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又是抬了什么东西?”慕流云又看向杜仲。 杜仲回答道:“是一个屏风,又大又沉,我和杜松两个人抬着废了好大力气,才给抬到了二少爷住的那个院去的。” “什么就屏风?”廖老爷在一旁听着,一脸疑惑。 “老爷,就是那个上面有梅兰竹菊的漆器大屏风啊。”杜仲被廖老爷一询问,也有点发懵。 “胡闹!那个大屏风,送到二少爷房里干什么!他才三四岁大, 要个屏风在房里有什么用!”廖老爷觉得莫名其妙,他与廖夫人在生了廖文柏这个长子之后,又陆陆续续添了三个女儿,一直到年纪都不小了,才老来得子又生了一个小儿子,兄弟两个年纪相差极大。 “那就要请奶娘来帮忙解答一下了,为什么你要特意叫孙德去后院找杜仲,让他把东西抬去二少爷的房中呢?”慕流云问奶娘王兰香。 王兰香眼神闪烁:“许是民妇记错了,夫人是让送去大少爷房里吧,我一时犯糊涂,倒一不小心给说成了二少爷了!” “我看你倒是不怎么糊涂,明白得很。”慕流云笑了笑,“杜仲,你方才说那屏风是你和叫杜松的小厮抬过去的?那孙德呢?他去了哪里?” “孙德说他还有别的事,就走了呀。”杜仲心思单纯,这会儿已经有些糊涂了,不过他倒是有问有答,该自己交代出来的事情一点也没含糊。 “你叫孙德支走了杜仲,之后孙德又去干什么了?”慕流云问王兰香。 王兰香一听慕流云又把孙德扯了出来,连忙说:“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与我儿子没关系,大人您可千万别把他给扯进来啊!” 孙德自己也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原本还是跪着的,这会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由分说把一只鞋脱了下来,又开始往下扯里面的袜子,露出自己的脚,急得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小人冤枉!小人不、不是不帮,小、小人是脚上有伤! 那、那天劈柴,斧头的头掉、掉了,砸、砸伤了我脚,您咳——看!伤还、还在!” 他的脚一露出来,一旁众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他的脚上,只见孙德的脚背上面有一大块淤青,皮肉也肿了,看起来比正常的脚要隆起不少。 慕流云一愣,连忙到跟前去,蹲下身仔细地查看孙德的伤处,伸手在他的伤处轻轻慢慢地按压了几下,疼得孙德龇牙咧嘴,脚直往后缩,她这才收了手,站起身来:“哟,你这脚背被砸得还真是够严重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少爷成亲前一天晚上。”王兰香替儿子开口回答,“因为第二天要招待宾客,所以管家吩咐要多准备一些木柴,免得成亲当天人又多事又杂,会乱了套。 我儿虽然嘴皮子不利索,但是干活儿勤恳,我就叫他去劈柴,结果不曾想还被斧头把脚给砸伤了,若不是东家待我们实在太好,那天他都该养伤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还把事情给交代错了,老爷想要怎么罚我,大人想要打我板子,我都认,就是别牵连到我儿!” “说起来,问了那么久,你那天晚上是在哪里?都负责些什么事啊?”慕流云没理会王兰香可怜兮兮地一番说辞,开口直接问道。 “回大人,民妇那天最开始的时候是被派去帮忙伺候新娘子的,但是新娘子关起房门来不让我进去伺候,还让她那小丫鬟塞了一碟子干果出来,让我自己在外面吃。 我在门口吃了一会儿干果,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妥,怕人看到了说我偷懒,那我可说不清楚,所以我便到后面去给人帮忙感谢活儿,没在大少爷那院儿继续呆着了。” “哦?既然如此,那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谁那天晚上看到奶娘在哪里忙碌过的?”慕流云看向人群里的那些人,尤其是与王兰香年纪相仿的那几个婆子。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些人会不会为了怕得罪人,谁也不愿意开口,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一个妇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的!人家王妈妈是奶娘,又有功劳又有苦劳的,劳苦功高,大人看看她那一双细皮嫩肉的手,我们哪敢让她来帮我们做什么粗活儿呢! 那天就她被安排过去守着新娘子,我们可不记得在后院儿里头见到过她!” 这妇人的话一说出来,旁边的其他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抿嘴偷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得出来,奶娘平日里在廖家的人缘似乎并不太好。 慕流云对着已经面色惨白的奶娘笑了笑:“奶娘真是好心机啊!你是在廖家生活了二十年的老人了,你对廖家上下每个人的情况或许都了如指掌,你知道守后门的陈妈妈贪杯好吃酒,也知道她家中有一个待嫁的女儿,一心盼着能够说一门好亲。 所以你就特意叫人去给与陈妈妈素来交好的沈妈妈送去喜酒,料定了沈妈妈会去叫陈妈妈一同吃酒沾喜气!之后你又叫你儿子去支开替陈妈妈守后门的杜仲,趁机放走了唐婉心呐!” ----
