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笙倒是没笑她,反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您是世子?” 两人的动作引了不少人注意,却没人敢靠近,唯独有一个妇人走到了段玉笙的面前,皱巴巴的脸深深盯着他。 “是。”段玉笙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是一个北牧人。 样貌不能算是有多分明,可是包裹着的头巾却是一个代表性的标志。 北牧的风俗,凡是嫁人的女子都会裹着白色的头巾。 “真的是您!”妇人朝着段玉笙笑,手里还带着木篮,里面是成熟的蔬果。 “您尝尝?这是新鲜的,刚摘的。” “不必。”段玉笙拒绝道,“府里头多得是,你还是自个留着,好自生活。” 段黎也停下了手里头的动作,回过头看。 她警告似地看了对方一眼,却被明显的瞪了回来。 “您是个好心人,要是没有您,我们都得死在半路上。”妇人笑了笑,手摸向篮子里。 段黎皱起眉,若是从她的视角来看,那妇人是出奇的诡异。 清风拂面,段玉笙的碎发轻轻地扬起。 段黎朝着他大喊一声 ,“小心!” 段玉笙慢悠悠地转头。 “可是我丈夫死在大东人的手里,你怎么不去死!” 原本还在笑着的妇人立马又换了一副面孔,嘶吼着,持着一把匕首就朝着段玉笙了过来。 他比对方想的要灵活,刀刃挥过来的时候,给巧妙的避开了。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妇人依旧狰狞着地朝着段玉笙扑来。 “我的丈夫,孩子都死了!你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恶人!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哎……真是可怜。”段玉笙冷笑一声,却没有躲避的架势,眉眼弯弯,看着还以为是含情脉脉的模样。 嗖——! 箭矢迎着气流穿空来! 破开逆风,径直地扎在了妇人的手臂上,血液腾开,一声尖叫伴着倒地的响动都落了下来。 她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只剩下惨烈地尖叫。 段玉笙充耳未闻,只是笑着回头看。 只见段黎已经轰然挽开弓,迎风而立,长发飘扬,弹射过的弓弦还在轻轻颤动着,她都手指做着搭弓的姿势,凌厉的眼神静静地望着两人的方向,泛着幽幽冷意。 “果然是好功夫,可惜准头……”段玉笙勾了勾唇,全然没有紧张的样子。 “没事吧?”段黎见对方没有威胁,快步走近。 段玉笙却不回话,双手扣在了段黎的肩膀上,叫她停下动作乖乖地站在原地,他接着又从箭矢中取出一支箭,然后握住了段黎的手,又拉来了弓,对着了妇人的脖颈。 “你方才,是刻意对着她手的?” 他漫不经心地敛眉,“准头倒是不错。” “算是射法了得。” 段黎的手不由得颤了颤。 然后听着他笑眯眯地说,“那么……现在我叫杀了她,做得到么?”
第9章 归处 ◎从今往后,只有王府的段黎◎ 妇人扭曲着脸,一双昏沉的眼恶狠狠地看向段黎,溢出痛呼的嘴里还在吐着咒骂的话。 段黎的手正挽着弓,箭在弦上,箭矢在空中轻轻地晃动着,段玉笙勾着她的手,膝盖顶着她的大腿,故意限制她的动作。 段玉笙的话轻飘飘的,“我数到三,你就放箭。” “如何?” 他勾着唇在笑。 段黎没有回话,只是盯着瘫倒在地上的妇人,脸上甚至没有浮现出明显的情绪。 “三。” 段玉笙轻轻地地念着,“二。” 他的声音清脆,听起来是悦耳的。 “你们会不得好死!长生天会……” 妇人尖锐的声音却只让段黎觉得刺耳。 “一。” 段黎没有犹豫,绷住弓弦的手轻轻一松,箭矢刺穿了妇人的脖颈,不见血肉。 鲜血淋漓,泼洒了一地,红如中日。 妇人睁大的瞳孔,分明骇人得很,可是她的内心没有波澜,这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在更早之前,杀戮如烈火灼烧着可达境内的时候。 大东北峰军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可达部的守卫军们却将手中的枪械弃之如履,战马长鸣,在无数悲戚的目光下,呼啸离去。 哀嚎声如歌乐一般奏响,白雪皑皑的营帐被鹅毛般飞溅的鲜血染红,血红的晚霞闪过寒光,刀剑落下,沉寂替代了悲鸣,星火跳动,照映在不瞑的脸上。 铁骑踏入营中,挥舞着手中银刃,人们如同稻草般被割裂,木桩碎裂,篝火倒地,火苗飞溅,落在草地上,帐上,迅速蔓延开来。 丫头就是趁那时亲手将刀刃捅进了害死阿姐祸首的血肉里。 北牧从不是她的归属,养育她长大的是一个大东女子,她恨,恨她的父亲在她六岁时将她遗弃,她恨,恨唯一爱她的阿姐惨死,她恨,恨那些将士不战而退,再一次视人命如弃子。 “做得好。”段玉笙松开了段黎的手,听着她粗重地呼吸,在她耳边低语,“今天死的应当是两个人,一个她,一个北牧的你。” “从今往日,只有王府的段黎。” 他将弓紧紧地扣在了段黎的手中,“这里的人都和你没有关系,听明白了么?” “是。”段黎点头,碎发贴合额头,露出锋锐的眉眼。 “世子!”先前的老农慌张地赶了过来,看着地上倒着的人吓得惊魂失色。 他声音发着抖,绕着段玉笙转了几圈,“您……您没事吧?” “无碍,不过一场行刺罢了。”