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 赵宴松开了手,他退了一步,垂眸看向那满地的碎片,他缓声道:“若你当真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我……那我放你离开,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至于虞大夫的事情,若你愿意,我可以在你离开前,安排你和她见上一面……” 赵宴还欲再说,温然却再也压不住情绪。 她猛地的上前抱住赵宴,赵宴的话一顿,他看向怀中的小姑娘,手抬起又放下:“阿然,你若这样,我便放不了手了。” “那就不要放手,”温然抬头看向赵宴,眼中泪光盈动,她抬头抚上赵宴的侧脸,微微哽着声音道:“你怎么也有这么笨的时候?谁要你放手了,谁要跟你和离了?这封和离书你不撕,我也是要撕的,我本来不是想说这些的,你怎么这么笨啊。” 温然明明说着责怪的话,赵宴心底的慌乱难受却一点点消散,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什么了。 “你不是要与我和离,那这封和离书……”‘’ “这封和离书确实是我写的,那日我也的确看见你和郑姑娘私下见面了,”温然有些别扭地道,要吐露心底的真实想法,她还是有些不自然,但她本来就是要说这些的,“其实我很介意,我一直在犹豫问不问你,我先前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做一个能容人的妻子,但现在我好像做不到了。我既想往前走,又忍不住退缩,犹犹豫豫就写下了这封和离书。” “但是今日母亲告诉我,我想要什么,需得勇敢地伸出手去抓住。人的一生很短暂,谁也不知道今后会遇到什么,抓住已有的时光去珍惜眼前人,这或许很难,但并非做不到。” 温然说着,她握住赵宴的手,纤细的手指慢慢嵌入他的指缝间,直至十指相扣,她冁然一笑道:“看,很简单啊。你不是说过吗?我只要站在原地,等你走到我身边,我伸出手牵住你就好。” “现在,我牵住了你。” 手上的触感那么温软真实,明明上一刻赵宴还以为他要失去他的小姑娘了,但现在,温然主动牵住他的手。 赵宴记得这句话。 这是在温然第一次醉酒时,他对她说的话,他以为温然全数忘记了。 原来,她早已想起来了。 “阿然……”赵宴低声唤道,他的指腹贴上小姑娘的眼尾,在那里落下轻柔的一吻,“你眼中有我。” “是啊。”温然轻声应道,她勾住赵宴的脖子,踮起脚去亲他的唇,赵宴抱起她将她放到书案上,她低头俯身去亲他,比之前在云安村故居的那一次还要热烈。 温然想,或许她骨子里还是喜欢冒险的,她喜欢主动。 往前踏出那最后一步,她尝到了最甜蜜的果实,哪怕它可能带着毒,哪怕它底下可能是万丈深渊,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出去。 唇齿交缠,书案上的书册笔墨不知何时被扫落在地。 温然仰面看着赵宴,她指尖抵着赵宴脖颈间的那颗朱砂红痣,轻声慢语道:“赵宴,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赵宴垂首亲吻少女的指尖,他俯身附在她的耳畔,声音清润明晰地道:“阿然,我心悦你。” “温姑娘,你可愿试试在下?” 当初雨亭里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温然莞尔一笑,她抵着赵宴的耳畔,极轻极浅地道:“不巧,我也是。” - 书房的动静到底还是闹得太大了。 以至后来几日,温然都不太愿意踏进书房。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选择在书房说那些话,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第二日是除夕。 宫中要举行家宴,皇族宗亲皆要赴宴。 等到宫宴结束,外面已至亥时,建元帝觉得疲惫,今夜不需众人留下来守夜。 温然与赵宴回到东宫,宫宴之上难以饱腹,赵宴又准备了一些吃食。 外面尽是爆竹声响,温然隔着宫墙也能看到那些朝天盛放的烟花。 以往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孤独,哪怕是在温府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留下来守夜,她还是会感觉到孤独。 但今年不同,她不会再感觉到那种孤独感了。 赵宴早已让人在外面摆了许多爆竹与烟花,温然拉着郑氏去挑选烟花棒,她们一人挑了一个,烟花棒点燃的一瞬间,星火在夜色中绚烂盛放。 温然一边挥着手中的烟火棒,一边侧头和郑氏说话。 赵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两人也不理他,留他一人在里。 赵宴看着她们的身影,以往觉得喧闹的爆竹声,今年似乎终于变得顺耳起来。 只是守夜到底还是一件辛苦事。 温然平日里睡得早,先前宫宴又废了不少精力,这会儿苦苦撑到亥时七刻,和郑氏下着棋呢,手中还捏着棋子,头往前一倒,就要睡过去了。 赵宴立刻上前扶住她,温然猛地清醒过来,双眼还有些迷茫:“怎么,到子时了吗?” 郑氏无奈笑道:“还没呢,应该还有一刻钟,你若困得厉害,先去睡也无妨。” 温然揉了揉眼睛,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这不是快到了吗?