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儿摇摇头,恭敬与她解释:“回姑娘话,今日初三,正好赶上热闹集市,前面街口拥堵,马车通不过去的,所以才选择绕了远路。” “这样啊。” 这些都是王府中人,宁芙没有多心怀疑什么,她很快收回手,耐心地重新端坐好。 直至一阵眩晕直直涌上,宁芙心头一慌,只觉眼前黑下,四肢更是无力。 视线很快模糊不清,旁的意识也渐渐都减淡,她无力从座位上跌坐下来。 最后的清明一刻,她抬眼,看清禄儿那冷漠、疏远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宁芙在一阵颠簸之中醒来, 意识回拢前,一股难闻的潮腐味道钻鼻而入。 定了定神, 眼前黑暗一片, 她努力叫自己镇静下来,随即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向前探究摩挲。 指腹摸到木质的硬板触感, 她心下一冷,再继续探摸时,竟发觉四面皆是实木。 她是被困在了一个木箱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芙, 顿时凛意横生。 没有轻举妄动,闹出多大声响, 宁芙只抬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开始努力回想着自己这几日与禄儿的相处。 两人就是以寻常的主仆尊卑相对,她对自己礼敬,自己对她也没有任何过分的苛待, 不管从哪方面想, 都没有不妥之处。 所以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才会引得她的背叛? 尤其在雍岐,还有谁有扳倒阿烬的能力,禄儿胆大包天, 敢把不安分的手伸向王府, 又是在为谁做事…… 木箱左右摇晃,颠颇程度很像是在马车里, 宁芙心头揪紧, 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处, 又是否已随车队离开雍岐境内。 虽探究不明这伙人的身份, 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暂时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木箱上层刻意被凿出数个透隙的孔洞,明显就是为了让她能够畅快呼吸,不至于在里困憋窒息而死,所以,她一定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 将近三天的时间,韩烬几乎要将整个郢都翻个底朝天,眼下四大城门皆闭,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不管是豪门贵院还是勋侯人家,都被柏青、柏松带上府兵,挨间挨户地仔细一番搜查。 可饶是如此,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 公主,当真失了踪迹。 柏青从最后的西城区寻归复命,全程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起。 尊主已经将近三天没怎么阖过眼,当下疲惫与躁郁皆映眸底,柏青柏松跟在他身边最久,这样的愠戾眼神,他们也只在主子犯起魇症前夕见过,表面灼灼,可实际盯人却透彻骨的寒凉,那是要起杀戮的目光。 略微犹豫了下,柏青看到柏松频频使下的眼色,只好硬着头皮出言:“主子,巧儿那丫头都已经交代清楚,她对主子绝对忠心耿耿,而且事先并不知她那堂妹与君上存着暧昧关系,这才因心软受了利用……” 说着,见韩烬半阖目没有激烈反应,柏青这才敢屏气继续言道:“所以,主子能不能留那丫头一命,人在监牢里关着,现下已经悔悟彻底,只期盼能出来戴罪立功。” 终于把话全部说完,没见主子盛怒驱逐,柏青暗暗松了口气,而柏松则在旁,默默露出感激的眼神。 他一直对巧儿上着份心,自不信她是王府奸细,这几日他也一直在帮她努力洗刷罪名,只是因为嘴太笨,向主子求饶的话还得求着柏青来说,就怕自己一个不慎失误,把巧儿也连累到。 等了半晌,主子依旧没有表态,两人面面相觑,一颗心也紧悬着。 终于,韩烬睁眸启齿。 “若寻不到芙儿,我要所有参与者,一个不落,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柏松心下一慌,似着急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柏松眼疾手快的拉住,又摇头眼神劝阻。 走出书房一段距离,柏松闷丧着一张脸,急得手忙脚乱。 “这可该如何是好,主子他不会是想要巧儿的命吧?” “主子向来恩怨分明,巧儿也是被算计的,因此丧命倒不至于,我倒是怕……” 柏松忙问:“怕什么?” “主子已命大司马率北征军将皇宫团团围住,更是禁军直入,将君上幽禁于武政殿,甚至芳娘娘来劝几次都没用。眼下民间谣言四起,猜疑主子野心未消,又想第二次逼宫上位,所以,如果近来还寻不到公主踪迹,我真怕主子耐心不足,再顾及不得什么弑君之名。方才那话,不就是前兆?” 柏松虽在人际交往方面比较迟钝,可在用兵之上却丝毫不逊色于柏青,他同样对主子调兵一事机敏警备,只是,他的带兵风格与主子更像,没那么多优柔寡断,反而明显更狠厉些。 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担忧与顾虑,更不在意什么悠悠之口,他只听主子任命,且唯此令从。 “你说的,才是最不值担忧的事。”柏松如此回了句。 若主子当真下定决心,要取缔皇权,颠覆朝政。 