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温大姑娘过来。”赵启临道。 “是。”身后内侍颔首应下。 未及那内侍赶到温然身边,秦氏先被徐贤妃身边的宫女请去说话。 秦氏刚走不久,那内侍走到温然面前,低眉颔首道:“温姑娘,五殿下有请,还请温姑娘随奴才去那小楼阁中小坐。” 温然顺着内侍的指向看向不远处的阁楼,她抬手看去,只见二楼阁楼上,有人临窗而坐,她知那人应当就是五皇子。 朝凤楼中,她根本没有抬头注意过这位殿下长什么模样,他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令她很是不适。 那不是单纯的打量,更像是在看一个可以随手把玩的物件,带着些许淡漠的鄙薄。 高高在上的皇子,想要什么轻易可得,也不在乎手段如何。 徐贤妃那一番行为,已是不顾她的名声,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这位五殿下当众之下邀她前去阁楼,更是无所顾忌。 温然垂眸,她知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只作不知身后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低首跟着内侍前去那小楼阁。 温然迈步上了二楼,她刚一进去,便感觉到与先前一般无二的审视目光,只是这次带上更多不加掩饰的兴味。 “臣女参见五殿下。”温然垂首低身行礼。 赵启临看着她,目光从上到下,最后定格在她那雪白微露的皓腕上,他语气似带笑意地道:“我还以为温大姑娘今日不会来。” 朝凤楼中,她后退躲避的动作,乃至后来急匆匆跟着林韶乐离开,分明是不想与他瓜葛。 这番话说出来,颇有质问的意思。 “臣女不敢,贤妃娘娘相邀,臣女心中不胜感激。”温然垂首道。 赵启临看不清她的表情,他起身朝着温然走过去,走到她近前,视线更加压迫性地垂在她身上,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道:“所以是不敢,而非愿意。” 温然抿唇,赵启临这话质问意思更明显,头顶的目光也更加迫人。 他们之间距离实在太近,温然下意识又想往后退去,她脚下刚动,赵启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腕。 温然一惊,瞬间就要挣脱开来,“殿下……” 赵启临握持着雪白皓腕,在她后退一步的动作更近一步:“温姑娘怎么不戴母妃相赠的那血玉红镯,莫非是不喜欢?” 手腕间的触感强烈到不可忽视,温然见挣脱不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贤妃娘娘所赠玉镯太过珍贵,臣女怕不小心碰碎,故不敢轻易戴上。” “那有什么珍贵的?若是你想要,本殿下可以给你许多。” 赵启临说着,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掌中的细白手腕,他像是看着一个精致华美的物件一般,语气更具压迫性地道:“温姑娘,我想你应该是个知情识趣的,莫要将自己的路堵死了,那时候再回头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这话俨然已是威胁。 温然退无可退,她闭了闭眼,沉默几息后她减弱手腕挣扎的幅度,低声道:“臣女明白。” “明白就好。”赵启临看出她的认命,指尖摩挲几下最后松开手来。 不急,毕竟日后有的是时间。 这样的美人,有资格在他面前耍一耍小性子,待到她看清什么是皇家权势与富贵后,自会明白今日的迟疑有多愚蠢。 “温姑娘回去吧。”赵启临松口。 温然压住匆匆逃开的急切心思,维持着镇定走出那小楼阁,直到内侍折身返回,她站定在树下,扶着树干拼命去呼吸新鲜的空气,但胸口那里似是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温然一瞬间有些后悔,她想她或许应该任性一回的,哪怕真的生上一场病,也好过刚刚面对那样直白的心思。 她讨厌那样的目光,讨厌那样的觊觎。 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一个漂亮到不得不认命让人摆弄的物件。 可惜五皇子不是秦少洲,她不能像算计秦少洲一样去算计他。 她难道真的只能认命吗? 温然闭眼依靠在树干上,明明是满园花卉,她却闻不到半点花香,甚至不想再走到人群中去。 她独自站在树下平复心情。 稍远处赵锦儿和安婉儿一直注意着这边,直到内侍来报说是五皇子已经离开,她们迈步上前。 “呦,这不是温大姑娘吗?这都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可不得赶紧让人奉承着去。”赵锦儿上前语带讽刺地道。 温然睁开眼,她眼前的路已被赵锦儿和安婉儿共同挡住,两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与赵启临一样身为上位者的鄙夷。 温然深呼一口气,她转过身不欲和她们争辩,也不想和她们多言。 赵锦儿见她要走,她抬眼瞥了一眼远处的一个小宫女,接着道:“温大姑娘如今心气可真傲,这是连与我们说话都不愿了?可一时得意并非一世得意,小心登高跌重,再怎么说也不是正妻,往后日子如何……” 温然脚下一顿,她突然回首看向赵锦儿,那一眼凌厉到有些骇人,赵锦儿被她一瞪,竟是下意识地将剩余的话收了回去。 赵锦儿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温然震慑住,她心中怒火蹭蹭而上,正要开口说出些更过分的话来。 