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信步闲庭往外走。 很快和慕寒生分道扬镳。 路上宫灯并不亮,但好在看得清路。 咏太医看诊时,就为自己施针解除了催情香对自身的作用,身上才撒了催情香料。 给池夫人把脉时,也替她施了一针。 就算周焕一口咬定是旁人陷害,这事也没人能查得出来。 更别说,他还说了那番让人想入非非,曲解的言辞。 蠢货。 他这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顾淮之倒要看看这事,徽帝会如何应对。 男人神色不明,转动着指间的玉扳指。 只是可惜了,周旭没有亲眼瞧见。 想起周旭,他又不免想起靖王妃。 世人皆知靖王妃是流放途中染疾而亡。 可却没多少人知道,一切都是徽帝的贪婪。他肮脏觊觎,求而不得。 流放途中生生把人掳走的,靖王妃不依,捂着肚子带着幼女,拼死不从,跳下山崖而亡。 今夜之事和徽帝加在他们身上的痛算得了什么? 他下颌线绷紧,转动着玉扳指的速度加快。 “顾世子。”就在这时,前方有人靠着墙,作出温文尔雅之状。弹了弹衣袍,朝他缓步而来。 范坤压下眼底的疯狂,他朝顾淮之拱了拱手。 顾淮之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像是把他当成垃圾那边,无视而过。 范坤也并不在意。 他只是看着那颀长的身姿,在树影婆娑间显得愈发笔挺。范坤嘴角却勾起夸张的笑容。 渗人无比。 他做着下等的挑拨离间。 “表妹如今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她喊我一声表哥,我就是她一辈子的表兄,她向来胆小,还往您多体谅。以往都是我护着,如今,就劳世子费心了。” 短短几句话,好似他同阮蓁关系多不一般似的。 顾淮之脚步不停,仿若未闻视他为跳梁小丑。 然,范坤的下一句话,让他撕破了往日的那股淡然。 “对了,表妹腰窝处那颗红痣。世子可知道?” 顾淮之脚步一顿,眸光晦暗不明。 那朵艳丽的红痣,他怎么会不知? 如此私密的事…… 顾淮之明明该理智的。 他知道范坤是故意为之,就为了让他同阮蓁生嫌隙日后成婚夫妻不合。 然,范坤低估了,他对阮蓁的认知。 阮蓁不可能同范坤有什么! 她对范坤避之三舍,是范坤一直觊觎阮蓁。 可顾淮之还是遏制不住心底的怒意。 他转身,上前一拳砸到范坤脸上。 范坤鼻子当下被砸出了血。 夜幕里,男人的嗓音又冷又狠:“你该死!” ———— 众人缄默于口归来,无处不透着一股诡异和凝重。 帝后没再现身。 众多女眷心下惴惴。瞧着回来的那些人面上的惶恐,却没敢多言一句。更不敢过问。 宴席终散。 在回府的马车上。 盛挽拉着阮蓁的手道,语气带着小得意:“你是没瞧见,适才宫门前,将军夫人恨不得把你抢到她府上的眼神。都这个年纪了,也不怕让人笑话。” 盛挽还记得,靖王妃还在时,将军夫人就这个德行。 年轻那会还没嫁人时,甚至借着假身份,装扮男儿身,日日去青楼,点娇娘听小曲。 只因那娇娘生的实在是美。让她挪不动道。 盛挽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笑。 “好在两府乃‘仇敌’,若不然,她没准搬进国公府,日日盯着你瞧了。” 阮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盛挽说的口干舌燥,总断睨了闭目养神的顾淮之一眼。到底心里还念着。 “你爹这几日应当给你写信了。” 顾淮之坐在阴暗处,旁人瞧不出他忽明忽暗晦涩难辨的神情。 听到盛挽这一句,他下颌线紧绷,却没有多少反应。 盛挽蹙眉:“可有收到?” “嗯。”顾淮之眼皮也没抬,总算出了声,里头听不出半点情绪。 收到了,但不是信,而是厚厚的包裹,他还不曾拆开。 他的性子一贯如此。车马上的人没察觉出他情绪不对。 盛挽狐疑的盯了他几秒。语重心长。 “这些日子,你是累了,朝中那些事,娘不懂,但你也得好生歇息,别没日没夜的自个儿身子若不仔细注意着些,日后难调。” 说着,见顾淮之没有反应,她语气都提了三分。 “别又装没听见!” “婚事宴请的名单,娘早就列好了,你有空也瞧瞧,可有差错?” “国公府的喜事得大办,你舅母过几日就来府上帮衬。” 顾淮之并未上心,淡淡道:“这些事娘看着办就好。” 他语气的冷淡,莫说是盛挽听出来了,就连阮蓁都听出来了。 阮蓁捏了捏帕子,只当顾淮之是为宫里的事。 顾淮之抬了抬深若寒潭的那双眸子。只要想到范坤那句话,他就难以平复心绪。 一口恶气难出。实在不是他顾淮之的作风。 只可惜,偏偏宫里杀不得人。 可范坤的确死期将至。 男人对上阮蓁那张芙蓉面,有些话如鲠在喉。 他深深吐了空气,却一字一字道。 “嫁衣做好了,晚些遣人送去你屋里。” 阮蓁眸光一亮,小声问:“那你的呢?” “一并给你送过来。” 他扯了扯嘴角:“别拿丑的敷衍我。” 绣的难看了,他可不穿。
