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愈发镇定下来,一步步控制身下这匹马。 发狂的马儿渐渐放慢速度。 温然感觉到马儿停下的趋势,她心口一松,抬头笑看向陆彦。 其实刚刚陆彦可以选择上马救她,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他选择陪在她身边,与她同行面对惊险。 不管他是为了避嫌,还是他真的选择相信她能自己面对,她这次都很感谢他。 温然笑容明媚,她眼中是真实没有任何虚假的澄澈笑意。 陆彦看着她的笑容,他唇畔微勾,漆黑凤眸中晕出轻和笑意,但很快他目光一凌,手中球杖一挥,瞬间击中从温然身后飞来的七宝毬。 七宝毬从温然面前擦过又转瞬逆转方向,在陆彦的击打下顺势飞进对方的球门。 场上有片刻的寂静。 这是第七筹,蓝方赢了。 温然仿佛能看到赵锦儿面上的气急败坏, 刚刚那一击,毫无疑问是赵锦儿的动作,至于刚刚她这匹马为何会突然发狂,怕是也与赵锦儿脱不了关系。 温然实是没想到,赵锦儿能做到这种程度。 若是她当真马术不精,球技不佳,今日怕是免不了要受一番苦。 只是身份差距使然,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比试结束,众人下马。 温然在片刻犹豫后,被沈盈推了一把,她走到陆彦面前,对他道谢:“陆公子,多谢你刚刚相救,我会让人备上谢礼,还望陆公子到时莫要推辞。” 先前他帮她夺回玉佩,送书予她,她本想着道谢,只是因为那次桃林他的“唐突”,她将这事抛在脑后,也是有意不去想。 但今日他在众人面前帮她,她不好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况且,她这次是真心谢他。 若非他刚刚挡下那一球,她今日必定还是要受伤的。 陆彦听得出真心与客套的区别,他轻声一笑:“谢礼不必了,若你真心谢我,之后不许推拒。” “不许推拒?陆公子指什么?”温然不解地问道。 “温姑娘之后会明白的。”陆彦没有解释清楚,他在小姑娘茫然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温然身后不远处,纪谨言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这边。 刚刚温然的马发狂,他反应过来后也是追了上去,但他没有陆彦速度快,更不明白陆彦为何追上去后什么都没做,只是与温然同行。 或许是他多心,但二人骑马同行的那一幕,让他觉得十分扎眼。 应该不会的,他们从前并无交集,以后更不可能有,一定是他多心,纪谨言在心中宽慰道。 但不仅他这么想,安婉儿也一早注意到这两人,她心思比纪谨言细腻,更能看出些不对来——陆彦在旁人面前虽然看起来温和,但那只是表面,他身上那种疏离距离感屡次让她挫败。 但今日他对温然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在她面前,显得更为温和些,神情看似没有差别,其实天差地别。 他并没有拒绝温然的靠近。 安婉儿抿唇看着那边,直到陆彦离开,她才收回目光。 她转身回去,余光瞥到一人的身影。 那人衣着华贵,容貌俊昳,他站在树影下,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五殿下? 安婉儿有些不确信地嘟囔道,她再要细看,树影下却空无一人了。 安婉儿只当自己看错,她此时心中更为关心另一件事——若是陆彦真的对温然殊待,那她便不能再慢慢等下去了。 - 马球赛结束前,赵锦儿没有再来寻温然的麻烦。 那场比试后不久,齐北陌在后面与赵锦儿起了争执。 赵锦儿今日丢了脸面还没能成功出气,被齐北陌这一气,再也待不下去,直接坐了马车回府。 最后一场比试落幕,已是夕阳西下。 因着陆彦那一句“不许推拒”,温然心中不解,但直到众人起身离去,陆彦那边也没任何动作,反倒她自己心有困惑,好几次朝他那边看过去,惹得沈盈几次想发问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直到后日,她与沈盈一道出门。 她们从首饰铺子出来,刚上马车,温然一眼看到放在车中的瓷白花瓶,那花瓶中插着几束黄色的郁金香,花已开,是剪了枝盛水放在瓶中。 温然双眸一亮,她走上前,注意到花瓶旁边还放着一个檀木盒,打开檀木盒,最先看到的是一支花签,花签左下角刻着一个小小的陆字。 这几束郁金香从何而来,不言而明。 花签之下,是一支梨花簪,温然按照最下面的图纸介绍,在簪头的位置轻轻一按,一根极其细长的银针从簪尾的位置弹射出来。 她看着那银针,几息愕然后却很快明白陆彦的意思——他是特意送她可以用来防身的发簪。 但他为何还要再送几束黄色的郁金香? 他怎么知道她偏爱黄色的郁金香? 作者有话说: 注视:①这两段有查询百度
