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愣愣一怔。 真乐阳看了看自己一身璀璨的新礼服,再看看小娥普通、又兼一日一夜折腾得褶皱不堪的衣裳,确实不配跟在自己身边了。 她轻声安慰:“小娥,你先在这等我,等明日我让人接你回乐阳宫!”说完戴上面纱,跟着小侯急匆匆出门了。 只剩下小娥依旧愣在原地。 明日?公主能够换回身份,可是自己早已经死了,明日还怎么回宫呢? 出门,停着一只普通的红衣小轿。 在宫里,这种小轿并不常见,一般都是宫里的内侍们弄些不得见人的人进宫时才用的。 真乐阳不敢多看,戴着面纱低头匆匆上了小轿,轿帘落下那一瞬间,她忽然莫名其妙想起,现在自己这一刻,是不是跟阿田那时候日日戴着面纱来乐阳宫见自己,情形差不多? 其实差多了,至少那时候阿田可是没有轿子坐呢。 四名轿夫身高体壮,小轿子慢悠悠的却很稳当,轿帘低垂,真乐阳只知道自己一路向前走,不知道究竟走到了哪里。 “哎,慢一慢!”小侯忽然在前头低喝了一声,真乐阳又一颗心提溜起来,不知道又遇上什么事。 “轿子里什么人啊?”前方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停!”小侯喊停了轿夫,赶紧一脸陪笑:“沈公爷好!这轿子里的人……是乐阳宫的人!” “乐阳宫?”沈廷明显是好奇的,“不会是乐阳吧?她又搞什么精灵古怪的点子?” “唔……当然不是公主殿下,是个会变戏法的人……” “变戏法?怎么变啊?” 小侯走近,笑嘻嘻神秘道:“今日大宴会,公主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弄了个变戏法的进宫,可能是表演吧?哎呀奴才也不搞不清公主在想什么……” 轿子外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真乐阳在轿子里却激动得快要哭出声了。 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眼中含着两包热泪。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又听到了宫里熟悉人的声音了。 即便这是当年她最讨厌的沈廷。 他们具体说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 她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宣布自己是真正的乐阳公主,让这些人全都给自己跪下。 此刻,一股微风吹来,微微掀起轿帘一条缝隙。 真乐阳透过缝隙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了沈廷。 沈廷今日也是一身正式装束,一品国公朝服,紫色衮冕,紫云白鹤,蹙金丝龙,头戴三梁冠,身形修长挺拔,脸庞方正,五官轮廓深邃,星眉剑目,双目炯炯有神。 完全不似李纨那种文人一样的风流瘦弱,而是干练有劲、威仪不凡。 真乐阳看得心中砰砰乱跳,脸上泛红,心中也是奇怪:当初自己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李纨风姿无双?明明沈廷更加英挺俊朗! 外面两人还在聊天。 沈廷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轿帘,忽然说:“哎呀差点误了大事!皇上命我去一趟九门提司,这得速去速回!”说完就走了,小侯赶紧敬送。 只是真乐阳着急啊,她还没看够呢,怎么就走了? 不过,也就忍一忍。 过了今日……过了今日…… 真乐阳又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
第77章 失声 小侯送走沈廷,赶紧走过来查看她,低低嘱咐:“差点露馅!还请一定小心谨慎些!” 然后再度指挥轿子前行。 弯弯曲曲又走了一段,小侯让轿子停下,令轿夫散去,说不用他们了。 又略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等人走远,小侯掀开轿帘:“请您下轿子吧。” 真乐阳脚都有些麻了,赶紧钻了出来,四处张望,看景物,是身处御花园一出偏僻假山背后。 小侯急迫地交代:“小人的任务就是送您到这了。您顺着小路往前走,假山尽头左转,就看到公主车辇了,伺候的人都被支开了,您只需要坐进去就行了。谁要问你什么问题,你都不必说话,她们自然不敢再问!” 真乐阳一惊,她还以为还有点似模像样的交换仪式呢,比如在乐阳宫,她和阿田两人见面,可能还要互相说点什么,交代点什么,谁知道竟然是这样。 她情急,想问问阿田呢,什么情况?还没出声,小侯早就推着她催着她:“别出声!快去快去!就一会儿!晚了就赶不及了!快快!” 真乐阳来不及多思考,急忙忙按照小侯指示小跑而去。 顺着小路,也才十几步,一左转,一个公主大红金色车辇孤零零的停在那,周边一片安静,果然一个人没有。 真乐阳顾不得多想,以最快的脚步跑过去,以前还需要垫脚,这下极为利索的爬上去,还自己放下了车辇的珠帘。 她只觉得心砰砰乱跳,不知道是跑得累了还是吓得。 她大口喘了几下,还没喘匀,四周就聚过来人了。 打头的一个一品宫装圆脸的陌生丫头,未语先笑:“公主,您又捉弄奴婢们!非让我们都去采芍药花!这个时节,一朵都没开呢!” 真乐阳不敢说话。 另一个低品内侍笑道:“立夏姐姐刚才差点踩进烂泥里!” “是啊!”,那圆脸宫女原来叫立夏,笑得开朗又可爱,“若是踩进烂泥,那奴婢就没法陪公主去大殿了!” 真乐阳还是一声不吭。 