了他的眼:“不叫你再看!” 楚临峦从善如流,搁了手里的东西,又问了一遍:“答应什么了?” 金环咬咬下唇,她过去给启暄制的那些小册子,充其量是看图认字的水准,如今让画水鸭子的人把尚书中庸这种东西翻译成图案绘制出来,真的是强人所难。可她都答应了…… “不管答应了什么,你都得帮我!行不行?”理直气壮的模样,尾音打了个卷儿,馋人的很。 楚临峦听她撒娇,有些遗憾自己心这么快就软了,到底还是没忍住,调侃了一句:“那我有什么好处?” 金环现在早了解他的那些心思了,拍了一下他摩挲自己手背的大掌,脸有些红,却气哼哼地吼他:“居然还要好处!” 把人一把抱到腿上亲了一口,故意压低了声音:“反正,你又不费事。” 金环眼神飘忽,感觉身子紧贴的一个东西正在觉醒似的,她终于捂着脸,嘟囔了一句:“禽兽!” 楚临峦几乎气笑了,这丫头如今胆子越发大,什么都敢说。他故意板了脸,拿起她那书册翻了翻:“你看这个?能看懂么。” 金环恨死他了,嗷呜一口咬在他耳下糯米肉上,含含糊糊地念叨:“我看不懂有什么关系!你看得懂就行。” 这不见外的小模样很好的取悦了他,楚临峦抬手环了她的腰,大方道:“算了,反正我给你摆平的事也不差这一件。” 金环却突然闷不吭声起来,半晌才把脸贴到他脖颈上,有些委屈似的:“最近这事,是不是挺麻烦的?” 流言沸反盈天,无论是说她残忍无情,还是水性杨花,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侯府就像一座象牙塔,只要他护在外,她就能永远安然地在这里无忧无虑生活。可楚临峦不一样,那些人会怎么看他?虽然如今楚家势大,但也总有不畏的人,会当面对他冷嘲热讽么? 如今要入春,各种宴请真是不少,可裴氏也很少出去交际了。更是连二门都不让金环出,就是怕她听到那些胡吣,心里难受。 楚临峦心疼极了,更恨背地里倒腾出这件事的那些蠢货,他眸低暗沉下来,声音却依然温柔如水的:“不麻烦,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金环依然闷闷的,原本也不觉得如何,可想到他在外面直面流言蜚语,她就觉得那些对自己的诋毁恶心的让人恨不得通通毁灭。 “以后对邹兴好一点。”她阴测测地说:“然后让他帮我好好虐虐那个金瑶,从身到心,我这有好多法子呢,哥哥,回头你都教给他。” 楚临峦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觉得自己真是抱着个心肝肉一样,他托起她的下颌,轻上去。 “怎样都依你。”
第112章 裴氏最近极殷勤,日日给楚临峦和金环开小灶,炖看不出原材料的汤盅,就差喂到人嘴边上了。 金环如果看不出她有阴谋,可真是白在她身边活了十多年。 直到连续好几天浑身酸痛到起不来榻,金环才开始后悔。真不该为了照顾「长辈的慈母心」就那么痛快地喝那些东西。 楚临峦倒是一直神清气爽,可后来,他这个罪魁祸首都有些不忍心了。心疼地抚着金环腰上显眼的指痕,他呼吸沉沉,却压抑着:“明日你先歇了,我晚些回来……” 为了躲开裴氏的「养身汤」,只能避一避风头了。 第二日却是真有事。回来时金环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露在被子外的一对纤足玲珑可爱,他忍了忍,别开眼褪了衣服躺到外侧。 金环自发地偎过来,楚临峦搂着她,睁着眼,半天没有睡意。 “怎么不睡?” 声音因为困倦,显得极没精神。楚临峦低头看了看,发现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有些好笑:“说梦话呢?” “唔,那是梦见你了吗?” 他的心就突然起来。 最近府里的气氛又变了,金环偏偏开始多了个嗜睡的毛病,倒没及时察觉出不对。等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听完小桃红义愤填膺的话,突然捂着嘴一阵压不住的干呕。 云妈妈忧心忡忡,前几日就看着她像是有了身孕,可这个档口,当真让人不知道该不该喜。 侯府没有休弃金氏,是因为金氏有了身孕,楚家人疑心这孩子不是楚临峦的,又更怕这孩子是楚临峦的,所以一切要等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时,再下定夺。 金环没想到,她不曾「下堂」竟给了外边人这么多谈资。如今陈平又号出了喜脉,那无稽之谈就更显得有模有样了。 没人敢大张旗鼓地议论,可越隐秘地流传,那流言就越不堪。有人甚至偷偷讽笑,楚侯爷看来又要替旁人养孩子了,第二回 ! 楚临峦的权势也无法控制人心、人言。他这样的人物,有一日因为自己被人嘲弄,金环难受极了。 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陈平说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圆房不过就这么久。后来那些手段都白做了,真是令人挫败。 见她闷闷的,蓝歌上前劝道:“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可得笑口常开才是,省得日后小爷也不爱笑。” “是啊是啊,像侯爷那样,可吓坏个人!”小桃红嘴快,冒出这一句才落,就听身后有个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进了屋。 “什么像我?” 小桃红瞬间僵了,众人窸窸窣窣地行了礼,她也再不敢多口半句。 “侯爷,夫人有喜了。”娄嬷嬷一句话完,所有人都大着胆子去瞄楚临峦。 金环见他眉头拧了起来,想着自己这孕像倒像是坐实了他被戴绿帽子,喜当爹的传言似的,心里头堵也堵死了。 头一昏,咬着唇就把炕几上的茶具扫到了地上。 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把人都惊了一跳。楚临峦更是,他沉着脸,又像是紧张似的,看着她发白的小脸:“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他直接把人轻轻地抱着放在了腿上,众人一时都避了下去,蓝歌手脚利索地收了碎瓷,屋里就剩了他们两个。 “我知道你不高兴……”金环想着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也就十六岁,心里一阵一阵发慌,狠狠捶了他两下:“都怪你!我更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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