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穿越过来,蝶舞也会这么想,但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旁观者和当事人是没办法达成共识的。若是事情败露,日子虽然不好过,却能给她一段时间从长计议。而眼下,她甚至还没融入这个时空,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要出嫁了,换了谁也会忐忑不安吧? 就算忽略掉这些,她以前已经花名在外,嫁过去也少不得被人明里暗里讽刺。再加上这形象……蝶舞下地走到镜台前,端详着镜中人的容貌。 之前,蝶舞也曾对镜看过几次,但每次都会先注意到自身的胖,从而就失去了欣赏五官的心情。她都如此,何况旁人。 这次细看之下,发现五官其实和顾姨娘很相似,若说不同,就是这双眼睛的眼角微微上扬,愉悦时会显得妩媚,动怒时会显得凌厉。弯弯柳眉,鼻梁挺翘,花瓣似的小嘴,这样精致的五官,就毁在这张胖脸上了。 穿过来,最令她受打击的其实就是肥胖。而今,穿回原来的世界是不可能了,也是时候改变形象了。 十五岁的身体,身材还未定型,减肥有益无害。人与人相处,第一眼的直觉很重要。若能变成顾姨娘那般娇柔,虽不能避免非议,却不至于连容貌都被人当做笑柄。 可是,怎么把这一身肉减下去呢?以前的她,是怎么吃也不会发胖的体质,偶尔买些美容瘦身的杂志,关注的是如何美白的内容,无聊时才会看几眼瘦身的方法,记在心里的并不多,甚至并不确定有没有效果。即便如此,也一样一样尝试吧,总不能任自己做个悲催到底的穿越人士。
第7章 想到这里,蝶舞回到床前坐下来,问含桃:“成亲的日子定在何时?” 含桃眼中的小姐,本就粗枝大叶,也就不觉得蝶舞的问题奇怪,答道:“日子定在腊月十九,是个黄道吉日。”又掩嘴而笑,“小姐终于想通了?” 这么短的时间,能有多大的效果?蝶舞捂着脸轻吟一声,歪倒在大迎枕上。 过了两日,顾姨娘将兰园布置妥当后,查了查黄历,惊喜地发现当日就适合搬迁,忙和大老爷大太太知会一声,带人来接蝶舞到兰园去。 含桃听说后,就要收拾蝶舞的一些旧物,却被顾姨娘拦下了,“除了你的东西,什么也不必带过去,蝶舞日常所需,我都备齐了。” 含桃知道大老爷把顾姨娘看得很重,钱财向来一分为二,一半交给大太太维持府中用度,一半交给顾姨娘保管。当下显得比蝶舞还要感激,给顾姨娘行了个礼,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走吧。”顾姨娘走到蝶舞身边,扶着蝶舞往外走。 蝶舞会意,这是要她继续装病,就配合地做出虚弱之态。到了门外,见院中有一顶小轿,顾姨娘和她一起上了轿,由几个体格孔武的婆子一路抬进兰园。 “辛苦几位妈妈了。”下轿后,顾姨娘拿出一把铜钱赏了婆子们。 婆子们个个喜笑颜开,推辞了几句,接到手里,抬着轿子走了。 兰园建在府中后花园,是二进院落。前院自然是顾姨娘的居处,五间正房坐北朝南,两旁有耳房,东西两面的厢房,两旁亦建有耳房,南面在院门两侧建有几间倒座房,四面由抄手游廊连通。 顾姨娘握着蝶舞的手,引着她走过前院,经过穿堂,进到后院。后院与前院的模式如出一辙,西厢房前一株腊梅花,在冬日冷风中开得正滟。 正房的堂屋正墙上挂着自鸣钟,下方一张长条桌案,两把黑漆透雕椅。 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铺着羊绒毯子,炕桌上的青瓷花瓶中插着新开的腊梅花,地下分放着杌凳、座椅。 西次间是寝室。东北角放着黄花梨雕云纹拔步床,悬着天青色软烟罗帐,旁边正墙下是镜奁,西面墙上挂着一副色调淡雅的山水图,地上一张美人榻,窗前设一张三抽屉桌和座椅。看到摆在一侧的绣架时,蝶舞呆了一呆。 女红,无疑是继减肥之后的又一大难题。她倒是拿过阵线,给祖母绣过一副益寿延年,但那是十字绣,和古代刺绣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她明白,目前除了接受,别无选择。债多了不愁,事情多一点、难一点,就能苦一点、累一点,想必也有助于减肥。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 看过正房,顾姨娘又带着蝶舞到东面三间耳房。 三间房没有隔断,显得很是宽阔。正面墙上悬着一副字画,下方一张紫檀木嵌大理石桌案,两边两把太师椅;西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架,被一排排书籍充满,更显得厚重,书架前一张醉翁椅;东面是一张罗汉床,梅花式样的小几两侧,铺着大红坐垫;南窗下的书案上陈列着笔墨纸砚。家具是一色的紫檀木。 这里的陈设竟比正房的陈设还要奢华考究,是要她饱读诗书么?蝶舞看向顾姨娘。 顾姨娘笑道:“这园子,原是老爷预备着晚年养老的,这儿本来要作为书房,早就布置成了这样。如今你我要住在一处,一时也没有合适的院落,老爷便将这里赏给我们了。”顿了一顿,又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多读些诗书,眼界就会开阔一些。日后,你若愿意学,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我……”这件事,蝶舞可不敢满口应承,“我自会潜心读书,只怕资质愚钝。” 这回答已令顾姨娘喜出望外,因而态度很宽容,“量力而行,我不会勉强你的。” “姨娘,这里的东西,我可以动用么?”蝶舞可不想束手束脚的度日,若不能动,以后少进来就是了。 顾姨娘莞尔一笑,“既赏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自然可以动用,若不喜,尽可重新布置。”全然没有顾忌大老爷的态度。 大老爷对顾姨娘,还真不是一般的宠爱。蝶舞很想知道,在这盛行妻妾成群的社会,顾姨娘是如何令大老爷倾心相待的。 这时,顾姨娘的丫鬟水彤走进门来,行礼后,看了顾姨娘一眼,欲言又止。 蝶舞便转身走到了书架前。 “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大小姐又不是外人。”顾姨娘嗔道。 水彤犹豫片刻才道:“段家大爷和保媒的人来过了。” 段家,她要嫁的就是段家的大爷。他来做什么?蝶舞不安起来。 顾姨娘平静地道:“所为何来?” 水彤静默片刻,声音更低:“姨娘,大小姐身子还未将养好。”言下之意,是怕蝶舞听了不快。 顾姨娘叹息一声,别了蝶舞,回了前院。 听水彤说完探听到的消息,顾姨娘气得手脚发凉,整日坐立不安,翘首盼望着大老爷早些过来。 时近黄昏,大老爷走进兰园,神态平静惬意。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反倒没了脾气。顾姨娘强忍着心头不悦,亲手奉上茶盏。 大老爷闻到陈年普洱的茶香,神色更为舒缓,温声道:“日后,我再为蝶舞寻个好人家。今日,段家是来退亲的。” “这件事,我已有耳闻。”顾姨娘坐在炕下的杌凳上,抬眼凝望着大老爷,“听说,退了蝶舞的亲事,回过头来就求娶二小姐?”