第189章 那你有些黏人 “蓁蓁的绣工是没得挑的,如此体贴的人,上着灯笼哪儿找?也就惯的你,你别在这儿挑三拣四的。” 盛挽听到顾淮之那些话,当下斥道。 上次生辰,阮蓁送来当贺礼的绣品,不少夫人见了夸了又夸。莫说绣工精湛,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这可是满满的心意。 但顾淮之不曾抵抗和阮蓁相处,她到底欣慰。 顾淮之闻言,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语气很是敷衍:“我哪儿敢?” 阮蓁:…… 从徽帝下旨赐婚前,顾淮之可没有给她一个好眼色。 甚至,嫌她碍眼。 连话都不许她说。 这句话,她可不信。 得了吧。 国公府门前,候着奴才。马车慢悠悠停下。 长风搬来踩脚凳。 顾淮之总算有了动作,他率先下了马车。 而后抬手,扶着撩开车帘走出来的盛挽下了马车。 阮蓁刚刚探出头来,就听顾淮之对府外候着的婆子道。 “送夫人先回去。” 盛挽没动,只是犀利的眯了眯眼。 “你这是作何?” “带她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盛挽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而后笑的花枝招展。 “同我保证什么?你娘我向来开明,不回来也没什么大碍。你和蓁蓁又不是没在外头过夜?” 只可惜,她这个儿子。床笫一事,什么都不懂。实在是浪费可惜。 盛挽叮嘱:“你父亲寄回来的物件,记得看。” 说着,她朝阮蓁点头示意,这才抬步往里走。 顾淮之见人走远,这才去看阮蓁。 月色皎洁下,马车上的女子看的并不真切,依稀能看清一个轮廓。 顾淮之负在身后的手攥了攥,薄唇动了动:“坐回去。” “我们去哪儿?”阮蓁慢吞吞的放下撩着布帘的手,身子往里缩。 看着顾淮之再度俯身入内,她不由打了个哈气。显然是困了。 顾淮之入内,在阮蓁边上坐下。 去哪儿?无非是去见慕寒生他们,商谈要事。 可他却私心想让阮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临时起意让她一同前往,不得不承认,作为男人他是介怀的。 然,其中还杂着一份心疼。 这些年,她在侯府得是多么如履薄冰? 男人掩下所有的情绪。而后双眸凝睇着她。 “带你去酒楼喝茶。” 阮蓁今日宫里的花茶喝了数杯,显然打不起精神。捏着他的衣摆。 “我能不去吗?” 男人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不成。” “可是我好困。” 他一顿,而后抬手,动作轻缓。把阮蓁的脑袋,扣到自己肩上。喟叹一声:“睡罢,到了我再叫你。” 阮蓁靠在他身上,而后抿了抿唇。 “顾淮之。” “嗯?” “是发生棘手的事了吗?” 顾淮之神色不改,眼底却翻起了滔天巨浪:“不曾。” 阮蓁慢吞吞‘哦’了一声。 车轮滚动着地面,马车丝毫不见颠簸。阮蓁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睡前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你有些黏人。” 顾淮之:…… 他紧紧拢了拢眉心。 女子的呼吸化为平缓,顾淮之垂眸,去瞧她密而长的睫毛。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对着车外驾马的长风问。 “看押的那两人如何了。” 他声音很低,长风却听的清楚。 当下道。 “留着条命,等主子吩咐。” 顾淮之淡淡道:“杀了吧。” 他不屑亲自动手。 “是。”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着阮蓁密长挺翘的睫毛,嗓音冷的彻骨:“上回彻查出永安侯府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是,派人出去明儿一早一一揭露。” 他要让大街小巷都去议论。 让范家的颜面彻底扫地,在临安站不住脚跟,更要永安侯府消失。 既然如此,就让临安更乱吧。 想来徽帝巴不得旁人的丑闻遮掩宫里的事。 待事情闹大,定侯府的五分罪,也能应着恼火成了十分。 范坤? 那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他在自己跟前造次? 顾淮之面无表情,像是得了趣,拨动着睫毛的动作不停。 阮蓁蹙了蹙眉,显然梦里睡的不踏实,她不情愿的‘唔’了一声,伸手挥了挥,却被顾淮之捏住。 男人压下情绪,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也不知是和阮蓁说,还是和自己说:“好了,不闹你。” 长风却是相当惊讶。 主子这是打算对付永安侯府了? 按理说永安侯府构不成威胁,应当等宫里那些事过了,主子成了亲后,再慢慢料理处置。 怎么…… 长风抛去猜测。 “是。” ———— 范坤自出了宫,整个人都在亢奋之中。 前世,顾淮之要阮蓁,无非是被色所迷。收下养在府里当小妾。 这一世,也不知哪儿出了错,竟让顾淮之抢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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