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前院伺候的人都能得着赏钱,偏她们几个摊上这么个苦差事,累累巴巴的不说,还一点油水也没有,想吃顿饭、方便方便还得轮流去。 “依我看,这儿也没别人了,王爷也在前院吃着呢,咱过去看看吧。”一个红脸儿的婆子拉了拉旁边一个面皮泛黄的婆子,显然已对那草丛跃跃欲试。 那黄脸儿的婆子也早就按捺不住了,无奈方才三个人都在这儿绷着,她不好意思先开口。那红脸儿的婆子一拉她,她便即刻对另一个稍矮些的婆子道:“我俩先去看看,你在这儿守着,若真捡着银子,我们跟你分。” 说罢也不管那婆子答不答应,便迫不及待地跟着那红脸儿婆子跑到颜芝她们蹲的地方去查看了。 颜芝见她们过来了,随手指了个地方对“阿顺”道:“诶,那边好像也有,咱们去看看!”说着就要拉她过去。 “阿顺”却捂着脸埋怨:“别捡了吧,我这脸上的伤若是拖得久了,抹什么药也不管用了,你还是快带我去你们府上抹那膏子吧。” 颜芝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被“阿顺”牵着往角门走。 那两个婆子心下暗喜,本来还担心银子被这两个丫头捡光,没想到这里还有不少,两人二话不说,直接蹲到草科里仔仔细细地划拉银子。 这边,颜芝、“阿顺”已经到了角门边。 那婆子正眼也没看她俩,只盯着那边两个婆子手上的动作数数。三个、四个、五个……万一这两人不老实,背着她匿起来几个怎么办,那她这亏可吃大了! 颜芝见她这副样子,便偏要站到她眼前去:“这位妈妈,你们阿顺姑娘脸上挨了巴掌,我们府上有上好的药膏子给她抹抹,我带她过去,一会就回来。劳烦您给开个门儿吧。” 那婆子的视线全被她们二人挡住,心里烦躁得很,极不耐烦地朝颜芝挥挥手:“自己开,自己开。没见人家忙着呢!” 颜芝“哦”了一声,好好地将门栓拉开,带着“阿顺”推门出去了。 角门关闭,双脚踩在王府外的青砖上,青岚的心还在砰砰砰地狂跳。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逃出来了吗? 她和颜芝疾步往巷子外走,还没走出多远,便见两个护院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朝她们走过来,把她们夹在当中。 “颜芝姑娘,这位是?”其中一人问道。 颜芝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你们楠碧夫人屋里的阿顺呐,刚刚挨了夫人两嘴巴,我带她去我们府上抹点药膏子。”边说边瞄了一眼那边的巷子口。 “阿顺?”那护院围着青岚打量了一圈,“王爷说凡是出府的人都得打量清楚,你把帕子摘了。” 青岚没料到出博在此处还设了一道关卡,她一时想不出办法,便往颜芝身后退了一步。 颜芝对那人笑道:“哎呦,这位大哥,人家小姑娘脸上肿着呢,你让她怎么见人呐!” “颜芝姑娘,你不是我们府里的人,要出去我不拦着。可是王爷交代过,但凡是王府的人,不看清楚了不能放走。今儿她要想走,必须把脸露出来。” 他这话虽是对颜芝说的,一双眼睛却定在青岚身上。 青岚的双手攥着拳缩在袖子里,微微有些战栗。这二人同守在内仪门的那几个一样,步伐轻盈,气息平稳又绵长,一看就是练家子,她十有八九是打不过的。 她高声道了句“好”,却突然转身,往巷子口跑。这些人虽能打,但未必比她跑得快。若是撞上来王府道贺的宾客,或许还可以求救。 说什么来什么,对面还真走来一队人。这些人各个骑着马,披坚执锐,为首的那人着齐腰锁子甲,背后大红披风,剑眉深眼,雄姿英发,不是布赫又是谁! 青岚喜出望外,脚下更是快起来,一直跑到布赫身侧才停下。 “老爷!”颜芝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之前听沈小姐说要从角门逃出去,她便赶紧回家找人去通知回城路上的布赫,让他不要急着进王府,而是在王府角门外的巷子里打转悠。若是沈小姐真能出得去,他不必冒犯王爷,也可以冠冕堂皇地将沈小姐带走。 她能看出他对这位沈小姐的重视,若是沈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她真怕他会怨她一辈子,如今她将人带到他面前,当真是如释重负。 布赫见一个女孩儿逃命似地向他跑过来,急忙勒住马仔细观瞧。这女孩梳着双螺髻,上衫下裙,帕子蒙着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泛着光。 青岚见他有些疑惑,跑到近前将帕子撩起来:“将军,是小女。” 布赫这才一下子认出来,又惊又喜。这女孩儿家到底是穿女孩儿的衣服才最是漂亮乖巧,他心里感叹了句。 此时无暇多想,因为那两个护院已然追到他的马前了。 “来者何人,为何欺负一个弱小女子?”他握着马鞭一指。 “将军,我们二人是王府的护院,我们府里的侍女私自跑出来,请将军让我们将人带回去。” 布赫板着脸问青岚:“你是王府的丫鬟吗?他们是王府的护卫吗?” 青岚摇头:“将军明鉴,我不是王府的人,他们是谁我也不认识。” 布赫将马鞭在手里托了托:“笑话,既然是护院自然是护府内安定,哪有跑到街面上抓人的。况且这条巷子我日日经过,以前可从没见过什么护院”,便又拿马鞭一指,“你们定是冒充王府的人,当街强抢民女!” “不是不是,将军误会!的的确确是王爷叫我们守在这儿的。王爷娶了位新夫人进门,让我们在这儿守着,以防新夫人逃跑。” 布赫想到青岚方才张皇失措的样子,又听眼前二人这么说,立时明白了七八分。 “简直荒唐!”他气得骂了声。 