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明,冯逸云极其不好对付…… 陈璧拢眉,不作声了。 陈修远又问起,“眼下冯志远死了,这群匪患没有乱,说明什么?” 陈璧再次屏住呼吸,然后道,“说明有另一个人,接管了这些人,而且,有很大的可能,增额人是冯逸云。” 所以在泰城的时候,冯逸云才能全身而退! 因为这些匪患都是听令冯逸云的! 陈璧背后寒凉! 泰城这处有驻军和禁军在,如果冯志远得手就得手,如果没得手,也不会在泰城动手…… 柔城附近地势险要。 最狭长处,通行要将队伍拉长…… 陈璧心中发怵,“主上,柔城再往前不能走了,肯定有问题;但折回其他路,也未必安稳……” 进退维谷。 是窘境。 陈璧想起了上次谭王之乱的时候。 天子被围,主上身边只有五百人,原本是去见四小姐的! 最后主上带了这五百人去诈谭思文。 该不是…… 陈璧心中不好预感,“主上?” 谭王之乱那时是在燕韩国中,怎么都熟悉,而且,多少也有凭借,谭进未必会真的同敬平王府撕破脸! 但这里是西秦! 冯逸云极有可能就是个疯批!! 不,就冲在冯府的时候,冯逸云特意来看天子,还特意自己出卖了刘妈,这冯逸云不是可能,是根本就是个疯批!!! 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对上一个手中握了重兵的疯批…… 柔城往西又是险地。 陈璧再次噤声。 这是僵局…… “走这里。” 陈修远指尖点了点地图上方没有显示的地方。 这里是…… 陈璧反应过来,“去霄关的路!” 信良君在霄关! 陈璧明白了! 主上是想走霄关,同信良君汇合! 有霄关驻军在,这趟东巡就能平安返回! “但柔城这处去霄关急行军要五日,如果对方发现我们掉头往北……” “所以不能被对方发现。” 陈修远指尖再次在地图上的一个点上轻轻敲了敲。 陈璧认出,“这是明日晌午会到的地方!” 他同郭维将军一道看到地图,所以有印象。 陈璧看向陈修远,陈修远轻声道,“天子东巡,舟车劳顿,积劳成疾,又在泰城突发变故后受了惊吓,大病一场,经太医诊断,需回京的一路静养,尽量少见风露面。故回京路途,不再召见沿路官吏,由同行官员随侍。明日,让贺之同带三百个暗卫,同小尾巴一道急行军北上霄关,这条粮马道预计在七月建成,眼下还不在正式的官道名录上,知晓的人很少,即便能想到,也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让陈淼几人跟着一道,我换回岑远的身份留在这里,随侍天子,从柔城一路回京。我在这里,旁人就会觉得天子在这里。” 陈璧倒吸一口凉气,“可主上,柔城一路太危险!” 陈修远凝眸看他,“小尾巴留在这里危险,我留在这里未必危险,他不会取我性命……” “但冯逸云根本就是疯批一个,他连他的乳娘,老师,兄长,幕僚都算计,他……” 陈璧话音未落,涟卿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疯是疯,但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投鼠忌器。他不会取你性命,他会从你这里试探我的消息,还想用你牵制燕韩……” 涟卿从屏风后走出。 陈璧:“……” 陈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修远,知晓再留下去不合适了。 陈璧适时道,“陛下,主上,我先去寻陈淼……” 陈修远颔首。 等陈璧离开,陈修远才重新看向涟卿,“阿卿。” 涟卿眼中氤氲,打断道,“他是不会取你性命,但他有的是手段……” 陈修远伸手刮过她鼻尖,暖声道,“他未必有机会。” 涟卿看他。 他伸手绾过她耳法,温声道,“冯逸云看似很疯,但很清楚要利用什么人做什么,而且他自负,他能这么嚣张留下刘妈的线索,是因为他觉得诸事都在他的掌握当中。但一旦出现他掌握之外的事,他需要考量得就多,包括,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此事同燕韩交恶对他并无好处,他要的是皇位,不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境地。如果你是他,你对我使用手段有什么好处?他有他想要的目的,目的没有达到,他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我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反倒会更谨慎,他注意力在我这里,你北上同信良君汇合才更安稳。小尾巴,你是天子,要站在天子的立场,你该比陈璧更明白,我涉险,比你涉险要更安稳。” “冠之哥哥……”涟卿眼中氤氲滑落,想开口,又欲言又止。 哪里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一个人求而不得,发起疯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忌之处。 “阿卿,还记得三全台吗?”陈修远抱起她。 她颔首。 当然记得。 