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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夫人喜欢看戏，说了几句就又被戏台子吸引过去。金环搂着儿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说话。 “爹爹不叫我多吃，我也觉得赵……姨夫家的席面不如娘亲的小厨房。” 小苜蓿捏了捏肚子，明显没吃饱。小孩子饿的快，金环哄了哄：“一会等你外祖母回来，见了她的面，咱们就先回去。吃木薯圆子，嗯？” 楚沐旭连连点头，口水分来，他狠狠地咽了咽，而后突然凑到金环耳边小声叽叽咕咕的：“娘亲，方才青松叔抱我来的时候，我见到外祖母了。”他皱了皱眉，对林氏这个「外祖母」显见是不太喜欢。 “哦？没同外祖母问安么？” “外祖母看到我好像吓了一跳呢，还推二姨姨躲猫猫，可惜我都看到她了。”小苜蓿有些疑惑似的：“外祖母还问我听到什么了没有。” 金环也蹙起眉头，声音却柔柔的：“那小旭听到什么了？” “嘻嘻，还是娘亲聪明。我同外祖母说什么都没听到，她还相信了。”小苜蓿捂着嘴，瓮声瓮气的：“二姨姨和外祖母说她有了孩子，娘亲，二姨姨也有一个小苜蓿么？我怎么没见到。” 金环心头一跳，抚了抚儿子的后背，低声道：“嗯，这是个秘密呢，你当然见不到了。所以也不可以同旁人将，嗯？” 楚沐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露出小狐狸似的表情：“她们声音很小的，青松叔都没注意呢，只有我听到了哦！我不告诉旁人，只告诉娘亲——” 金环亲亲他红扑扑的脸蛋。 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半晌才平静。金瑶有了孩子，她腹上还不显，应该月份不大。可是……赵国公七十岁了，他还能让金瑶有孩子？他们能圆房，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 金环想着进赵府时，门上相迎的那几位成年的老爷，都是嫡出的，除了那些人，庶出的还有更多。金瑶这个孩子…… 金环有些不敢想，按下心思，等了一会。 林氏和金瑶相携回来，看楚沐旭迷迷糊糊的，林氏试探着问：“旭哥儿可是困乏了？” 金环笑的恰到好处：“正是呢，这孩子一用过午膳，非得立时睡下，不然一下午都没精神，耽误功课的。” 林氏似乎有些放心似的，金瑶却频频瞅楚沐旭要睁不睁的眼睛。 “母亲，正要说找了人去寻您。”金环有些为难似的：“旭儿也困了，小孩子睡起来闹腾，我想着叫他见了您，就先一步回去了。” “姐姐难得来，旭哥儿更是少见，不如在我们府住几日，也陪陪我？”金瑶突然这么一句，有些生硬强势。金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了。旭儿日日陪祖母用早膳的，老人家不见他，要不习惯。” 金瑶似还想说什么，林氏偷偷扯了扯她，她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口。 金环在马车上，越想金瑶看旭儿的眼神，越觉得不安。她怕是还疑心旭儿听到了她们母女俩的对话，留下孩子，是想做什么？ 吴勇家的那个小孙女都能被她蛊惑着来害自己，反而弃她那个真正灭吴家满门的人于不顾，可见金瑶是个够狠够刁的。 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儿子，想着这些日子可万万要谨慎小心。 赵国公府的宴席结束的有些晚。楚临峦不像她，能提早回来。金环正入梦呢，却感觉脖颈一冷，惊的她霎时张开眼。楚临峦带着些沐浴后的水汽，正要抱她。看她眼睛直勾勾的，心疼道：“吵醒你了？” “没……”她嗓音有些未睡醒的沙哑，还没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带着些酒香的唇已经压了下来。推拒不得，那粗粝的大掌已经熟练地落在格外脆弱的地方：“既然醒了，刚好，我还不想睡。” 呼吸都被夺走，床榻里温度升高，意识渐渐深陷时，窗外突然有一阵惊呼。声音很小，可足够他们听到了。 心里的不安突然加大，金环搂住他的腰，仓皇道：“我要去看看小旭。” 楚临峦呼吸沉沉，安抚地滑过她后脊，轻咳一下提声问：“怎么回事？” 外间的灯晃了晃，徒然亮起来。值夜的丫鬟有些心有余悸似的：“不知何处走水了。” 金环提起的心方放下，却也没有了绮思：“去把小旭抱来，我要跟儿子睡。” 楚临峦进退不得，借着微光看她脸上孩子气的痴缠，到底心软下来，垂头狠狠吻过，披衣起身亲自去抱了小旭。 原以为一家三口一起睡呢，可楚临峦把孩子放下，一人亲了一口，却要去外院。 “怎么了？” 他顿了顿，还是答道：“我看那走水的方向，倒像是赵国公府。” 白日刚摆过宴席，甚至这宴刚结束，就来了这样一把大火？
第120章 赵国公府临湖的那排风景极佳的小楼被烧成了残垣断壁。很可惜的是，赵国公昨夜就安置在那里。 楚临峦说赵国公宴上饮了不少酒，怕是醉的厉害。言语里带有一下怅惘和可惜。 赵府的顶梁柱去了，玩物丧志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小公爷被赶鸭子上架主持赵国公的丧事。 金环听说不少，甚至亲眼看到金瑶哭晕在赵国公的灵柩前，然后诊脉的太医令诊出了喜脉。 “我可怜的孩子……”林氏抱着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金瑶，母女俩都哭成了泪人。 “原本是大喜事啊，如今……如今……”林氏话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意思表达倒是明确。 想着赵国公六十一岁时，第十二个小妾为他生的幺女，就是十成十的受宠，为了抬高她的身份，如今还养在金瑶膝下。