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她就明白了。 她被抛弃了, 又或者, 她的父母已经亡于刀刃之下,她所唯一和过去的联系是她带着的狼牙吊坠。 阿姐说她的父亲一定是勇士,项链上的狼牙就是最好地证明, 阿姐总是会安慰她,但事实上,她对于过去早就一点点消磨不在。 阿姐的怀抱是温暖的,段黎很喜欢, 一个大东的女子在草原上温养了一个遗孤。 她顺利地长大成人。 营帐里, 段黎缓缓苏醒, 她睁开眼, 却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她动了动手指, 翻然起身。 周围多了一些服侍的女人,她不悦地皱眉,爬起身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营帐。 是巴图的主帐。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嗓子干巴巴的,有人立马给她递了一碗水,她一口饮下,站了起来。 段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依然不舒服,她觉得头疼,甚至觉得烦躁,气息不稳。 尤其段玉笙不在她的身边,她心中隐隐不悦,眉头紧锁着,没什么好脸色。 “徽王让了自己的帐篷,叫您好生修养。”女人回答,语气是毕恭毕敬的。 她们是徽王底下的奴隶。 “想要什么,您可以吩咐我们。” 段黎愕然:“我晕倒了,那我身边的人在哪儿?” “您说谁?” “还能是谁!”段黎眼中不悦,却见女人眼中的茫然。 她不想浪费时间:“算了,和你说了也不懂,我自己去找。” “等等!您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女人惊慌地想要拦住她。 “走开!”段黎有些急,一把推开了,撞了一地的瓜果。 她们立马跪下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段黎大声道,这些人的反应让她更加心烦。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恼你?”巴图掀着帐子走了进来,朝着底下人呵斥,“都滚出去!” “是。”奴隶们退下了。 “你来做什么?”段黎并不想见他。 巴图看着段黎,笑道:“赫舍,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你杀了狼王,是我部落的英雄!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你未来不会逊色于你的父亲!” 段黎惊讶地看着他朝着自己行礼,“你叫我什么?” 巴图振振有词:“霍日.赫舍,这是大巫祈出的名字!是萨满天神地赏赐,你是最特别的女儿,是霍日氏的小崽子!你的祖辈有无上的荣耀!这个姓氏你要刻在你的骨血里!永远铭记!” 段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在哪里,我现在要见他!” “哼!”巴图不悦地哼了一声,目光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在哪儿!”段黎抬高了音量,并不作罢。 巴图怒道:“那个大东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惦记着?你要是喜欢,我部落里的男人随你挑选,他们各个都是威猛的勇士!” “你最好没把他怎么样!”段黎只是冷笑着。 巴图大声说:“你是巴尔古的孩子!大东人都是你的仇人!” 段黎总算被他的话吸引了一些注意力:“你说什么?” “孩子,你握着你父亲的枪,却不知道你父亲是谁。”巴图长长一叹。 “我该知道么?”段黎讽刺一声。 听了巴图的话,她是有些惊讶的,但是这个情绪并没有停留多久,她对于父亲这个词是足够陌生的,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对她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你当然应该知道!”巴图被段黎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了,说道:“你身上流的是霍日氏的血!在未来,你应该是半个草原的女主人!” “巴尔古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很高兴能够寻回你,你继承了他的勇猛,哪怕是王上的孩子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你!” “这是霍日氏的福泽!” “巴尔古是我的好兄弟,我敬佩他,小崽子,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巴图说,“我会带你去见戈纳王上!恢复你的身份!” “霍日氏的狼崽子不应该流落在草原上!” “不去。”段黎总算是听清了对方的话,她轻吐一口气,淡淡地说:“我不是霍日.赫舍,那个人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是她那个英勇的父亲没能护下她!任由她在战场上自生自灭!” “你在怪他?”巴图惊愕地看着她的眼里没有喜色,反而是滔天的怒意和憎恶。 段黎冷冰冰地反问:“我不该怪他么?” 巴图激动地向她解释:“他没有抛弃你,当时情况危急,那群白眼狼妄图撼动霍日氏的地位,他率领着雷云骑护卫王上,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寻不到你!” “他找了你很久,我们翻过了整个部落,只能接受了你不在的消息!孩子,我们都对你的离开感到哀伤。” “是啊!他少了一个霍日氏的孩子!”段黎心中的怒意勃发,她并不领情,厉声说:“那他会难过多久?一天,还是一个月?他或许会给我唱长生歌,然后建个空坟墓,再之后呢?” 她一声声逼问叫巴图哑口无言。 “他也许都不会记着我,他应该高兴才对,草原上流传他的功绩,他挡住了敌人,保护了霍日氏的王!他有数不清的荣耀!” “你就应该当我死了!我是段黎!不是霍日.赫舍!如果你真地关心我,就应该放我走!