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博就势托起她的下巴瞧了瞧,楠碧缓缓抬了眼帘,才显出一双雾蒙蒙盈泪含情的凤眼。她哭得满面嫣红,本就娇媚的面庞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出博不禁看得有几分入神。有那么片刻,他的目光专注而着迷,好像满心满眼的只有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某些虚无。 楠碧从他的眼中瞧出些久违的情-欲,心里一阵狂跳,片刻的功夫面颊就有些发烫了。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了,他不知道她有多么渴求。 她的手轻扶着他的手臂攀援而上,觉得他炽热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跑进来。 “夫人,奴婢找到了这种疏痕膏!”她一脸的兴奋。 方才夫人受伤,另一个侍女在屋里找药粉的时候,她已经很有远见地跑出去找这瓶药膏了,理当得一句夸奖。 出博听见声响,渐渐俯下去的身体突然凝滞,炽热的目光无可挽回地冷却下来。楠碧看在眼里,只觉得怨恼无以复加,恨不得跳过去给那侍女一个耳光。 “蠢奴才,一惊一乍的!” 有出博在,她自是不会,却仍是忍不住骂。 侍女被她尖细的嗓音吓得一哆嗦,药瓶啪地落到了地上,碎为两截。 出博看了看那药瓶,以及他身后那一小滩蓝白相间的琉璃片、碎瓷渣,想起了方才跪在地上捂着脖子的那个侍女。 恍然间像是出离了某种白日的梦境。 他暗暗叹了口气。叶苏儿这姐妹俩,容貌倒是有七八分像,但这性子就实在相差甚远了。 他探身瞧了瞧楠碧脖颈上的伤痕。划痕极细极浅,大该是方才碎瓷飞溅才划伤了她,并无大碍。 “你是主,她们是仆,她们怎敢欺负你?”他接着先前她说侍女欺负她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别的我不管,日后再不可伤了人。” 说完便将她的手从身上拂下来,转身就要走。 “你……”楠碧蹭地站起身来,“你就这么走了?” 她先前受了那些个委屈,他不好好安慰她不说,还一上来就说她的不是。 出博脚下不停。 “......你不能这么对我。”楠碧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她说的不止是今日,是包括今日在内的漫长的岁月。 “当初是你要娶我的,如今却对我不闻不问。叶苏儿姐姐若是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出博略一定身,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他沉默了良久却只留下一声叹息。 若不是看在叶苏儿的份上,他今日根本不会来这里。 楠碧见他消失在门外,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抬手一掀,身旁的小炕桌咚地翻倒到地上,她便伏在床上呜呜地哭。 …… 几位夫人算是见过,青岚随那受伤的侍女回了侍女们住的院子。 那侍女一路走一路哭,到了院外才勉强止住了眼泪。青岚觉得她怪可怜的,先到她屋里帮她上了药,包了细布,才让她带她去见其他侍女。 一会的功夫,她将王府做各种活计的仆妇见了个遍,也没发现那女子的影子。她再三和那侍女确认,王府里确实已经再无其他侍女了。 难道说那女子是郡主府的? 她谢过那侍女,准备告辞,那侍女却拦住她。 “你来了这么半天,也没喝口茶,嘴巴都干了吧,我带你去喝茶。”这侍女看上去很和善,看她的眼神还透着感激。 青岚担心她现在的身份吃王府的茶不合适,那侍女却说王爷对外面的人都是很客气的,平日里那些外面来送东西的,或是别府来送信的都可以用些茶点,她自然也可以。青岚便愉快地应下了,她也的确是干渴难忍了。 两人就在那侍女的屋里吃了些茶,用了些点心,那侍女原以为青岚是为了遮疹子什么的才蒙了条帕子,见她撩起帕子,露出一张干净可人的脸,便很是诧异。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何要遮住脸?” “......我家乡有个规矩,未出阁的姑娘不能让男人看了脸,否则就得嫁给他。” 那侍女是贺族人,对汉人的事知道得不多,此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现在你不必戴了。前院的小厮过不来,王爷又在夫人那里,你就摘下来凉快凉快吧。” 青岚笑笑,若此时还偏要戴着,是有些惹人生疑了。她便将帕子摘下来,攥在手里。 待她们歇罢,出了侍女的院子,她想重新将它戴上,却发觉她不会系纤竹给她系的活扣,要么就是好不容易系上却把头发缠了进去。 那侍女在一旁等不及了,笑着埋怨她:“哎呀,跟你说了我们这没男人,待会到了门口我给你系。” 青岚也只好从命。 她紧跟着那侍女从游廊上穿过,一路安静,只那侍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青岚心虚,想走快些,无奈那侍女实在是慢条斯理,她只好一直低着头,稍作遮掩。 好不容易到了后角门,她与那侍女话别,请她帮她戴帕子,却突然觉得肩膀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 她立即转回头去,却见身后空空荡荡,游廊上也无人,只脚边躺着一颗小小的青桃。 那侍女问过她怎么回事,便指了指她身侧的一颗桃树。 “看你吓得,是桃儿落果了。这种桃儿长不大,也就瞧个好看。” 