第8章 “是。”大老爷漫不经心的,“真是无奇不有,仗着自己是丞相府的外戚,便胡作非为起来了。” 顾姨娘听出弦外之音,心头一喜,“老爷是如何答对的?” “我同意了。” “什么?”顾姨娘立时站起身来。 “莫急,莫气。”大老爷慢条斯理地道。 顾姨娘再也无法克制情绪,连声责问道:“怎能不急,又怎能不气?老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叫蝶舞日后怎么见人?” 大老爷笑道:“我同意了不假,随后就亲自登门去退了亲。巴掌打过来了,我就要打回去。”说着脸色一寒,“这笔账,日后再寻机会和他清算。” “原来如此。”顾姨娘这才又有了欢颜。 “我膝下的儿女,再不成器,他段家也配不起。”大老爷语声冷了几分,“原本想着,蝶钰对蝶舞存了歹心,那厮也是个庸碌无能的,倒不如成全了她,让她一生悔不当初。但她终究是我家族的骨血,又怕你和蝶舞意难平,也就罢了。” 若按大老爷的想法行事,倒不失为最残酷的惩罚……毁人一时,毒不过毁人一世,就像前些年大太太要毁掉蝶舞一样。她的确不想让蝶钰好过,但最在乎的还是蝶舞的得失。蝶舞本就名声不佳,从今往后,绝不能再雪上加霜了。“老爷说的是。”顾姨娘笑着转移了话题,“这次事后,蝶舞懂事了许多。” 大老爷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她若有昊轩一星半点儿的心智,也不致走至今日。”说到昊轩,他的眉宇舒展开来,眼中流露出赞赏,“昊轩今日倒是出了一档子事……他看不得段家人的嘴脸,我退亲之后,他就把那厮痛打了一顿。虽然鲁莽了些,却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顾姨娘叹道:“到底是血脉相连,平日再怎么生气,这个姐姐被人轻贱了,还是会挺身而出。” 大老爷半是好笑半是气,道:“蝶舞那孽障,胡闹了这些年,命却着实不错,这次更是逢凶化吉。” 顾姨娘笑道:“全托老爷您的福,还有寒将军,也是蝶舞的恩人。” 提起寒烨昭,大老爷心内一番感慨。沙场奇才,功高盖世,又不居功自傲,如若洁身自好,端的是个流芳百世的英雄。人无完人,便是如此吧。 吃罢饭,大老爷在灯下看书,顾姨娘便去了后院,简单地说了退亲之事,末了又道:“那边的大爷品行不端,配不起你,退了亲倒是好事。老爷说了,待日后再为你寻个好人家。” 蝶舞听了,心头狂喜,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顾姨娘离开时打趣道:“想笑便笑出来吧,你不喜那门婚事,府中上下谁人不知?” 蝶舞忍不住笑出了声,等顾姨娘走远了,更是拥着含桃欢呼一声。 含桃脸上也洋溢着欢欣,“没想到,大老爷原是疼爱小姐的。” 蝶舞只是笑,没有搭腔。疼爱,从何谈起?这次的事,她和大太太、二小姐都逃不了干系。大老爷若要细究,内宅必会闹得天翻地覆,若她是大老爷,也会选择维持表面的平静。 之后,她又意识到,顾姨娘还没有把二小姐的行径告诉她的意愿。也许是大老爷不许,也许是顾姨娘在顾忌什么。算了,迟早都会弄明白的,何必急在这一时。蝶舞抛开这些思绪,对含桃笑道:“从今往后,你可要全力帮我。” 含桃脸色郑重:“什么事?小姐尽管吩咐。” 蝶舞就掐了掐自己圆滚滚的肥腰,“帮我把这身肥肉甩掉。” “十四,十五、十……六!”蝶舞咬着牙做完十六个仰卧起坐,气喘吁吁地抱怨道,“太没用了,真的太没用了!”这具身体的体质太差,稍稍运动一下就满头大汗,想想原来,登山游泳都是长项,做几十个仰卧起坐更是小儿科。这样的落差,偶尔会让她对这具身体生出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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