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巴图听了她的话,像是气急:“草原才是你的家!你要去哪儿?还是要和那个大东的男人纠缠不清!” “他是你的敌人!大东人只配匍匐在我们的脚底,我允许他存在,但是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迟早有一天,北牧的铁骑就会踏破他大东的城墙!” “你尽管试试!你应该在成功的时候再和我说这句话!”段黎说,“我告诉你,我段黎永远不会成为像霍日.巴尔古那样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的刀刃指向我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我的好叔叔!” 她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意,气场一点也没有被巴图压过,段黎甚至不觉得后背的伤口疼,她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 她取下了自己的枪,说:“它不属于霍日.巴尔古,它现在只属于一个人,属于段黎!” “你要去哪儿?”巴图在她身后吼道。 “找我的人!”段黎直接走出了帐篷,她沉着一张脸,脚上的速度不断的加快。 “我没把他怎么样!你回来!” 段黎兵没有回头,她走在露天的营地中,呼吸着舒畅的空气,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她被冠了一个姓氏,被称之为荣耀。 段黎只是快步朝前走,她并不想成为霍日.赫舍,她被舍弃是因为霍日氏,而她的存在,她的成长只是因为自己。 段黎并不在乎自己霍日氏的血脉,她在这里寻不到温暖,再奢侈华贵的帐子也是冷的。 只有阿姐和段玉笙的怀抱才是温暖的。 她只想快一点见到段玉笙,浑然不觉伤痛。 段黎一把掀开帐子,定眼一看,只见段玉笙正闭目沉沉地躺着,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他换了一身衣裳,是北牧的服饰,灰扑扑的颜色在他身上显得很鲜明,他肩上甚至还缠着绷带,脸上带着血色,她甚至可以看清垂落的长睫,像是扇动的羽翼。 看见他的那一刻,段黎内心恢复了平静。 好像只要看见他,她就将什么都抛之脑后。 段黎放下手上的东西,段玉笙并没有被自己惊醒,她就像从前一样凑到了他的床边,静静地守着他。 段黎终于知道想念是什么滋味,她忽然想回到过去,想阿姐陪在身边,想回到宁王府。 “只有段黎,没有霍日.赫舍。”她喃喃说,挑起了对方一缕长丝,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我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 她尝到了心痛的感觉,在宁王府,她身边有阿花,阿珂,有郡主。 她们会一起玩雪,嬉笑打闹,看春去秋来,看杨花落尽。 那才是段黎想要的家。 可是那些已经都不在了。 她总在失去,她认为好的东西总是抓不住。 要是连他都没了,她该怎么办? 段黎想了想,也爬上了床,她想抱住段玉笙,刚摸到对方的手,段玉笙就徒然清醒了。 “是我。”段黎抓住了对方想要压制的手,轻声说。 她嗓音有些发哑,察觉段玉笙动作松懈开,她然后往段玉笙的怀里挤了挤。 “阿黎?”段玉笙看见段黎的那一刻,惊呼出声,整个身体被缠住,他骇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责备对方的粗心:“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在那里好好养着?” “我不来这里,那我去哪儿?”段黎闷闷地说,听到他这么说,她有些不高兴,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别闹。”段玉笙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他有些担心,动了动身体却被按住了。 段黎哼了一声说:“你别动,我疼。” “哪里疼?是肩膀上的伤又裂开了么?”段玉笙立马紧张的问她,想要起身检查她的伤口。 “你别动!”段黎不高兴地说,将段玉笙压在床上。 怀里像是拱着一团火,他呼吸一滞。 然后就听段黎说:“你抱住我。” “我……”段玉笙有些踌躇。 “我疼!你抱抱我!” “好,我抱,你别乱动。”段玉笙轻轻地抱住了她,他的手不敢乱放,生怕压倒对方的伤口。 “你怎么了?”他知道段黎的情绪不对,不放心地问:“你除了后背,还有哪里疼么?” “哪里都疼。”段黎说,她将段玉笙放在了自己胸口:“我心口这里最疼。” “我难受,你陪着我好不好?” 段玉笙手一抖,抽了回来,不过他似乎明白了对方的异常,面对她的要求,轻声应了声:“好。” “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嗯。” 段玉笙压低了睫毛,轻声地安抚,“累了就躺一会儿。” “我会陪着你的。” 段黎并不满足,很认真地说:“要一直陪着。” “好。” 段玉笙沉沉地应了一声,手捋过她的发丝,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做出承诺:“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 “我相信你。”段黎笑了,她埋在段玉笙的怀里,满足地闻着对方的气息。
第30章 时局 ◎“大东的铁墙已经倒下了!”◎ 段黎平日里依然显得很平静, 她看上去一如往常,云淡风轻。 她从未向段玉笙主动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变得更加黏段玉笙了一些,晚上一定要抱住他睡才作罢。 段玉笙念及她身上有伤, 便任由她胡作非为, 礼教什么地用在她的身上形同虚设, 索性他便也不再计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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