青岚警惕地用帕子将脸蒙住:“怎么觉得有些力道,不太像是掉下来的……” 她扫了一眼院子,抬手指了指游廊上的海棠窗,“你说那后边该不会藏着人吧?” 那侍女见她紧张兮兮地,噗嗤笑出来:“你可真有意思,照你说的,还能有人藏在那拿桃儿丢你?” 青岚看她嬉嬉笑笑,觉得这事很难解释,便不再多说,也说不定真是她自己草木皆兵。待那侍女帮她系好了帕子,她便匆匆离开了。 侍女送走了她,沿着游廊往回走,没走几步便见游廊的另一侧绕出一个人。 白肤深眼,身材颀长,一身纻丝绣金线的大氅。 正是自家王爷。 “颈上的伤如何?” 出博摆摆手让她起身,口气很是关切。 侍女脸一红,忙道无碍。 出博点点头:“无碍就好,去领一瓶伤药,一日三次记得用。日后夫人再发脾气,你就找个借口早早退下去,不要白白吃亏。” 侍女很是感动,连连谢过他,本来还有些火辣的伤口一下子都不怎么疼了。 她家王爷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了。给的月钱多不说,还很体恤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连申斥也极少,谁家里有了难事来求王爷,王爷还愿意帮忙。 她还有些伙计要做,见出博无甚吩咐,便行礼告退。出博却拦住了她。 “今日和你一起去夫人房里的女子是何人?” 那侍女想到青岚,便说是绣珍楼的绣娘,来给各位夫人送衣裳的。 “啊,是了是了,”出博点了点头,有些不经意地问道,“那她为何一直蒙着面?” 那侍女便笑着说起青岚“家乡”的规矩。 出博听罢,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再有绣珍楼的人来,不要让她们去见夫人,直接带到我那里。” 侍女应诺,刚要起身,出博却又有吩咐。 “立刻找个人骑马去驿馆,在门口候着,看大景的申通事是何时回驿馆的,回来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剧情较多,男主在上一章,有关键信息~ 感谢小天使竞技、六月、wyace为我灌溉营养液~ 入v后榜单特殊原因,明日稍停,后天晚上11点之后会继续更新。
第33章 人精他怎么了 ◎......◎ 日头沉沉地往下坠, 离天黑已然不远。 青岚从郡王府出来,终于让望眼欲穿的纤竹得到了解脱。 今日虽还是没找到那个女子,但至少又将范围缩小了些, 那女子很可能就在郡主的府内。 只不过此时天晚了, 郡主大概还记恨着她,实在不宜进去找人,还是明日再做打算。 青岚先与纤竹到客栈换了男装,才趁着内城门未关,回了驿馆。 早上陪她出去的几个护卫早就等不及跑回了驿馆,卢成一听说她回来,一脸苦色地上门来找。 “您可算是回来了, 您日后去哪里、去多久,总要让护卫们知道......” 青岚赔着笑脸好一番告罪, 又谢过他关照。 卢成这才告诉她,今日上午,康郡王来找过她, 见她不在, 便说改日再来。 青岚听得一惊,出博找她做什么? 看他昨日的样子, 他好像并不知道伯雅伦有如此大胆的计划。此时若是知道了, 不知会对她这个搅局的是何态度。 她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麻烦事已然够多, 希望此人不要再来添乱了。 许是因为大半日都在外面坐着, 她腰酸得很, 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洗漱安置了。这一夜她睡得沉,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唤她, 睁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槅扇外, 伙计说康郡王和郡主来找她,李大人正在花厅陪着聊天。 青岚一听这两人的名号顿时清醒了不少。这兄妹俩连日来驿馆找她这个小通事,肯定已经十分显眼,现在竟然还得李大人作陪。李大人心里得有多不舒服…… 然而她人都还没到廊下,就听见花厅里笑声不断,期间似乎还有李大人吟诵诗词。 她跟着李大人也有些日子了,觉得他颇有些清高,素来是不爱同人说笑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在下本以为大景之外更是知音难觅,”她走进去的时候,李大人正满面春风地说着,“哪里知道王爷您虽远在疆北,但不仅汉话说得好,对我朝诗词画作竟也有如此深的体悟。” 出博原是在认真和李大人讲话,见她进来却特意停下片刻冲她笑笑。 他今日竟穿了件汉人的盘领长袍,手里还和李大人一样拿了柄折扇。他本就生得干净秀致,与李大人谈笑,风雅气度竟丝毫不逊于大景的文人。 郡主托腮在一旁听着,很有些百无聊赖,正将一根辫子绕在指间玩,见青岚向她行礼,神色稍稍僵了片刻,随即又将目光移开。 “其实要说墨松图,还是许子恕笔下的松最有风骨。他是我朝的詹事,王爷可曾听说过?”李大人似乎兴致正浓,“不过他近些年惜墨如金,已经很少见到画作了。” 他口中的这位许詹事,青岚也有一点印象。师父说,从皮货贩子那搜出密信的事原本是严令保密的,可才几日的功夫这位许詹事就已经写信来追问此事,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只是不知,对于父亲一事,他是什么态度,是敌还是友。 詹事者,辅弼东宫,为他日阁臣之人选,非精明谨慎之人不能堪当其任,此人想必也不例外。青岚听李大人这么一说,眼前立时浮现起一个两鬓灰白、眯着微花的眼睛仔仔细细描松针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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