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乖巧地点头:“好。” 从碧伺候康乐闭上眼睛,轻手轻脚放下帘子出去了,却是一夜未睡,一直在心中想着这件事情。 遏苦大师的话言犹在耳,康乐的十六岁没有多远了,那位宁公子看起来对康乐爱护珍重,若是他知晓遏苦大师留下的话,应当不会反对迟疑。 可若是换成韩江……从碧想不出这人会低头俯身,三跪九叩的模样。 然而康乐自幼至诚至善,一旦想明白的自己的心意,断做不出欺瞒哄骗的事情了。 从碧忧心忡忡,只能期盼着,云贵妃和大公主能说服康乐,让她回心转意。 天刚明,康乐就醒了,看起来也是一夜未睡安稳,连早饭也不用,就要去淑华宫。 时辰还早,淑华宫也是刚摆上早饭,见着康乐一大早就过来,大为纳罕。 云贵妃和赵楚韫对视一眼,便知道康乐定是有要事要说。 但还是让人拿了碗筷,拉着康乐坐下:“绵绵乖,先坐下吃些东西,有什么事情,咱们吃完饭再说。” 云贵妃给她夹了一块黄金糕,又盛了一碗小米粥,眉眼温柔。 康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软乎乎地轻声应道:“谢谢云姨姨。” 赵楚韫吃饭安静,席上只有云贵妃温柔地让康乐尝尝这个的声音,康乐就乖乖应声。 一顿饭吃完,下人撤走所有碗筷,重新奉上清茶手巾,众人漱口擦干后,赵楚韫便问:“一大早匆匆过来,是为什么事?” 康乐手心捧着一杯热茶,闻言抬眼看着她,声音苦恼道:“长姐,我好像还是更喜欢韩江。” 赵楚韫一怔,云贵妃似乎也愣了下:“可是,你上次不是还说讨厌他吗?” 康乐抠着杯子,小声道:“那时候是讨厌,现在不讨厌了。” 见康乐这样说,云贵妃和赵楚韫都正了神色,云贵妃面上为难。她们都知道,康乐这样说了,定是心中有了想法。 “绵绵,你更喜欢韩江,然后呢……” 康乐:“那就不能再这样对明哥哥了。 赵楚韫:“……你要告诉他?” 康乐认真地点了点头。 “绵绵,”云贵妃皱眉,她斟酌言辞问她:“你和宁家公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康乐认真道:“是很好。可正是因为明哥哥很好,我才更不能欺瞒他。” 云贵妃神色为难,赵楚韫反道:“既然你想说,那就去告诉他吧。” 云贵妃不赞同地看着她,康乐却松了一大口气。得到近亲之人的支持,她一晚上的紧张不安一扫而空,重新变得放松欢欣。 看着她离去背影,赵楚韫对云贵妃安慰道:“母妃无需焦虑,就算康乐在韩江那里撞了南墙,也会有人愿意为她兜底的。” 不然,当初宁家的身份,宁思明的画像当真不会送到康乐面前。 云贵妃叹息。 既然做下决定,康乐便让马车出宫,去见宁思明讲清楚。 从碧捧着布偶瑶光忧心忡忡,一路欲言又止,却只能看着她家公主屏退众人,仰头对着宁思明认真讲话。 宁思明比康乐高了大半头,他微微垂眼,眉眼温柔,眼睛里是淡淡的怅然,却依然爱护地站在上风侧为她挡去吹来的风。 康乐抱着精致漂亮的瑶光布偶,满心愧疚,她还没有当面感谢宁家阿母阿嫂的礼物,就要奉还回去,简直像个不知礼数的客人。 便更加没有颜面去见她们了,只是请宁思明出府,两人站在无人街角,从碧和马车停在远处。 没有见到宁思明的时候,康乐觉得把一切告诉宁思明也是为他好,可是一抬头见着他温柔宽容目光,那些话便都堵在心口,还未说出来,已觉得愧疚难过。 明哥哥那样好,可是她却要让明哥哥伤心了。 见着这位极少出宫的娇贵小公主专程出宫只为自己,见着他又一句话不说,看着他的目光难过歉疚,仿佛下一刻就要涌出晶莹泪花。 宁思明无奈地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额头,主动开口为她解难:“公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动作温柔,康乐额上连一丝红痕也没有留下,迟疑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公主要对我说什么?” 康乐抱着布偶瑶光,摸了摸布偶猫的头,把它轻轻往前一送,小声说:“对不起,但我好像不应该收下它了。” 宁思明接过布偶,手指慢慢地从圆滚滚的脑袋一直抚摸到尾巴,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突然说起别的。 “我告诉你这个布偶是我娘和阿嫂缝的。” 康乐点了点头。 宁思明笑了一下:“其实不是的,它是我亲手缝的。” 康乐睁大了眼睛,怔怔听着宁思明温柔地说:“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做了,大概是半年前秋日在□□远远见过你第一次开始。” “从那以后,每天我都会在宫中多停留半个时辰,远远地看一眼你,和瑶光。” “能有机会把布偶亲手送到你手里,我已经很开心的。” 宁思明看着康乐红了眼圈,无奈道:“别哭。” 他抬手擦拭掉康乐的泪珠,轻柔道:“虽然我可能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公主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康乐的眼眶彻底红了,看着宁思明开始掉大颗大颗的泪珠,她很难过地小声说:“我觉得我好像还是更喜欢韩江一点。” 她哭得泪落不停,纵然宁思明本该怅然,现在也只剩无奈和好笑:“被拒绝的是我,为何反而你这样难过?” 康乐带着哭腔小声道:“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心意……” 每一份真诚柔软的心意都应给被温柔以对,可是她却生生推开了宁思明付出的温暖。 “那你后悔告诉我了吗?” 