立夏有点诧异,微微抬头,顺着珠帘缝隙看进去:“殿下?您怎么了?咱们出发吗?” 真乐阳不说话,只伸胳膊往前指了一下,意思出发。 立夏明白了,命令仪仗出发,但又实在好奇:“殿下,您没事吧?” 真乐阳随意的微微摆了摆手。 立夏便不再说话了。 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顺着御花园大路往轩辕殿而去。 真乐阳坐在公主车辇中,心一直乱跳。 这伺候的宫人内侍,她是一个也不熟悉的,但是这车辇她自然是熟悉的。 重新又坐在这高高在上、华丽无匹的公主车辇上,周边是大批浩浩荡荡的公主仪仗,她又找到了当公主的感觉和回忆,无比激动。 可是走着走着,立夏忽然喊了句“停”,然后回身向车辇中的真乐阳回禀:“公主,那我们就按照您的吩咐,再去找芍药了,您在这里稍等吧!” 真乐阳一惊,怎么还找芍药?现在是深秋,哪有芍药? 之前不是借口让自己李代桃僵吗?现在换过了,怎么还去? 难道是阿田怕一次机会自己把握不住,来不及,所以提前安排了好几次机会? 真乐阳想出声阻止,让他们继续前进,可是张开口,却干涸地发不出声音。 是了,她从昨天到现在,没吃没喝,滴水未沾,今日又大半天没敢说话,一下子开口就嘶哑住了。 她想打手势,还没伸手,立夏却极快,转身带着各人散去,临走时还大声命令:“速度要快!快去快回!绝不可让公主等得太久!虽然是秋天了,但是公主说有芍药就是又芍药!务必要给公主找到……” 一叠声的命令,一叠声地回答,然后众人身影极快,迅速消失在密林树影之中。 把真乐阳愣怔在了原地。 走就走吧,等就等吧!那怎么办? 四周静悄悄,大中午晒在平地,这些人也不知道把车辇移到树下。 怎么去了这许久?又晒又闷,真乐阳都出了一额头汗。 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去了快一个时辰了! 真乐阳越来越等不下去,正想着自己跳下车辇去寻他们,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众人声,喧哗沸腾,呼喝不止。 怎么回事?谁敢在宫中如此大呼小叫? 真乐阳正在疑惑,这群人已经迅速移近,最开头的护卫打扮,第一眼看到公主车辇,忽然大叫:“啊呀!在这里了!” 然后身后一群人大呼小叫:“在这里了!”“是不是?” 真乐阳在宫中多年,虽然脸不熟,但是大致的气质是熟的,这群人言辞粗鲁,大声胡乱呼喝,虽然穿着护卫盔甲,但绝非护卫!宫中护卫哪有不认识公主车辇的? 难道,宫中出事了? 真乐阳心中一惊,但还没来得及反应,抢先一人已经疾奔过来,一把掀开珠帘,马上欢呼起来:“是了是了!在这里了!” 其他人也呼喝着冲过来:“捉住捉住!”“快快送去齐王那!”“快快快!找她耽误了好久!” 一群粗鲁军汉,一把就把她拖下了车辇。 真乐阳又惊又吓,想出声叱喝他们,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居然只张嘴发不出声来。 那群汉子只是说把她送去齐王那,也不管她什么张口结舌张牙舞爪的表情,也不管她为何不尖叫,只管拉扯着她前行,又嫌弃她走得慢,其中一个大汉一下子把她抗在肩上,然后往轩辕殿前面奔去。 此刻的轩辕殿门口,一片混乱,剑拔弩张,遍地狼藉。 原本为了万寿节,早已装饰得金碧辉煌,此刻却如同人间炼狱,到处是受伤惨死的护卫,鲜血残肢一片铺在大理石地面上。 齐王长靖倒是神采熠熠,他一身鲜红铠甲戎装,胯下一匹神骏的枣红色大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军队,全都明甲明铠,手中闪亮亮血红红的刀枪,明显是恶战之后。 此刻他们正围在轩辕殿正门前,而站立护卫着轩辕殿门口的,是沈廷,带着十几个皇帝身边的亲卫,绝大多数人还受了伤,明显也是死战之后。 沈廷倒是没受伤,但身上血迹斑斑,也是一番恶斗。 双方对峙,看来有一段时间了,这时一群护卫打扮的大汉跑过来,其中一人放下肩头之人,在齐王马前低声禀报着。 齐王长靖哈哈大笑,低头看了一眼马前已被吓得委顿在地的乐阳,然后抬头朗声喊道:“沈廷!你看看这是谁?乐阳已被本王擒到!你若是不投降,就别怪本王不顾念手足之情了!” 沈廷冷哼,也大声回喝:“你这逆贼,妄图弑君篡位!哪里还有亲情人性!” 长靖一笑:“父皇年老体弱,本王身为儿臣,当然要为君分忧!让父皇好好炼丹服药!沈廷!你口口声声中意我妹妹,求父皇赐婚,却不考虑她的安危,你有人性吗?” 沈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长靖低头,温和道:“乐阳啊,你帮二哥劝劝沈廷,让他投降,本王不伤你们性命!” 然后一摆手,自然有身边军士,拉起委顿地上的乐阳,让她面向沈廷,凶神恶煞的吓唬她:“快!叫沈廷赶紧投降!” 乐阳也想叫啊,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无论长多大嘴,使多大劲,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乐阳心中惊恐万分,这可不是什么干涸嘶哑,这是完全失声了呀! 可是长靖不知道,他只当乐阳倔强,竟然如此大胆,死不吭声,他冷冷一哼,又提气,更大声地向轩辕殿喊去:“父皇!您可还安好?您出来,跟儿子见见!您看看乐阳在这!您不是最疼乐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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