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长命百岁,她要跟他一起老去,跟他手牵手一起走遍山河湖海。 蔚巡生回身牵住束茗的手,低声道:“上台阶,五级。” 束茗回握着他的手,把整个身体的平衡都交给他。 心明则神清。 她下颚微扬,西嬷嬷那时训练的记忆深深刻在她的身体里。她平稳地迈着步子,一走路,衣裳四平八稳,连衣角都没有动下。 头上的发簪,耳朵上的吊坠,甚至都没有巨大的摇晃。 在蔚巡生前面引路的姚府老管家不经意间瞥见束茗风姿,不由惊叹——这哪里是乡野买回来冲喜的姑娘?这明明就是一个从世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蔚巡生今日穿得随意,却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套着,这料子都是宫里赏下来的,惯用的雍容华贵。 复杂的绣工,里面不是掺杂着银线,就是金线。 院子里还有落雪,骄阳已经把雪照得明亮。整个院子里都比平日里亮堂许多,无数光反射在回廊上,映衬在蔚巡生的衣服上,把他照得波光凌凌。 这是贡品,千金难求的水光锦。 没走多远便到了正厅。 蔚巡生引着束茗进门。 束茗先听见厅里一群人向他们行礼。 “见过世子、世子妃。” 蔚巡生心安理得应下,让各位都收了礼,才道:“舅父有事先去忙吧,不用应付我。” 姚元武确实是接到蔚巡生今日要来府上的消息,特地赶回来接人。 这是规矩,哪怕姚元武是蔚巡生的长辈,在蔚巡生面前,也被他世子的身份压着。 快到年节,大营里确实有些忙,为了替换城防,各地守城的军队都是错开回家省亲。有些人在年节上能回家,有些人就回不了家。 可总还有一些特殊情况要跟姚元武禀报,这几日姚元武都住在军营里处理这些事。想着自己有几日没回府,在校场上活动量又大,里衣都要换一换,这才趁着接蔚巡生功夫回来梳洗沐浴一番。 姚元武道:“你有什么事就跟你舅母说,我最近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 蔚巡生颔首微笑:“知道了知道了,舅父快去吧。” 姚元武说罢便也没继续跟蔚巡生客气,拿了佩剑,带上亲卫,火急火燎地赶回大营。 束茗在一旁听着,大概明白了这里的情况——即便是在府里,这该有的礼节姚将军一丝不苟地做了。 这恐怕就是之前在马车上,蔚巡生同她说的事。 明明是比自己小辈,却要特地从军营赶回来,行了这个大礼,再回去。 恐怕心胸狭隘一点的都受不过这个气。 却偏偏两家人就这么不计前嫌的给过去了。蔚巡生来,提前一天写信告知,给姚府留出时间准备。姚元武也应得爽快,方才回话中也没有一丝不快。 仿佛这个夹在他们之间的爵位,并没有影响两家的亲疏。 姚将军前脚走,姚夫人后脚便道:“这就是你娶的那位姑娘?” 蔚巡生看向姚夫人道:“是舅母,她叫束茗。” “来,茗儿,来我跟前,让我仔细看看!”姚夫人热情得很,伸手让束茗过去。 蔚巡生亲亲推了她腰身一把,道:“舅母让你过去说话。” 束茗有些怕生,回头问他:“那你在这吗?” 姚夫人见束茗有些拘束,自己干脆不坐着了,站起身来,走到束茗身边,牵着她的手道:“你不管他,他定是去后院找子安去了。他们男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说去。我们坐一起说说话。” “我们?”束茗听出来,应该还有挺多人。
第40章 姚府 姚夫人道:“是啊, 你表姐,姚子萱听说你今日要过来,特地从夫家回来, 吵着要见你呢。我让她在翡翠园里摆了茶果, 说一会见完礼, 就带你过去。” 束茗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在姚府是这个待遇。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蔚巡生,只见蔚巡生的影子在点头道:“去吧, 我先去找姚子安说点事。” “那就叨扰舅母了。”束茗低头,微微示礼。 姚夫人惊讶于束茗这么懂礼, 也看向蔚巡生。 蔚巡生点头, 示意说,有劳舅母了。 目送姚夫人挽着束茗去了翡翠园, 蔚巡生便自顾自地寻姚子安。 姚子安住朝园。 还没进园子, 就听见里面有花枪耍得带风。 绕过院门,果然看见姚子安在院子里耍枪, 那枪带着红缨, 看不见枪身,只看得见那红缨在空中化成一道道红色的影子来回奔袭。 蔚巡生挑眉,来了兴致, 脚下健步,气沉丹田, 一跃而起, 锦袍猎猎, 脚点着低矮的灌木, 刹那间就已经到了姚子安面门。 他伸手要去抢姚子安的枪, 手还没挨到枪杆, 就被姚子安胳膊格住。 蔚巡生手腕被姚子安钢筋铁骨格得生疼,嘶了一声,下意识一脚就踹了过去。 姚子安提腿,用膝盖硬顶蔚巡生这一脚。 蔚巡生这一脚跟踩在铁板上一般,对方纹丝不动,把他的力尽数给反弹了回来。 这力道不小,返回蔚巡生的身子。 蔚巡生只能借着这里,直接一个燕子后翻,落在地上后退了好几步,才把力量泄掉。 “你有意思没意思!?”蔚巡生气得大骂。 姚子安收了招,提眉,挑衅:“你这破身子刚好几天啊,就敢来抢我手上的兵器?让你抢去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你真别狂,自小我若是也能习武,这枪指不定归谁!”蔚巡生揉着方才被姚子安硬骨头震得发麻的手腕。 “我不与你争这些有的没的。” 姚子安懒得理蔚巡生,觉得他不自量力,在校场上学了三脚猫功夫,也敢在他面前显摆。 