见那两人愣了一下,他便又补了句:“……我怎么从未听说王爷娶了新夫人,再说即便王爷真娶了新夫人,新夫人又怎会逃跑。你们这谎说得也太荒唐!” 两人还欲解释,布赫却一挥手:“来人!这二人假借王府之名,当街强抢民女,将他们送至衙门,该怎么判怎么判。” 那两人见不好,扭头要跑,却被几个当兵的横刀拦住。 “别让他们扰了王府清净。”布赫道了句。 那两人喉咙上立时抵了几柄冷森森的弯刀...... 布赫拉了青岚跳上马,颜芝也随他们一同回家去。一行人静悄悄地出了巷子。 纤竹等在布赫家里,青岚见了她也顾不得说这两日的事。她即刻换了衣裳,带着纤竹上了布赫为她们备好的马车。 原本布赫要带人护送她出城,但青岚觉得这样反而引人注意,便劝他尽快去王府给出博庆生,要显得一切如常才好。 “......若是他们责问,就让颜芝姑娘一口咬定,是我用刀挟持了她。”临近分开时,青岚拉开窗帘对布赫道。 布赫朗声笑了笑:“你不必替我们担心。一来,出博做这样的事,本就无理可讲。二来,我听说大汗已经连续昏睡了两日。若是真有什么变故,这库河城可是要变天了,到时候他恐怕是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找我的麻烦。” 青岚听他这么一说,想提醒他出博说不定和赵郡王巴延有所勾连,未必不是一方势力,布赫却摆了摆手。 “你们快走。万一出博发现你不见了,才是麻烦。” 青岚只好不再多言,又再三谢过他的大恩,便匆匆离开。 她走了没一会,却听车外有人骑马追上来,她心惊地撩起帘子查看,发现还是布赫。 “......也没什么,就是想劝你一句,”他凑到车窗边,“你来大颜这一趟也太凶险,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沈叔若在天有灵,也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他神色极严肃,像嘱咐自己亲妹妹似的。 青岚忽然有种被亲人劝解的感觉,鼻子一酸,眼眶里便湿润起来。 布赫是一早认定父亲殒身的,她却是一直以为父亲还活着,到头来才得了噩耗。她心里难过又说不出,泪水先涌出来。 布赫见她哭,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窘得面红耳赤。 “你......你别哭啊,我就是说那么一句......别哭啊妹子。” 他脱口而出叫她妹妹,叫完了又后悔,不知道人家姑娘乐不乐意。 青岚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泪水模糊里向他一抱拳。 “知道了,布赫大哥,您要保重。后会有期。” ...... 在北颜与大景之间,散落着一些不起眼的村镇。当年景颜停战时,划出了一条用以分隔两帮领土的地带。这片地方很是荒凉,但往来于两国之间的商人行旅却又常需在中途住店歇脚,渐渐地这些地方便生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村镇。 青岚与纤竹出了库河,便一路狂奔到最近的村镇,见身后始终无人追赶,才稍稍松了口气。为防止出博派人追赶,青岚极少在陌生人面前露面,要么是待在车里要么是在某人的屋檐下借宿。两日走下来,她们并没有遇到麻烦,却从来往的商人那里听说了一些消息。 譬如库河城在她们离开的那日下午便戒严了,有些去库河贩货的商人想进城却进不去,众人纷纷猜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青岚听了却长出了一口气,想来就是布赫所担心的,北颜的可汗殡天了。世子为了坐稳汗位,干脆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只是他防得住南边来的人,不知防不防得住西边来的人马。不论如何,混乱之下,出博想必顾不上她。 另一个消息则更离奇些。听说数日前,大景皇宫里出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三皇子在睡梦中被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粗鄙汉子给打了。这背后的原因,竟有不下十来种说法,最常听到的一种是,太子嫉恨弟弟受宠,担心虔心修道的皇上哪一天昏了头,要把皇位传给弟弟,所以找人先把弟弟打废了。 这个故事,青岚则是从头到尾都觉得荒谬,便不曾在意,她一个已故武将的女儿,犯不着关心这些。 她们去北颜时的路线是自蓟州卫出关,一路往西,如今回来,为了躲避可能追来的人,尽快进入大景地界,她们直奔离北颜最近的边境城镇——岑兴。 这一日,主仆二人终于进了岑兴县,才刚进城没一会,城门便关了。 日头落山,天色暗了,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街边的铺子纷纷打了烊,只青岚这辆马车在街上走得孤零零。 主仆二人踏上大景的国土,心里一根绷紧的弦终于松下来,便更是感到力不能支,只想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下。 另外,方才城门的守卫也提醒过她们,岑兴近些日子闹马贼,这伙贼寇有时会从西边的孝女山下来抢钱抢粮,让她们小心些。 好在进了城没多远,路边就有所官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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