第三七三章 吃里扒外 “民妇冤枉,民妇冤枉啊!”王兰香一听慕流云的话,连忙喊冤。 慕流云懒得听她继续试图圆谎,一摆手:“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有收了好处,帮人出谋划策?那你如何解释,偏偏一个本应该呆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外人, 能够准确的绕到厨房那个院子里,准确的找到那位与陈妈妈交好的沈妈妈,还偏偏只送了喜酒给她,而不给旁人? 你叫孙德去找杜仲,在你儿子脚被斧头砸伤,你却还特意叫他绕那么远的路去找杜仲帮忙,依我看来,这倒不似一个母亲会做的事,除非必须支开杜仲不可。 让我再猜一猜, 奶娘那天晚上有没有找谁借过丫鬟穿的衣裳?” 众人面面相觑,几个小丫鬟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奶娘找自己借过衣服,倒是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怯怯地说:“奶娘没找我借过衣裳,但是我晾在下房廊下的裙子,那天晚上之后就找不见了,家里头这几日因为出事乱得很,我还一直没工夫找呢……” 慕流云听了这话,又看向奶娘王兰香,王兰香这会儿也接不上话来,面如死灰。 “你说想打完了说,还是说完了打?”慕流云问她。 王兰香这会儿估计也扛不住了,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念在我照顾了大少爷这么多年的份上,老爷您放我一马吧!” 廖老爷方才听慕流云的那一番推断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现在看自家奶娘都已经跪在地上向自己讨饶了, 这不就意味着那提刑司的推官都说中了么! 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脸色也难看极了,终于没有了做善人的心情,一挥袖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快快说说清楚!” 王兰香涕泗具下,哆哆嗦嗦道:“老爷,老爷我真的是一时糊涂,迷了眼,我也是被人给骗了啊!我对不起老爷和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日我被派去伺候新娘子,新娘子也是真的不给我开门,不让我进去,我就只能在门口守着,后来过了一会儿,出来了一个穿着丫鬟衣裳的姑娘,长得可漂亮,她给了我一碟干果,跟我说她叫海棠, 是新娘子身边陪嫁的丫鬟。 她说她在唐家其实有一个相好的小厮, 结果这回她跟着小姐一起到廖家来,走得匆忙, 两个人连个交代都没有,所以想让我帮忙想想办法,性格方便,让她能溜出去,跟她那情郎见个面,说几句话,道个别,然后就回来。 我起初是不肯帮这个忙的,后来……后来她许了我好处,说她一定快去快回,绝对不会叫人发现,所以也不会给我添麻烦。 我还担心,问她那若是她出去见她的情郎了,屋子里头新娘子谁来伺候,那个海棠说还有一个叫芍药的小丫鬟在里头陪着新娘子,所以不会有事的,她家小姐也答应了她。 我一想,反正人家小姐都不拦着,我……我就成全这一下也没有什么,反正去去就回,也不走远,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所以就答应了要帮她想想法子…… 哪曾想到,第二天就发现大少爷也不见了,新娘子也不见了,我一打听才知道,新娘子进门的时候就带了一个陪嫁丫鬟,就是那个叫芍药的,根本也没有什么叫海棠的丫鬟,那天迎亲人多又乱,我也不是那种能忘前厅凑合的身份,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丫鬟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注意,我跟她说,她本来长得就好看,再穿这个别家丫鬟的衣裳,一走一过都太扎眼了,难免要被人给瞧出来,不如换一件廖家丫鬟的外裙,黑灯瞎火的,别叫人瞧见正脸,估计也不会有人起什么疑心,这样更稳妥。 我真没想到那人就是新娘子,我也没想到她跑出去就不回来了……老爷,我真的是无心的啊老爷!求求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说着,她就又哭着冲廖老爷讨饶起来。 廖老爷眉头一皱,强忍着愠怒,把脸转向了一边。 “先别忙着求饶,”慕流云揉了揉被王兰香的哭声震得发疼的耳朵,对一旁的衙差说,“劳烦差爷随她到她房中去,将别人许给她的财物悉数拿到这边来让袁大人和廖老爷过目。” 衙差得令,冲慕流云一抱拳,上前扯着王兰香就走,孙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抬头看自己母亲一眼都不敢,时不时还偷偷用袖子抹一抹眼泪,看样子着实吓得不轻。 不一会儿,那衙差就又拖着王兰香回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只荞麦软枕,回到这边,便把软枕直接递给慕流云:“大人,她说对方许她的好处都被缝在这个软枕当中,我怕她自己拆开会从中搞什么猫腻,索性把整个软枕都给拿过来,请您过目!” 慕流云对他笑着点点头,道了谢,接过软枕,扭头看向袁牧:“大人,帮个忙!” 袁牧点点头,伸手接过那软枕,两手一扯,感觉好像都没费什么力气,那布面就裂开来,里面的荞麦壳哗啦啦流出来,撒了一地。 这手劲儿……慕流云尽管知道袁牧功夫不错,也还是偷偷惊讶了一下,那软枕她方才拿在手里,就是觉着布面很厚实,估么着扯不开,才向袁牧求助的,想要借他的乌蛇剑来划开,没想到自己还想多了,这东西在袁牧手里就好像纸片一样,一扯就碎。 随着荞麦壳哗啦啦撒了一地,后面又叮叮咚咚掉出来几样东西,袁牧抖了抖手里的空布袋,随手丢在一旁,慕流云蹲下身从荞麦壳里面将方才掉出来的东西都挑了出来,吹了吹上面的荞麦壳。 在她的手上有两根发钗,一个步摇,金灿灿的,一看就知道工艺不俗,步摇上还坠着一块滢滢的宝石。 从质地和做工来看,的确不是一个奶娘能够自己买得起,或者说买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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