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傅。”叶辰安出声唤道。 沈寒山驻足回头,眼里是叶辰安不曾见过的阴婺:“我先带青竹回去,这里交给你了。” “此事,定要给我好好地查。” 叶辰安看向沈寒山怀中的女子,亦是心如刀绞。那消瘦的脸庞如今更加苍白,让人生怜。 “沈少傅放心。” 沈寒山不再停留,抱着卞宁宁一路出了刘府,将她带回了他的少傅府。 阿隐正焦灼地等在沈府门口。自家主子已是一天一夜没有归家,昨夜他去刘府寻人,却得知主子和郡主出了事。他焦急万分,却又帮不上忙。而这两日恰巧又是送药的日子,他需得侯在府中,所以他也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沈府门口不住地踱步。 眼见那金乌一点点地西垂,阿隐的耐心也一点点地耗尽。可正当他打算再去刘府之时,却见自家主子抱着郡主回来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询问道:“主子没事吧?您可算回来了!” “别废话,去找大夫来!”沈寒山毫无耐心,连对平日里与他最亲近的阿隐,也没有一丝好脸色。 阿隐看了眼自家主子怀里的女子,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去寻大夫。 沈寒山将卞宁宁抱到卧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他的榻上。他看着面前沉睡不醒的女子,心好似被泡在了深海之中,令他窒息。 他走出屋子,随口唤了个婢女:“去打盆热水来。” 那婢女连连点头,不敢耽搁。她疾跑着去打水,脑子里也在无声计较着。 府里人人都知,沈寒山虽是太子少傅,身居高位,可从来不需要婢女服侍,唯有他的侍从阿隐可以近他的身。这府里的婢女做得都是扫洒的活计,从来不敢奢望能进沈寒山的屋子伺候。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沈少傅居然让她一个婢女去伺候。 可当她打了水送到沈寒山的卧房,却更是惊地差点走不动道。 只见平日里不苟言笑、淡漠疏离的沈少傅,正坐在床榻边上,痴痴地望着榻上的女子。要知道沈少傅平日里喜净,从来不让除了阿隐之外的人进他的卧房扫洒,榻上的床被更是每隔两日就要换上一次。 可现在却有个浑身脏污不堪的女子,躺在沈少傅的榻上。 那婢女不动声色地瞧了瞧榻上之人,心道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水放下,出去。”沈寒山头也不抬,冷声说道。 那婢女不禁打了个冷颤,道了声是,连忙出了屋子。 沈寒山将帕子浸湿,替昏睡的卞宁宁擦掉了脸上的脏污,恢复了往日那张白净的面庞,却少了平日里那股坚韧和生气,却也久违地柔和了几分。好似披着虎皮的小兔,终于卸下了沉重的伪装。 “主子,大夫来了。”阿隐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身后跟了个气喘吁吁的老大夫。 沈寒山将纱幔放下,站起身,候在一旁。 那老大夫将药箱放下,着急忙慌地擦了擦汗,这才伸手握上那纱幔之下的纤纤玉手。 阿隐屏气凝神地站在一旁,悄悄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只见主子眼都不眨地望向榻上,俊眉紧蹙,面上满是担忧。 良久过后,老大夫才缓缓站起身,朝着沈寒山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位姑娘此前定是受过惊吓,脉象短促细虚。且她气促体弱,应当是缺氧所致。但所幸并无大碍,待她好好休整一番后自会醒来,我给她开几副药,好好将养将养便是。” 沈寒山紧绷的身子终于渐渐松弛,向老大夫道了声谢,便让阿隐将他送了出去。 而他依旧守在床榻边,双目紧闭,似在沉思。 阿隐送完大夫回来,见他这模样,轻声唤道:“主子,我备了热水,您也去洗洗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郡主。” 沈寒山摇头:“不用。” “可主子的手,当真不让大夫瞧瞧吗?”阿隐担忧地说道。 沈寒山看向自己的手腕,已是红肿一片,有些骇人。他轻转了转,一股刺痛感袭来,令他僵了片刻,才稍稍缓和过来。 “无碍,过段日子就好了。”他不甚在意地说道。 “可主子一脸倦容,面色苍白,可是还有其他不适?”阿隐坚持不懈地追问道。 他说得委婉,实际上现在沈寒山看上去十分糟糕。眼下青黑一片,面色惨白,唇周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浑身脏污不堪,一副颓败的模样。 方才他就想让大夫也给自家主子瞧瞧,可主子一个眼神,他就不敢再多说。但现在主子这副面容,却让他无法安下心来。 沈寒山听罢,却是起身走了出去,阿隐连忙跟上。 二人在屋外站定,沈寒山负手而立,看向园中那颗繁花落尽、枝叶苍翠的梨树,过了许久,才沉声问道:“这个月的药,可送来了?” ----
第26章 身中瘴毒 == 阿隐苦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答道:“还没有,这两日我一直在府里守着,生怕错过了。可还有三日就是十五了,却还未送来。” 阿隐说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惊恐地看向沈寒山:“主子,你.....你是不是提前发作了?” 虽说是个问句,可阿隐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他从不曾见过主子如此狼狈的模样,就算被困暗室,受了些小伤,却也应当不至于此。 随后沈寒山果然轻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那......那这个月的药,还会送来吗?”阿隐紧皱着一张脸,着急问道。 “不会,”沈寒山答,“这是个警告。” “为何?主子也没做什么事儿呀!”阿隐急的跺脚,却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难道是因着主子听从了太子的命令去查了刘姑娘一案?” 