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寒烨昭展臂把蝶舞带到自己身侧,握剑的手缓缓收回,对那妇人道:“不必,这地方太脏。”说完,护着蝶舞往外走去。 苏宸拎着司晴,和铁馨一起,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钟离远举步要去追铁馨,却被那妇人狠力拽住了,“你还有完没完?她就是要来闹事的,你偏就让她如愿!”又吩咐几名小厮,“把王爷给我看住!” 铁馨一面走,一面把裙衫撕扯下两条布帛,为蝶舞大略地把手缠住止血。 寒烨昭蹙眉看着蝶舞,声音极轻地道:“你这个闯祸胚。”怕出事,还是出事了。他带着苏宸不管不顾闯进内宅,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蝶舞嘟着嘴,委屈地看着他。 寒烨昭又寒着脸看了铁馨一眼。 铁馨垂着头,一个字也没说。 走过垂花门,寒烨昭没让蝶舞坐轿,挽着她走到前院。轿夫不知道将军在唱哪一出,只得抬着轿子跟在几个人身后。 一行人踏出靖王府大门,丞相府千金木琳清的喜轿很倒霉的在这时候到了门口。 寒烨昭走到喜轿近前,抬手挥剑,削去了轿帘,随即便将木琳清的大红盖头挑在剑尖,使得相府千金的姿容展现在众人面前。 寒烨昭,你又要闹哪样啊?蝶舞震惊地看着他,还未缓过神来,他手中剑又以反手挥出,将大红盖头钉在了靖王府的匾额上。 寒烨昭与钟离薇成亲那日,自己弄成了贻笑大方的局面,如今,在靖王钟离远纳侧妃的大喜日子里,他再一次发飙,亲手撕了靖王府与丞相府的脸。 他是不是过够了平静日子了?蝶舞因此几乎忽略掉了手上噬心的疼痛,亲眼看着木琳清哭成了泪人儿。 “回家。”寒烨昭走到蝶舞身边,在满场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上轿、走远。 而木琳清的灾难却未结束,正踌躇着不知该进该退的时候,靖王牵马走了出来,只说了一句「回去吧,亲事作废」便离开府邸,打马远去,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去做什么。 回到府中,蝶舞包扎了手,换过衣物,寒烨昭的坏情绪已经消失,含笑看着她,“疼么?” 这不是废话么?蝶舞老老实实地答:“疼。”说着窝到床上,蜷缩起身躯,感觉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寒烨昭想了想,这真不是能说出对错的事情,只是看她惨兮兮的样子,真的心疼。他摸摸她的脸,笑,“等药起效就好了,忍一忍。” “嗯。”蝶舞转动着眼睛,苏宸、靖王、铁馨的身影一个一个掠过她心头,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忍不住喃喃道,“烨昭,你到底是谁啊?” “不论是谁,对于你,都是同一个人。”寒烨昭没有直面回答,转身唤铁馨,“你和蝶舞说说话吧。”说着走了出去。 “夫人……”铁馨坐在蝶舞面前,不知从何说起。 “我已经猜出你是谁了,猜不出的是你为何要在这一日去送死。”蝶舞看着铁馨,探究道,“究竟为何?他为何恨你入骨?” “不能与骨肉团聚的时日太过漫长,他对我的恨意怕是此生难消,我已无力再活下去。”铁馨目光怅惘,“躲的时日太久,任谁都会累的,倒不如一朝清算。” “因何恨你?是不是烨昭也介入了你们之间?”若没有寒烨昭的事,靖王不会对她下狠手,这一点,蝶舞能够确定。 “是啊。”铁馨勉强扯出笑脸,“官场、江湖,不是女人该介入的,我却偏偏置身其中,无从逃脱。”语声微顿,理清思绪,对蝶舞娓娓道来。 蝶舞在她动听的语声中,随着她的思路,陪她走过几年人世沉浮。 说到底,是铁馨的出身造成了她几年辛酸。从百余年前开始,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而铁馨,正是这杀手组织头领的后人。幼年时,母亲早逝,父亲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给她锦衣玉食,满足她任何心愿。 她生性不喜舞刀弄枪,习武多年,本领也只是能够防身而已,却对医道有着得天独厚的悟性,再加上祖父的悉心教导,颇有建树。如今,江湖中人大半已经忘了铁馨是谁,却无人不知铁面神医的名号。 铁馨永远记得,十五岁那个夏日,湛蓝天空下的白衣男子,温柔一笑,俘获了她的心魂。 深陷浓情中的人,是没有理智的。那年秋,她不惜被父亲赶出家门,断绝父女情分,改名换姓,执意嫁给靖王钟离远为妃。 冬日,她身怀有孕,父亲得知喜讯,态度已有缓和,不时上门探望。那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缺憾。 也是在那之后,她才慢慢发现,钟离远娶自己,是一场阴谋。她是父亲这一生最在乎的人,是父亲的软肋,钟离远的目的,便是要利用她作为人质,换取父亲庞大的基业、势力。 僵持几个月后,铁馨生下了女儿,心也已一点一点冷了,绝望了。对父亲深重的歉疚折磨得她几乎发狂,只想离开钟离远,想回到父亲身边承又欠膝下。屡次想带着孩子离开,都未成功。 后来,钟离远厌倦了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索性把孩子放在自己房中,不再约束她的行迹。虎毒不食子,他料定她不会舍下孩子离开,铁馨挣扎数日之后,用事实告诉他,他错了。 那些缠棉悱恻,那些阴谋诡计,已经让她生不如死,若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回到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与人交手时受了重伤,已经不久于人世。