习武这东西是童子功,每天都要练,才能成型。 蔚巡生这身子骨,耍个剑就了不起了。就他这臂力,连战场上弓他都拉不起来,还在这跟他逞能。 姚子安把枪放回兵器架,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解手上束袖:“进去说话,外面冷。” 蔚巡生跟着进了屋,屋里有地龙,他随手把身上大氅解下,丢在了一边椅子上。 姚子安进屋先是洗了一把脸,才坐下吃了一大口茶。 “你最近这么安静,干什么去了?”蔚巡生刚坐下,就有侍女进来递了一盏茶。 姚子安等侍女出去,才道:“我去查了查你说的宁远商号的背景。啧啧,来头不小。” 蔚巡生喝了一口茶,挑眉望着他,让他有屁快放。 姚子安小声道:“宁远商号跟安王有关。” “安王……”蔚巡生在脑子里换了一下这个称呼,“你是说,宁远商号跟归隐暮云峰的安王……许安归有关?” 姚子安挠了挠头:“表面上是这样的。” “表面?” 蔚巡生直想笑,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子安居然学会了自己动脑子分析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姚子安显然不知道蔚巡生心里是怎么想的,老老实实地回道:“是的,宁远商号表面上跟安王有关系,其实是跟着安王妃一脉。” 蔚巡生不说话,脑子转得飞快。 “安王妃你知道是谁吧?”姚子安卖了个关子。 蔚巡生立即接道:“前任兵部尚书,北寰翎的遗孤,北寰洛。” “是,陛下上位的时候,替‘朝东门’那群武将昭雪,大赦军门后裔,博得了军门支持。后大肆封赏军门,表示对军门的重用。这才平了当年‘朝东门’时犯下的错误。”姚子安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宁远商号,就是当时收纳那些军门幸存者的地方。十八年前,乌族南下,攻到岩州城,安王殿下帅兵死守,物资匮乏,就是宁远商号从中支持,才让安王熬到了朝廷物资救援,击退了乌族。经过那次之后,宁远商号元气大伤,但因为对战事有功,陛下继位之后,宁远商号便成了皇商。这些年宁远商号恢复的不错,已然成为东陵第一大商号。” 蔚巡生细细消化着姚子安带来的消息。 姚子安问道:“宁远商号监控勤王府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蔚巡生睨了姚子安一眼。 “这事跟明显,跟许都脱不了干系。”姚子安道。 “还有呢?”蔚巡生望着姚子安。 “还有什么?”姚子安不解。 “你调查了这么多,就看明白了这件事?”蔚巡生只想翻白眼。 姚子安眼睛整大了一圈:“不然呢?” 蔚巡生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道:“真棒。我不能对你要求那么高,毕竟放在以前,你连这点事都懒得想。” “嗯……嗯?”姚子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蔚巡生是编排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砸了过去,“你笑话我?” 蔚巡生看也不看把他拳头打散,双肘撑着桌面,眼睛盯着桌子中间的瓜果点心想事情。 姚子安随手捡了一个糕点丢到嘴里,囫囵地问:“你是不是也调查过宁远商号?” 蔚巡生嗯了一声。 “那你查出来什么了吗?”姚子安好奇地问。 “比你多点一点。”蔚巡生道,“那地方明面上是宁远商号的铺子,其实是藏息阁的暗桩。” “藏什么?”姚子安没听清。 蔚巡生又重复一边道:“藏息阁。” “藏息阁是什么地方?姚子安听都没听过。 蔚巡生简单说道:“就是一个靠贩卖消息盈利的江湖组织。只要你愿意付钱,他能把你祖宗十八代每一代消息给你打听得清清楚楚。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你未婚妻在闺阁内的喜好。” “我有病打听这些事?!”姚子安一提到那个只活在蔚巡生嘴里的未婚妻,就觉得耳根发热。 蔚巡生见他这幅骚包样,懒得搭理他,只道:“总之,没有什么消息是那地方打听不出来的。若是勤王府被藏息阁盯上了,那只能说明有人付钱,找他们来做这件事。” “那简单啊,”姚子安一大拍大腿,“我们也给钱,让他们告诉我们是谁让他们这么做不就行了吗?!” 蔚巡生嫌弃地白了一眼姚子安:“如果藏息阁照你这么方法做生意,恐怕早就关门了,还轮得到你来帮他们出谋划策赚钱?” 姚子安没招了:“那你说怎么办?这事你必须想办法解决了,这事关我们两家大事。爹爹成日待在军营里,管不到这些小事。可这事关系着许都,那就不可能是小事了。” 这话蔚巡生是赞同的。 父亲嘴上没说这事,其实心里惦记着。 只是因为平时军营里大小军务太多,他们分不出神来管这事。 “姚子安,你说说你对齐仙韵这人是怎么看的?”蔚巡生冷不丁地问出这句话,直接让姚子安喷出一口茶。 “什么!”姚子安连忙擦了擦嘴,看看四周,“你可别乱说!我回来问过我娘了,我娘说压根就没跟齐刺史提这事!你别老把齐家姑娘挂嘴边,让哪个不走心的混蛋听去了,毁了别人姑娘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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