康乐想了想,带着泪珠摇头道:“你那么好,我不能骗你。” 宁思明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又有些骄傲。 康乐这么好,所以他付出的情谊是理所应当的,可也正是因为康乐这样好,他的那些不甘和算计都舍不得拿出来对她用上。 康乐心软,又赤诚善良,若他做出一副伤心欲绝模样,挽留强求康乐留下,她大概也会不忍再拒绝吧。 可是,他怎么舍得让这么好的康乐不开心呢? 从第一次见面,看到康乐看韩江背景时,他就知道,这段相处不知何时就会画上一个终止符号。 能有这么久,他已经觉得很好了。 宁思明上前一步,拢臂揽住康乐双肩,那是个克制又放纵的拥抱。 一触即分,宁思明退回原来的位置,回应她的话:“你也那么好,值得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所以,”宁思明轻柔地替她擦干眼泪:“不要再哭了。” 他把布偶瑶光放到康乐手中:“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只要公主不嫌弃,我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康乐紧紧抓住布偶,重重点头道:“不嫌弃!我很喜欢!” 宁思明便笑了,说:“那我便不伤心了,也请公主莫要再难过。得此契机,就算没有成为佳侣,和公主成为好友也是极好的。” “只盼公主不要因此生疏我了才是。” 康乐止了泪,闻言眼睛一亮,说:“……我还以为,以后你要讨厌我了……” “怎会?”宁思明失笑摇头,他缓缓道:“只要公主不厌弃我,我永远不会讨厌公主的。” 康乐:“我也永远不会厌弃你的。” 两人讲开之后,相视一笑,再不觉得尴尬了。 宁思明含笑问她:“公主既然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要告诉韩大人了?” 康乐啊了一声,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她小声道:“可是,韩江现在好像并不喜欢我呢。” 宁思明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有再多言。 康乐直到回宫,还有些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 从碧见状有些忧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淑华宫问赵楚韫有什么法子让康乐开心一点,没多久便回来了,神色不太好,对康乐道:“听议事殿的人说,韩大人今日似乎并未去上朝。” 康乐抬起头,惊讶问:“怎么回事呀?” 从碧:“说是韩大人,病了……”
第13章 探望(修文) 康乐讶然:都病得起不来身,那该多严重啊。 她担忧地问:“可曾请过太医,太医怎么说?” “韩府并未入宫请太医,只是在议事殿点卯册上记了休息,有人去韩府探望,才在门口得了韩大人病得严重得消息。” 康乐担心:“生病了怎么能不看大夫呢。从碧,你去请孙太医来吧,我们去韩府探望他吧。” 若是放在以前,从碧定是要多劝两句,可是康乐昨日才跟宁思明说清楚,这两日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现在能让她活跃一点,就是去韩府也行。 孙太医是太医院的掌院,学识渊博医术精湛,康乐自幼得他照顾,同他很是亲厚。 因此就算孙太医许久不曾出手为旁人诊脉,为着康乐,还是愿意同她出宫跑这一遭。 坐上马车,孙太医捋着雪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康乐:“这位韩大人同你是何渊源啊,他病了,能让你如此挂心?” 康乐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脸蛋微红,支支吾吾道:“是,是……是因为他帮过我……” 到了孙太医这个年纪的,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慈爱地拍了拍康乐的头,说:“好,知道我们绵绵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管那韩大人是什么病,爷爷都会替你把他治好喽。” 康乐乖乖软声道:“谢谢孙爷爷。” 韩府大门紧闭,是一幅完全闭门谢客的姿态。 侍卫前去敲门,门打开一条缝,一个门人探出头来,客客气气地道:“我家主人病中不待客,诸位请回吧,请改日再来。” 连来人的姓名都不问,直接客客气气地送客了。 侍卫站着没动,只道:“我家主人是康乐公主,还请劳烦通传一声。” 门人犹豫片刻,转身进去了,不过片刻,又急急跑回来,打开大门,管家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迎着马车进去。 孙太医捋着胡子,把一切看在眼中,缓缓道:“都说全京城最难进的门不是皇宫城门,而是韩府大门,看来所言不虚啊。” 康乐疑惑:这话她也听过赵媛芸说过类似的,但她两次来访都被恭恭敬敬地迎接进去了,苏柔也是被客客气气地接纳了呀。 上次来韩府是为了避雨,雨中朦胧,又隔着一道车帘,什么都看不真切,如今又到韩府,细瞧去,和她想象中的府邸一点也不一样。 院中一草一木皆都是最妥贴规整的布置着,花草颜色也都浅淡,毫无春日里的烂漫热闹,房屋建筑也毫无新意,一板一眼,规整得像是拿尺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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