不过虽说是承欢「母亲」膝下，可那个女孩比金瑶也小不了几岁。 可七十大寿后还能有个老来子，的的确确是大喜事。 只可惜天意弄人，老子死了。 七十岁了，当真还能生？呵呵，不管旁边围观的夫人们是个什么心思，金瑶肚子里都是实实在在的金贵。许有那看不得人好的，私心里念叨一句克父，但赵国公府门第听高，也没有人敢真的说出来。 金瑶心里该是得意的吧。 金环皱眉，想到寿宴那日，青松晚间回家时从桥上跌了下去，关键是跌下去前是先摔断了腿。若不是他水性极好、又临危不乱，恐怕又是一条人命。 金瑶的孩子、无意路过听到她们母女交谈的小苜蓿、无辜的青松……她没办法不把这些联系起来。 金瑶有孕自然不好主持丧仪，这担子自然就都落在了小公爷的正妻洛氏身上。可洛氏的妯娌太多了，几乎个个不服管，如今新旧交替，真是恨不得人人都来踩上洛氏一脚，不想叫她痛快。赵国公的丧事就有些混乱、失了体面。 洛氏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心里更恨上了那个年纪轻轻又有了孩子分家产的「母亲」。 可丧仪结束，赵府的乱才刚刚开始。 小公爷成了信任赵国公，没了老子在上头管东管西，他几乎是豁出去似的玩乐。孝期？老爹有那么多个儿子，披麻戴孝不差他一人。 只是赵国公府家大业大，老国公一去，很有些青黄不接。交接混乱造成的一堆问题，恐怕制造火灾的金瑶和她的奸夫也完全没有想到。 “到底怎么办？那些庄头掌柜个个不服管，又快到了季末，他们别贪了咱们的银子！” 赵家嫡出三老爷安抚地滑过金瑶后脊，揽着她的手臂充满了力量：“别急，有我在，你就安心养胎，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谁能想到呢，平日里最道貌岸然的赵三老爷，一口一个母亲叫的最是恭敬，可这恭敬早就恭敬到香闺里去了。 金瑶的心就渐渐落了下来，脸有些红，露出一副小女儿娇态：“谁是你的孩子？你可得叫他一声十七弟呢！” 赵三老爷眉目风流，此刻也露出些恰到好处的苦笑：“我的心肝，你可别再揶揄我了。” 两人柔情，赵三老爷拍胸保证会将大哥拉下马，他一当上国公，日后定然好好护着她们母子。 金瑶不管心里信了几分，可面上都是十二分的依赖。 赵三老爷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他一面在外头寻了个极水灵的小倌去迷惑他那好男风的大哥，一面在这些掌柜管事之间周旋。有些是他过去就拉拢过的，这么一弄，倒真让他摆平了面上的难堪。 新任赵国公还流连烟花地呢，两相一对比，自然冒出些三老爷比大老爷更能胜任国公之位的话来。 洛氏心急如焚，可无奈夫君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在内宅孤立无援，只能把心思打到了娘家。 老国公还是很疼大儿子的，给他挑的媳妇，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洛氏刚同家里通完气儿，那边却已经传来自家相公和旁人争风吃醋闹将起来，从秦楼楚馆的二楼摔了下去。 头冲地，大夫还没到，人已经咽气儿了。 呵，短短半月，赵家就死了两任国公爷。 这事惊动了摄政王，可说白了，这实在只是家事，他过问了几下，也只能莫可奈何地新封了三老爷为赵国公。 赵三老爷是个狠角色，为了遮掩情人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杀老爹，为了夺国公之位可以杀同胞哥哥。金瑶怀有身孕，想的就更多些。老国公和她虽能，但也极少，多半倚靠药物，她有了身孕，老国公一定会怀疑这孩子是旁人的。赵三怕老国公查到自己身上就狠手弑父，那有一日，他会不会也对她们母子不利？ 金瑶有些惶惶然，又有些后悔被这个男人招惹上，只如今骑虎难下，自己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好歹要保住性命和自己的荣华富贵。 她想到了金环。 “我心里压着太多事了……”金瑶掩面而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不要怪我，我是无意的，将咱们的事不小心透露给了我姐姐。可你放心，她性子最软，又重感情，她答应我，只要我好好的，一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赵三老爷听着她这一半威胁一半提醒的话，心渐渐凉了。他声音轻柔，还是过去那副好情人的模样：“没关系，我信你，也信侯夫人。” 金瑶看他半点情绪波动也无，就心中冷哼，觉得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他若生气害怕愤怒，她还可以继续信他过去那些甜言蜜语，如今么……金环定宁侯夫人的身份足够压制他的歪心思了！ 赵三老爷从她房里出来，长舒出一口气。 他是真心待她的，可惜……他讥诮一笑。女人的话永远都不可信，在金瑶身上，也没有例外。 金瑶死于被算计的难产。 “保孩子。”赵三的声音很冷酷，冷酷里也许多了些不忍，可那不忍如今已经太少了。金瑶恐怕万万没有想到吧，她做的许多事都是多此一举。 她不肯相信赵三的真情，于是他把自己的怜惜怜爱都收回了。甚至如果她没有设计嫁入赵国公府，如今她就是邹兴的妻子，邹兴也许会对她很冷淡，可邹家的家风家教都不会多么苛待媳妇，只是她自己不相信、不肯尝试。更甚者，如果她待金环像是一个普通的姐妹，哪怕是陌生人那样呢？双双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恐怕也会生活的很平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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