段玉笙轻描淡写地说,“以后管好下面的人,把这里清理干净,别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是。”老农一阵后怕。 “阿黎,我们走了!”段玉笙一掀衣袍。 “是。”段黎抬起头,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余晖洋洋洒洒的落在段玉笙的身上。 她想,她现在算有了归处。 …… 大约是好生修整了几日,段桀月便找上了门来,依旧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一身束腰的襦裙和浅樱色的外衫,摄人心魄的眸子却冷人叫人无法靠近,段黎时常想不明白,为什么生的如此美丽的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见人来,段玉笙便直接将她交给了段桀月,叫她安心的,他有时会趁着闲空来看看她的情况,在一旁悠闲惬意地品着淡茶。 “他的身边从不需要长相好,身段好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把可以为他所用的利刃。” “蛮族的丫头,你有信心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吗?” 这是段桀月在教她习武前所说的话,于风萧萧中,她点了点头,这便是她给出的回应。 起先两日是练习一些基础的动作,虽是不断重复着一样的姿势时常会有些乏味,但是对于她而言却显得格外轻松,倒也不觉得累,段桀月对此很满意,甚至有时会露出一个淡淡的和蔼亲切的笑。 再过来些日子,段桀月觉得到了合适的机会,便开始试着教着她一些剑法,在树下给她演练一番,长袖在空中飞扬,衫衣如同舞动的蝶翼,她使剑的样子,似寥寥仙气萦绕,像是一曲寒光交错的劲舞。 美人持剑的模样竟让段黎感到心头悸动,果然大东的女子和草原上的人格外的不同,柔可如弱水,强可似波涛江涌,清若孤鸿。 段桀月的剑法很超然,有时她都只能观望到一些陆离的模糊剑影,如此白皙细致的手腕,握起剑来却依旧强劲有力,次次仿若都能击中人最为致命的地方。 但是尽管如此,段黎学起来却叫段桀月大失所望,那把长剑握入她的掌心中,却分外别扭,使来使去如同挥舞着一把切菜的大刀,无论怎么教,好似都学不会。 段桀月都开始深深怀疑,是否是自己看走了眼,找了个身体素质合适,却丝毫没有学武天赋的蠢人,她甚至有几次产生了想将她从哪来送回哪去的想法。 不过好在段玉笙及时替她解了围,他说或许是没拿到一把合适的武器。 于是她便得了个机会,在武器库中挑了一个最趁手的兵器——长枪。 徐徐微风,吹起段黎束起的长发,这么多天以来,她的身体变得格外挺拔,眉目间更是英气十足,立于树荫之下,操练着她手中的长枪,红樱晃动,枪舞于空中,可这次她却有些分心,时不时用着余光瞥向另一处。 “阿黎,不可偷懒。” 懒洋洋的语气飘入耳中,段黎持枪的手瞬间抖了抖,顿时紧张起来,鹅黄的小脸露出些许红晕。 周垂的绿柳之下,段玉笙端坐在一旁,今日段桀月不在,便是特意叫他来监督着的,不来还好,这一来效率反倒更差了些。 段玉笙也不懂,眼前人怎么会像做贼心虚一般眼神总爱往他这边瞟,难不成是翅膀硬了,在他背后说过他的坏话?他脸上又没东西,实在无法想出其他的理由。 就在这反反复复地提醒之下,段玉笙终于没忍住,冷声道:“阿黎,你是觉得你这枪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已经不想再认真地练了吗?” 段黎自然是没有这般想法,可是奈何却总有股心虚的情愫,她垂下了头,没有言语。 段玉笙只当她是默认了,顿时便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来,今日,我便和你比划比划,看看你这月以来习得的成果!” 他当机立断的取来一把长剑,长虹贯日之下,白衣飘飘,持剑而立的模样自是不凡,眼里透着些许寒光,如刀刃般薄凉。 和那日初见时的眼神一样。 段玉笙体力不算好,最多过过两招。 面对他如此突然的行径,段黎顿时便觉得不知所措起来。 可是段玉笙却没有给她留下多余的时间犹豫猜想,一计长剑刺来,惹得她身体不自绝地抬起枪身格挡。 铛——! 碰撞的声音格外响亮,实打实的力气惹得她手指一颤,段玉笙也是个练家子,自然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让她可以轻松应付的。 她无法做到对他出手,眼神游离着,在一次次剑影之下,她格外狼狈地节节败退,瞧着她这幅无措的模样,段玉笙只觉得火气更甚,相必定是偷了不少懒。 一击,剑身扁平地敲在了她的头顶。 一击,落在了她的手肘。 再一击,打在了她的小腿上。 段黎虽有些吃痛,却也没有叫出声来,只是脸上的表情格外难看,最终段玉笙用剑尖一挑,直接将她手中的长枪抵飞了出去,剑峰横在她脖颈处,才算作罢。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既然这般不愿习武,那边跟着去打扫院子吧!反正也闲也不是?里里外外都给我扫干净了,否则不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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