沈寒山不再答话,可二人心中已皆有定论。 阿隐不禁有些心疼自家主子,也不知在那暗室之中,主子是怎么捱过来的。以往也有没药的时候,主子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谁都不让进。每次发作之后,主子就要躺上整整两日,才能下地行走。 “可是为何这次主子会提前发作?”阿隐疑惑,自家主子这毒,过去三年可从未提前发作过,每月十五,规律得令人发指。 沈寒山玄夜般的眸子聚着凌厉的光亮,脑海中也在细细回想着,那夜他毒发前的种种场景,试图勘破他此前不曾注意过的异象。 一阵沉思过后,他的思绪倏尔回到了那日在刘夫人的如意轩。 那日刘夫人熏的香...... “这个刘夫人,当真有意思。”沈寒山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戒,浑身散发着让人生畏的戾气。 阿隐不敢多问,但他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应当已经知道提前发作的缘由了。 “主子,那郡主是否已经知道你身中瘴毒了?”阿隐小声地试探性问道,心里竟还暗暗带着一丝期盼。 若是郡主知道了,说不准...... “她不知道,把你的嘴也给我闭紧了。” 阿隐的畅想被打断了。沈寒山拧眉看着他,眼里带着不由分说的警示。 “是。”阿隐虽说有些懊恼,却不得不听从。 “行了,不用担心,这毒虽磨人,却也不会要命,不用忧心,你先下去吧。”沈寒山和声说道,带着几分宽慰的意思。 阿隐知道自家主子不愿再听他念叨,便默默离开了。 而后沈寒山矗立良久,这才又开口唤了声:“雁之。” 雁之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沈寒山面前,单膝跪地,垂首行礼:“主子。” 沈寒山未看他,却是冷峻地说道:“你去帮我查查这刘夫人的来历,我记得她不是平冶人。” 雁之称是,却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以手捶胸:“主子,前日是我没有护好郡主,还请主子惩罚。” 沈寒山这才转头看向他,半晌过后,却是平静地说道:“事发突然,当时的情况,你也不便出手,起来吧。” 雁之神色复杂地看了沈寒山一眼,缓缓站起身,却又继续说道:“但雁之怀疑,大理寺内有......” “我知道。”沈寒山接过话来,悠悠地看了雁之一眼,“你且去办我交代给你的事,其他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雁之点头:“那这几日雁之不在,主子小心些。” 这刘夫人之事要追溯到多年以前,要查起来,定然不是朝夕之事。说罢,雁之点地飞身,再次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寒山又到院中站了许久,直到耀月擢升,繁星点点,他才终于起身回屋。 可刚走到屋门前,他看了眼自己的衣袍,不禁皱了眉。他便又转身出去,唤了个婢女送了些水进来。 那婢女正是白日里为沈寒山送水之人,现下又被唤到,竟有些受宠若惊,大着胆子肖想起来。 她将水送进了浴房,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让她留下来伺候,却又听沈寒山不冷不热地说道:“出去吧。” 婢女心中失望,只好迈着缓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等等。”沈寒山却又突然出声。 婢女欣喜万分,只觉沈少傅定是要她近身伺候,她连忙走上前,娇娇媚媚地说道:“婢子白梅,沈少傅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她自报了姓名,红着脸垂首等着沈寒山唤她。一片雾气氤氲之中,她偷偷看向身前的男子,挺拔俊俏,眉如远山,眼若璨星,虽说今日比平日里看起来更为粗糙,却反而让她更加心潮澎湃。 沈寒山见她这副模样,却是连眉心都染上不耐,冷声说道:“你再去打盆水来,替榻上的姑娘擦洗下身子。” 白梅顿时觉得像是站在寒冬腊月天里,还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彻骨的寒冷,霎时呆住。她以为她在少傅府熬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出头之日,却没想到竟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 沈寒山见她站在原地未动,便厉声斥道:“还不快去。” 白梅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出了浴房。她一路失魂落魄地打了盆水来,送到了沈寒山的卧房中。她见榻上的女子依旧昏睡不醒,隔着朦胧的纱幔,她也不禁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何人,竟让沈少傅这般上心。 白日里因着沈寒山在,她也不敢多瞧,现下这卧房里只有她一人,且她本就是奉了沈寒山的意思来为这女子擦洗,遂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将纱幔撩起,仔细打量着榻上的女子。 可待她看清榻上之人的面容,却是忍不住惊叹,当真是好美的女子。 虽说这女子依然昏睡着,可那面庞白皙无暇,长长的睫羽轻垂,在烛火下拉出了一道道暗影,当真是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 白梅心中虽讶异,猜测着这女子与沈少傅之间的关系,却也只能规规矩矩地为榻上的女子擦拭身子,并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待她收拾完,刚出卧房就见到正静静守在屋子门口的沈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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