我再坚持一下。” 最后一刻钟过得尤其艰难,温然甚至怀疑那漏刻是不是坏了,直到钟鼓楼敲响钟声,外面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新年到了。 “母亲,新年吉乐。”温然转头笑着对郑氏道。 “好好好,”郑氏笑着连连点头,她接过红封递给温然:“这是我准备的红封,你与宴儿两个人的,母亲统统给了你,你看着安排,给不给你夫君都行。” 温然接过两个红封,她瞧了瞧赵宴,作势思考了一下:“那就……不给了?” “不给就不给。”郑氏不觉得有什么,以往赵启寰收到的红封也都是给了她,说什么拿的红封最多,福气最深厚。 或许她福气真的很深厚吧,虽然赵启寰没能陪她走到最后,但她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了。 外面爆竹声不停,温然困得不行,但这么吵她也睡不着,与郑氏又说了会儿话,和赵宴将郑氏送回玉芙宫,方才回去准备安歇。 两人牵着手走回去,到了寝殿,温然迅速松开赵宴的手。 赵宴不解地看向她,温然又很快走了回来,她将一串红线串着的铜钱放到赵宴手心:“呐,给你的压岁钱,要收好哦。” 赵宴看向手中的那串铜钱,不多不少正好十枚,十全十美。 他握住那串铜钱,一手揽着小姑娘的腰,让她靠近自己:“还困吗?” “困啊,可是这样也睡不着啊。”温然惆怅地道。 其实守岁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守岁之后,这爆竹声还要持续一个时辰左右,你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赵宴如今丝毫不觉得这爆竹声恼人,他单手把小姑娘抱到榻上:“那就不睡了,我们做点别的。” 正旦大朝会后,依照以往的惯例,文武百官免朝十日①。 徐老将军的寿宴,便是在正月初八这一日。 徐老将军是开国功臣,更是建元帝的左膀右臂,若非如此当初建元帝也不会让徐贤妃进宫。 只是宫妃出宫太过繁琐,徐贤妃最终没有出宫看望父亲,而是让赵启临带着她亲自准备的寿礼去贺寿。 赵宴则是代表建元帝前来为徐老将军贺寿,温然陪他一起赴宴。 京都大半世家的人都来参加徐老将军的寿宴,这种场合谁出现都不奇怪。 而虞霜作为贺衍的夫人,寿宴更是由她一手操办。 温然与赵宴分席而坐,她前去女眷的席位,一眼看到在厅中招待客人的虞霜。 隔着众人目光相对,虞霜神色微动,她很快侧开了目光,继续与面前的夫人说话。 这场寿宴,沈盈和林韶乐也一同参加。 温然暂且将虞霜的事情放下,去和沈盈、林韶乐说话。 她进宫之后,沈盈不便频繁进宫见她,林韶乐近来因为自己的烦心之事,也不曾多出入皇宫,再者赵宴休养的那半月,她们也不能踏入东宫探望。 如此算下来,竟有许久未见。 沈盈一开始还担心温然会不会不适应宫中的生活,今日见她面色红润满面春风,便知晓她近来过得不错。 “今日见你,我才真是安心了,你不知我那日知道陆……殿下的身份,当真是吓死我了。” 受惊的又何止沈盈一人呢? 林韶乐起初也很震惊,只是这些事情并非没有端倪,她后来一想,隐约觉得母亲或许也知情。 但既然对外是不知情的,那就是不知情。 她向来不会多说不该说的话。 “不过多日不见,我听说,你和颜少卿定亲了?”温然显然更好奇这个问题。 沈盈轻咳一声,她有些脸红地扭头道:“你不都知道了,何苦再来调侃我?” “我还记得,阿然出嫁那日,有人嚷嚷着要搬家呢,”林韶乐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看,当真是要搬家了,搬到隔壁去,是不是?” “林韶乐你再说,我要打人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周一到周五不确定更不更新,我想先存稿,因为周六周天必须要日万,不确定收尾剧情能写多少字。 希望在下周末我们能顺利迎来本文的完结。 注释①:本文私设,依据百度资料。 ◉ 第60章 (三合一) 寿宴一直持续到午时末。 宾客尽散, 东宫的马车从徐府正门前离开,而后悄然停在徐府后门。 贺衍亲自去了徐府后门接人。 虞霜早在记忆恢复的那一天,便将全部实情告知贺衍。 今日虞霜早已清楚温然的来意。 虞霜送走前面最后一位客人, 才匆匆赶到后院。 贺衍安排温然在厢房等候,他在院外等着虞霜, 见她匆匆来此, 上前迎她:“他们在里面等你。” 虞霜看向那扇紧闭的院门,双手不由收紧。 她回京之后特意去见过温秉丞,但并未让温秉丞察觉。 多年过去,温秉丞的相貌虽然有了变化,但虞霜依旧认得出他, 见到温秉丞后, 那段遗失多年的记忆便开始慢慢浮现,她夜间一次次噩梦, 一次次服药忍痛, 终于回忆起那段让她痛苦彷徨的记忆。 她记起和温秉丞过往恩爱情浓的点点滴滴,也清楚地回忆起, 她被温秉丞的书童推下山崖时的痛彻心腑。 几年恩爱是假。 因为她挡了温秉丞的路, 所以被他轻易的舍弃。 她会失去那段记忆, 会在回忆时百般痛苦, 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在抵触这段被人背叛的经历, 她宁愿选择遗忘,也不愿去面对爱人的背叛舍弃。 所以她选择遗忘过去的一切,遗忘她和温秉丞相爱的过往, 遗忘她曾为温秉丞生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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