他势必冲锋在前,第一个冲破宫门。 闻言,柏青意外看过去一眼,问道:“那什么值得担忧?” 柏松口吻沉沉:“主子的魇症。” 身为韩烬的左膀右臂,他们二人是亲眼目睹着韩烬自发病以来的全过程的,最开始,魇症窥得主子心魔,便以大娘娘那张伪善的面孔来激得主子恨意爆发,后来有神医帮忙研药,加之时间有效疗治,主子才慢慢克住心魔,魇症也因此犯得少。 可是眼下,主子心头最放不下的早不是什么陈年旧事,而是他最最珍爱的眼前人,这一点,柏青在大醴时就看得很清楚,所以,若公主踪迹再寻觅不得,主子内心新的心魔涌现,之后若真陷入疯执,恐怕无人能渡。 时间再耽误不得,两人彼此心中都有数,于是立刻出门上马,督促城内兵将继续分散寻人。 先前主子亲自带人外追二十余里都未见到东崇那伙人,排除他们出城的可能性后,眼下这如铁笼一样的郢都,他们不信真的生了邪,几个大活人能生生消失不见。 …… 傍晚,芳娘娘又来了一趟衙署,她一边忧心着宁芙的安危,一边又想探探烬儿的口风,对新帝到底打算如何。 两人正好在衙署门口迎面碰到,只是芳娘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韩烬一眼看出心事般,率先把话堵了回去。 “母妃无需多言,先前我已说过,我怎么选择,要看他选了什么。” 夏芳菲心头一跳,两人正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就这样不避人地直接启齿大不敬之言。 “烬儿,你……” 韩烬没耐心地打断,眼神阴戾,口吻毫不客气,“他自作聪明,选择去上东崇人的当,母妃你说,他还配不配坐上那位置?” 夏芳菲这回终于不再阻拦,眼看他策马奔向皇宫方向,心头不由紧了紧。 她自己从不恋栈权利,当初与师兄云游时被先皇看中纳进后宫,她便从此开始敛住性子,努力做到不争不抢,只想平安度日,可当年的后宫,又有几个人能真的逃过大娘娘的魔爪。 亲眼目睹过为得皇位的心性复杂,她当然不愿自己的孩子再去碰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之地,权高未必是好。 可是这回,恐怕要事与愿违了。 …… 武政殿内,韩烬面色冷持,视若无人地迈步进入。 眼下,殿内的所有宫人早被他言命驱逐,空荡荡的大殿,只留韩炘一人,被脱去龙袍,摘掉龙帽,狼狈不堪地背束于一根粗硕的实木柱上。 他不再需要每日上朝,这三日以来,他的吃喝拉撒,全部仅限只限于这根木柱附近。 隔离三步远的位置,韩烬停住了脚步。 他摆手,将守卫屏退,看着眼前那张失了意气的脸,他睨眼冷冷。 “是没什么尊严,但兄长给你留了命,既然活着,何必这副模样。” 韩炘无力恹恹,口干而出声无力沙哑,“你杀了我,杀了我。” “三天了,还没有想起来什么?” 韩炘闭唇不言,不再有反应。 “那个叫福子的丫头,对你倒还真是忠心耿耿,被我的人捉到后,刑具都上过一轮儿,还是不肯出卖你,现在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在了。” 闻听这话,韩炘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瞠目相视,咬牙切齿。 “她只是奉命把人从王府带出来。主意都是我出的,你要杀杀我!” 韩烬凝眸上前,愤然一把掐在他下颌处,紧紧用力,威慑十足,“你的主意?你还没长这个脑子!若不是那帮东崇人好话哄骗连连,你敢这么硬气,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韩炘简直快要呼吸不下去,只是双手被绳子束住,根本想挣都挣不开。 “咳……我,我知道我没有命活……杀了我,放了福子,兄长……我最后求你一次!就念在大娘娘权重之时,我母亲与芳娘娘互相照应的份上。” 闻言,韩烬立刻厌嫌地收回手,他十指握紧拳,强行忍耐:“想救她,那就给我好好想!仔细想!他们究竟把人带去了哪里?” 韩炘慌忙大口喘息,“咳咳咳,已经过去三日,说不定他们早已出城走远了。” “说不定?” 韩烬忍耐地闭了闭眼,简直气极他的愚蠢,“勾结外邦人,用芙儿牵制我,再借助东崇人的势力夺拿兵权,这些环环相扣,我原欣慰以为你如何也算有了些城府,却不想你是彻头彻尾都被人当傻子利用,就连最基本的脱身计划也只片面了解,韩炘,你真是好样的。” 他目光嘲讽,拍了下对方的肩头。 可韩炘就像是忽的被戳到痛点,挣扎着怒意横生,涕泗横流。 “被人当傻子利用,也比做你的一条狗强!军事,政治,朝堂,这些哪一个不是你一手遮天,我作为君上,说话又有几分威严,我就是你的一个傀儡,等一朝民怨消失,议论不再,我便会被你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去,你可知我战战兢兢,每日过得有多辛苦?!” “韩炘,在我决意扶持你以前,这些我全部跟你明确说过,是你答应之后,才有了被我扶持上位的机会。” 韩烬冷冷提醒,并不认他的这些委屈控诉,“国基不稳,外敌汹汹,放权当然可以,但眼下的时机不对。我并没有扶持傀儡政权的打算,所以一步一步也有在给你反馈,是你自己坐上那高位以后逐渐迷失自我,越发贪心不足,所以,你谁也怪不得。” 说完这些,眼见从韩炘嘴里得不出什么关键讯息,韩烬拂袖转身,再无任何留恋之意。 只是迈出门前,他留下最后一句。 “你最好祈祷芙儿没事,不然,不光那个女人没命活,你更没有。” 他声音无温,冷厉,“血缘,是我最不看重的东西,已经弑过兄了,再弑一次弟,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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