第184章 父亲临终之前,给过她选择,或者,由她接手组织,或者拱手相让给钟离远。父女二人都知道,这两条路都是行不通的,她没能力,而钟离远,不配。 见她不答应,父亲才放下心来,让她去燕京城找寒烨昭。 铁馨到今日亦是不知,父亲是如何与寒烨昭相识的,只知道两个男子倾谈多时,在那之后,寒烨昭取代父亲,成为了杀手组织新一代的首领。 几日后,父亲离世。铁馨自认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不孝,弃女儿于不顾,夫君就是一个带着面具的恶魔,她已走至人生绝境。 寻死之时,是寒烨昭拦下了她,他的话不好听,很不好听,他说:“你的确是该死,死不足惜,走至绝境只知放弃,不知伺机而动挽回败局,你父当以你为耻,你女儿亦是,无你,胜于有你。”继而又道,“我拦你,只因你尚有一丝用处,随我出征,去为伤病将士施诊,回来后,你死你活,与我无关。” 她漠然反驳道:“我不欠你什么,也没有医者仁心,你将士性命与我无关。” 他出手封住她穴位,漠漠道:“做军医还是军妓,由你选择。前者,算是你赎罪,后者,是我为你找的死路,被折磨致死。你意下如何?” 铁馨承认,她恨过寒烨昭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还会有比钟离远更冷血的人。然而,到了沙场上,沙场男儿的豪气一点一点感染了她,而死亡亦让她觉得寻常而无常。前一夜还在与你谈笑风生之人,第二日说不定就会在瞬息间毙命。可是,他们无悔,不惧,不论他们的人生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到了沙场上,他们只是一群为大好河山以命相搏的热血男儿。 慢慢的开始敬重他们,慢慢的开始关心他们,慢慢的,开始发现到自己的价值。每挽回一条性命,之于她,都是莫大的欣慰。求死的念头,慢慢的就被尘封在了心房某个角落。 战事结束之后,她开始游走四方,行医救人。从几个相熟之人口中得知钟离远和杀手组织的近况。 钟离远在她走后,不消多想,也知他的愤恨。他要的,她除了女儿,什么都没给他。铁馨也知自己被不知情的人说成了红颜祸水,毁了一个男人。 而杀手组织换的首领寒烨昭,无人知晓他是谁,更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众杀手只是通过信鸽、信使奉命行事。几年光景之后,原来的杀手组织已经不同于往日,依然会杀人,却已经开始以谋财、征集讯息为主。 鲜少有杀手愿意一生不见天日,亦鲜少有人愿意一生不得安稳。有了算是正当的财路,没有人会拒之门外。 原来的百余名杀手分散在各个繁华或贫瘠的地方,一步一步召集人手,逐步扩大自己的财力和势力范围,每年缴纳部分收入,生活趋于逍遥自在。对那个从未见过的首领,却始终惟命是从,因为他越是神秘,越是让人畏惧。 寒烨昭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人,铁馨一直这么认为。她在父亲左右十几年,耳濡目染,是见过或者听说过很多人的。在这几年间,因为部分人违命行事而一朝丧命的,已有十余个,那些人在死之前,已经有了显赫的名望。她承认,换了谁,也会以一些残忍的方式收服人心,寒烨昭只是做的直接且绝情了些,也因此,让其余人等彻底断了妄念。 父亲没有看错人,没有选错人,铁馨因此心内稍安,只还是不能放下对钟离远的恨,对爱女的刻骨思念。近来看着蝶舞抱着小锋,她时常心痛难忍。 终是累了,想有一个了结。 靖王钟离远对莫名失踪的王妃的那份痛恨,自边关带回了京城。回到京城之后,他一如既往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前几日,她向寒烨昭借了两个人手,潜入靖王府,想把女儿带回自己身边。女儿还是睡在钟离远房中,她不愿连累人,伺机只身进到房中,抱起女儿之时,便被钟离远发现了。 他只对她说了几句话:“要么,你留下来,任我折磨。要么,你走出去,我迎新人进门,把女儿交给她,任她折磨。要么,你在吉日那天过来,死在我面前,我不再娶,一人照顾女儿一世。” 那天,他没对她下狠手,只让她受了轻伤。 面对那样一个已经接近疯狂的男人,她别无选择。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女儿因了自己葬送一生。她只剩下一条死路。 铁馨说完这一席话,对蝶舞凄然笑道:“我今日就是去送死的,除了死,我还能做什么?” 蝶舞尚未从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这一切,都太让她意外了。面前这女子的遭遇,寒烨昭的另外一个身份,都让她犹如置身梦境。愣了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句:“再等等,你苦了这些年,也该到绝处逢生之时了。”顿了一顿,强调道,“为了孩子,再等等。” “也许……算了,我再想想吧。” “铁馨。”蝶舞叮嘱她,“和烨昭商量商量,如果你只是要孩子,我想他能帮你的。” 铁馨点点头,下一刻却已落泪。她已不知,应该何去何从。那夜潜入靖王府,她观望许久,原以为钟离远会因为她而迁怒到孩子头上,会对孩子百般厌恶,可她看到的,却是一个慈父。孩子被他照顾得很好,笑容甜美,性情活泼,一声声「父王」中有着深深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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