燕韩京郊三全台,当时塌方意外,她同赵伦持被压在三全台巨石下的石洞里三天三夜,陈修远带人挖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一直守在那里…… 陈修远温声道,“三全台那次,我至今想起来还会后怕,我当时就应当同你一起,就不用让你自己一人担心受怕;你回西秦的时候,如果我再周全些,不让你自己回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小尾巴,虽然陶姨不在了,但她把你托付给我,那我就应当做我应该做的事。” “冠之哥哥……”涟卿颤声。 陈修远温和道,“小尾巴,冯逸云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但他自负,嚣张,心胸狭窄,刚愎自用,但他再厉害,想斗过我也不是容易事。遇上我,该忌惮的人是他。” “陈修远。”涟卿哽咽。 陈修远轻笑,“那这么说,等平安到霄关,同信良君汇合,如果届时我落在冯逸云手里,你就人快马加鞭送急函给陈翎。陈翎的心性和手段,会让冯逸云进退两难。陈翎给他施压,我就安全。所以,不用担心,反而你在,冯逸云会用你威胁我,逼我就范……” “阿卿。”陈修远轻叹,“谭王之乱时,陈翎出事,我身边就五百人都会去救她,更何况是你?纵然只有我一人,我也会去……” 话音未落,她俯身,吻上他唇畔,没让他再出声。 子夜有时长,亦有时短。 他进退有度,她指尖剜紧他的后背与肩头,娇声轻叹,“冠之哥哥。” 他看了她一眼,俯身扣下她双手,浓郁的爱慕吻上颈侧,她脸上浮起两抹绯红,屋外的雨声也一点点被情绪淹没…… 没想好安静趴在屏风后,两只耳朵微微耷拉着,有一点点难过。 * 翌日晨间,陈修远不舍起身。 涟卿还没醒,昨晚太累,也才睡不久,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在。 陈修远俯身吻了吻她额间,她未醒,他才去了外隔间中。 陈淼昨晚就备好了衣裳,听到外隔间动静入了屋中,“主上。” “衣裳呢?”陈修远问起。 “哦,时间太紧,一共就备了两套,一套青鸾色的,一套湖蓝色的,都在这儿了。”陈淼说完,陈修远眸间微微顿了顿。 湖蓝色? 他是想起涟卿怕他穿湖蓝色的衣裳。 尤其是这种时候。 “这套吧。”他轻声。 陈淼伺候他穿上,临出屋,陈修远交待,“人还睡着,别让旁人叨扰。” “哦!”陈淼应声。 他当然知道天子在。 陈修远又看了看屋中,然后往大厅去。 大厅中,郭白徹正与午作宁,郭维和顾白城一处,郭白徹看到陈修远,惊喜道,“太傅?”
第171章 糖葫芦与小尾巴 顾白城,午作宁几人都朝陈修远这处看过来。 “太傅。”众人朝陈修远拱手执礼 陈修远也巡礼,“听说泰城出事,我一路快马加鞭赶来,昨晚刚到,去换了身衣裳来见诸位。” 陈修远说完,又特意朝顾白城和午作宁两人单独颔首致意。 顾白城是魏相的学生,眼下在翰林院做编纂,如果不出所料,日后是魏相的接班人,但早前陈修远同顾白城并未见过,这是初次照面。 而午作宁早前在户部,陈修远见过一次。 之前户部乱做一团,午作宁是户部仅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官吏,也是徐老大人和魏相力保的结果。但自午作宁开始在户部掌事的半年,涟卿这处知悉户部和各地税赋,人丁等大量示意。 午作宁是自地方官做起,后至户部,能见微知著,也能通晓朝中到地方的层层阻碍,这趟东巡,有午作宁伴驾,涟卿迅速填补着这方面的空缺。 朝中像午作宁这样的人不多。 不,准确得说,像午作宁这样的人不少。 但真正有机遇,且能熬到展露头角的却不多…… 午作宁是能做事,也能在左右逢源中到最后,给他一个宽裕的施展环境,他能做的事情很多。 粮仓改革,郭白彻一个才从国子监出来学生,再天资聪颖,意气风发也很难在朝中和地方官员的 涟卿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太傅来了,我等便放心了。”顾白城轻叹。 “泰城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但具体未知,还要劳烦各位大人说与我听。”陈修远一语带过,又问起,“魏相呢?” 顾白城应道,“太傅有所不知,泰城之事后,天子受伤,老师既要照看天子,朝中之事,要安抚各地官员,忧思成疾,病倒两日了,眼下太医还在照看。老师年事高了,怕是要将养一段时日……” 顾白城说完,在场都心知肚明。 魏相是朝中主心骨,这些先帝病重,朝中一直是魏相在撑着。 如今魏相年事越渐高了,这趟东巡还随天子一道,都是强撑着。之前尚好,等到泰城之后,事端频生,魏相这处要扛得事情太多,是扛不住了,也不能再抗了。 “那回京的一路,请魏相好生歇息,太医照看着,旁的事情,我与诸位大人商议。” 这种时候,陈修远这句话倒是让顾白城,午作宁为首的官员放下心来。 自天子入东宫起,魏相,太傅就先后做过天子的老师,对朝中,和对天子都熟悉,也都经历过生辰宴上的动荡,冯志远的事,太傅应当也清楚。 眼下经由柔城出鄞州,天子很快就会回京,这趟东巡就算结束。 有太傅在,天子信任太傅,众人也都安心更多。 太傅来得太是时候。 只有郭维没出声。 冯逸云的事,只有天子,魏相,太傅,与他知晓,都不让声张此事,所以旁人并不知晓之后凶险。 岑远换回太傅身份,是有旁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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