第18章 阳光倾斜落在窗台上,十枝色的郁金香插在广口的白色瓷瓶中,花朵尽开,春风送入幽香,缠缠绕绕在鼻尖不肯散去。 温然几次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看去,黄色本就鲜亮夺目,那几束郁金香放在那里,阳光偶一偏斜,花枝的影子落在书页上,随风颤动,搅得人心绪难宁。 那日看到这几束郁金香,温然其实想过不收。 这个念头升起时,耳边很快响起陆彦那句“不许推拒”,她实是没有想到陆彦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他帮了她,她要道谢,结果反过来是他送礼予她。 他像是一早知道她会拒绝似的,还特意堵了她的后路。 无论是这几枝郁金香,还是那支设计精巧的梨花发簪,都很得她的喜欢,也正是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的这份喜欢,所以她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收下它们。 只是…… “等到曲江杏园宴后,纪家那边应该就会来提亲,奴婢瞧着那位纪公子儒雅知礼,与姑娘站在一处也很是登对,想来姑娘这次的亲事定会顺顺利利。”苏合一边沏茶一边笑着道。 苏因在一旁也附和道:“姑娘有所不知,听说纪公子早些时候就对姑娘一见钟情,所以才一直尚未娶妻,这么看来说不得姑娘与他是天定的姻缘,先前多有阻碍,如今好了,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苏合与苏因你一言我一句,苏因甚至说出“天定姻缘”这种词来,温然听着无奈又想笑——哪有什么天定姻缘,不过是合适罢了。 如今皇榜已放,纪谨言得了探花之名,若是不出差错,等到曲江杏园宴后,纪家应当就会来提亲。 温然心中没有太多波动,这是早就预想好的事情,如今窗台上的这几束郁金香才是意料之外。 她实是不想再面对什么意外了,能顺顺利利与纪家定亲,直到成婚前不再出什么意外,这才是她如今所求。 温然看着那几束郁金香,她伸手碰了碰娇嫩的花瓣,沉默半晌最终收回手,道:“将这花拿走吧。” 苏因不解:“姑娘不是很喜欢这几束郁金香吗?怎么要拿走?” 温然垂眸:“它不适合放在这里。” “不适合?哪里不适合……” 苏因还是不解,苏合见她还要追问,撞了撞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苏因这才意识到自己多问了,闭紧嘴巴将花抱走,及至走到外面,她看着怀中开得正好的黄色花朵,还是困惑:“姑娘将这花抱回来时明明很开心啊,怎么这才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又不喜欢了?” “姑娘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别那么多问题,放到别处吧。”苏合道,她知道姑娘为什么不喜欢,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不能喜欢。 姑娘从未有过真正随心所欲的时刻,这衡量利弊与人心做下的决定,当真是心中所想吗? 黄昏日落,玉槿院中,秦氏正在核对账本。 那边小厮来报温秉丞回府,她合上账本,起身去迎,替温秉丞宽衣时,她隐约觉得他今日神色有些不同,便问道:“今日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你看起来颇为高兴。” 温秉丞笑了笑道:“旭亭和旭泽近来功课完成得不错,尤其是旭亭,小小年纪却不贪玩,很是刻苦读书,还是夫人教得好。” 温旭亭是秦氏所出,如今尚才十岁,秦氏将他教养得知书识礼,平日里很爱读书;温旭泽则是府中柳姨娘所出,如今也才八岁,跟着温旭亭一道读书,虽不及温旭亭聪慧,但也性情温和甚少胡闹。 温秉丞提了他们两个,唯独没有提孟姨娘所出的温旭年。 孟姨娘原是秦氏身边的侍女孟素,当初秦氏有孕,她声陈为秦氏分忧,自愿去服侍温秉丞,以免府外其他女子夺了姑爷的心。 秦氏那时对温秉丞还有一副真心,她心中不愿却也明白孟姨娘说得在理,便将孟姨娘推去照顾温秉丞。 温秉丞当时许诺绝不碰孟素,秦氏心中还感动过一阵,但最后温秉丞还是将孟素收入房中,这是秦氏第一次意识到温秉丞的话和情意不可信。 她生下温明妍后伤了身子,大夫曾言她之后或许难再有孕,这才有了孟姨娘所生的庶长子温旭年。 秦氏身为嫡母,也曾教养过温旭年,但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孟姨娘怕孩子长大后与自己不亲近,话里话外挑拨着温旭年和温明妍生了矛盾。 后来有一日,温明妍在温旭年言语刺激下推了温旭年一把,不巧正被温秉丞撞见,温旭年头上还嗑出一个大包,温秉丞当时怒极训斥责罚了温明妍。 从那以后,温旭年就交由生母孟姨娘亲自照顾。 也是那时,秦氏渐渐看清温秉丞的面目。 他说着喜欢,说着只爱她一人,但转眼接纳孟素。 他说绝不会偏宠温旭年,心中最疼爱的还是他们的孩子,但转眼不问青红皂白责罚温明妍。 他说着此生绝不再纳妾,但之后又强硬着态度将柳姨娘纳入府中。 那柳姨娘生得与温秉丞原配之妻有几分相似,柳姨娘初入府中又十分嚣张,对秦氏不恭不敬,秦氏在得知她那张脸的缘故后,甚至气得回了一趟娘家。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但其实心中还是忘不掉原配之妻。 后来是温秉丞亲去秦府哄她回来,为此他甚至将柳姨娘罚到城外庄子上闭门思过。 秦氏那时却不是感动和欣喜,她看着眼前的丈夫,只觉得他与她平日所见大为不同。 他看似重情,实则最为薄情。 明明之前还那么疼爱柳姨娘,为了哄她也愿意伏低做小甚至处罚柳姨娘。 他这么能忍,又怎知他口中的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人一旦开始失望,便会注意到从前看不到的地方,秦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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