温然不想与她废话,她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端着茶水而来的宫女。 那宫女步履匆匆,像是急着去给谁奉茶一般,当下见茶水倾倒在温然身上,吓得六神无主,一边赔罪一边拿出帕子要帮温然擦拭裙摆上的水渍。 那茶水并不滚烫,但大部分倾倒在温然的衣摆上,水渍过分显眼。 赵锦儿看着温然狼狈的模样,含着笑意上前:“瞧瞧,这便是心性太傲的下场,人啊,还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有些地方有些场合,她就不该来。” “你这个小宫女也是,一碗茶都端不稳,也不知在宫中是如何做事的。等你将茶奉来,我们怕是只能等到一碗不能入口的凉茶。”安婉儿接着去训斥那小宫女。 小宫女似被吓得更厉害,求饶的语气都颤抖起来。 这两位都是不得理也不饶人的主,温然只作没听见,对着小宫女宽慰道:“我没事,你别怕。” “可是姑娘的衣裳……” 这水渍擦是擦不干净的,温然垂眸看着,她心中想着若是能以衣饰不洁这个借口提前离开也不错。 小宫女正犯愁着,长廊那边走过来一个衣饰更为精细的宫女,她神色恭谨地走到温然面前,低声道:“贤妃娘娘吩咐奴婢要照顾好温姑娘,如今姑娘衣摆已湿,不若与奴婢去厢房那边歇一歇。奴婢去取一件新的衣裳来,姑娘换上即可。” 这宫女搬出贤妃娘娘的名号来,赵锦儿和安婉儿像是心存顾忌,止了话头,没再出言讽刺什么。 两人冷眼看了温然一眼,转身离开。 眼前的宫女既说是奉贤妃娘娘的命,温然知道她刚刚提前离开的想法不能成真,只是如今衣摆尽湿,她也不可能穿着这一身湿衣待在此处。 这宫女的话也算是给她解围了。 温然依言应下。 那名为锦春的宫女引着她去女眷厢房歇息,待到入内,锦春准备好茶水点心,方才离开去取衣裳。 这里无人打扰,倒是清静得很。 温然轻呼一口气,没有其他人的注视和赵锦儿等人的刻意为难,她方才觉得胸口处积压的滞闷感稍稍散去一些。 她伸手取下发间的那支梨花发簪,素银的簪身看不出任何端倪,温然在簪首的位置轻轻一按,一根极其细长的银针从簪尾的位置弹射出来。 那银针上面涂抹着迷药,可以用来防身。 她这是多心一举,这是徐贤妃和安淑妃共同举办的赏花宴,谁又敢在这里惹是生非呢? 只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陆彦送这些的意思,想来以后也是没有机会再问他了。 他应该也听到些许风声了,以后再碰面的机会怕是真的很少了,说不得他还要后悔送她花和这支发簪。 若是真要入五皇子府,那这支发簪,还是早些丢弃得好。 毕竟是外男赠送的东西,虽然她明面上说是沈盈送给她的,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能留下这支发簪。 她今日也真是糊涂了,竟真的戴着这支发簪前来赴宴。 若是陆彦也在宴席上,他看到她戴着这发簪还不知该如何作想。 温然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梨花发簪,渐渐的她觉得脑子有些混沌起来,思维似在变得缓慢。 她拿手扇了扇,觉得这屋子有些燥热起来。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心绪不稳的缘故,直到她再一次看到那银针从发簪尾部弹射出来,闪着寒光的细针亮得有些刺眼,她脑子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突然察觉到不对。 锦春怎么还没回来? 她刚刚明明没有这些异样的感觉。 温然立刻起身,然而一站起来她便觉得双脚发虚,力气像是正在慢慢从身体中流失。 温然捶了捶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她走到门边拽了拽,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大,当她再一次没有拽开这扇门后,她听见了外面有锁链的声音响起。 门被锁上了。 温然目光一凝,她终于从缓慢的迟钝中反应过来——有人将她关在这里了。 他们想做什么?为何要将她关在此处? 温然试着对外喊了几声,屋外没有人应声,好似厢房附近再无一人。 现在显然不会有人过来给她开门。 这屋子有问题。 温然环顾四周,直到走到侧间,她看见一个放在墙角有些不显眼的香炉,那香炉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那香气并不浓郁,有些类似于瓜果的清香,容易让人疏忽。 她端起外间的茶水,立时将那香炉浇灭,转而去推厢房的窗户。 不出意料,所有窗户封得死紧,似乎就是怕她半途反应过来想要逃走。 温然扶住桌案,她吸了太多的香烟,反应得太迟。 若非被那银针警醒,她兴许还要一会儿才能察觉不对。 那香炉中也不知放了些什么,温然只觉得力气不断在流失,她愈发觉得热,觉得喘不过气来,脸颊也渐渐滚烫起来。 温然隐隐意识到什么,她当下根本没法想清楚是谁对她下手,不待犹豫,直接从发间取下另一支发簪,狠狠往手臂上一划。 疼痛带来清醒与冷静,温然继续寻找出去的办法,正在她用尽力气想要打开一扇窗户时,厢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声。 “殿下放心,那香越到后面效用越快,现在那温姑娘怕是已经全然没了反抗的力气……” “待得殿下进去,我就去通知主子,保证让人看到这一场好戏……殿下好好享受,这美人风姿定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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