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精明算计的范老夫人中风抽搐,被牢狱压制,跪在范承身旁。 周边都是一群叫好声。 阮蓁以为这一天要等很久,女子立在人群里面色沉静,眼底却带着湿润。 她听着周边的人抹着眼泪:“我女儿在范府当差,样貌清秀,却被这狗东西看上,她誓死不从,却丢人性命,偏偏我没本事,给她报仇,范家!好一个勋贵出声!我看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可不是,莫说范承,我看这范老夫人也是个狠角儿。死的好!” 阮蓁却什么也不想说。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范家那些熟悉到面孔。 她看着刽子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对着蹭亮的大刀吐了上去。 手起刀落。 那些脑袋同一时间脑袋掉在了地上。 溅了一地的血。 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阮蓁吓得把头埋到葛妈妈怀里。 晶莹的泪顺着香腮往下落。 姑母,你瞧,这些伤你之人,总算遭了报应。 范承是要下地狱的,他不会纠缠您了。 小娘子哪儿见过此等场面,再镇定也是个姑娘,葛妈妈察觉出她战栗的身子,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连忙护着她退出了人群。 葛妈妈担忧道:“都说了姑娘莫来,您偏生不听。” 阮蓁腿软,紧紧捏着葛妈妈的衣领。 她小声哽咽:“要来的。” 她要亲眼看着那些人,人头落地。 阮蓁肩膀一抖一抖的,啜泣着。那一地的红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解气的同时,是久久不散的可怖。 泪眼婆娑间,有人提步而来。一手揽住她的腰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那熟悉的冷松木清香,让阮蓁紧绷的情绪得到片刻的缓解。 顾淮之沉着脸,把人抱着往外走。而后上了马车。嘴里嘲讽:“你倒是胆子不小,也敢来此?” 盛挽这种脾气的都不敢来煞气重的刑场。她倒是好能耐! 说着,就要把她放到座位上。 阮蓁却是搂紧他的胳膊。 男人有些不耐烦:“撒手。” 阮蓁搂的更紧了。 泪渍浸染衣袍,如一道沉重的枷锁,让男人徒然没了脾气。 阮蓁吸着鼻子。 “顾淮之。” 她有些委屈:“我夜里不敢睡了。” 顾淮之沉默。 阮蓁慢吞吞的用他的袖摆擦了下脸。 …… 顾淮之想骂人。 临到头却是微叹一声:“这不是还有我么。” 阮蓁却很坚持:“成亲前我要一个人睡。” 她鼻音有些重:“慕玖说了,要保持新鲜感。”
第200章 他突然不想要孩子了 顾淮之气笑了。 新鲜感? 嗤。 慕玖说的? 真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难怪昨日小娘子顾左右而言他,红着小脸来墨院,支支吾吾让他夜里别过去。 顾淮之垂眸,指尖去蹭阮蓁的脸蛋。触到一片湿濡。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你是打算水漫金山?” 阮蓁耷拉着脑袋没理他。 顾淮之懒散的笑,揉捏着她如玉的耳垂:“阮蓁。” “日后的孩子都没你会哭,你害不害臊?” 他靠的很近,近到呼吸交融。 阮蓁肩膀耸动,搅动手指,瓮声瓮气道:“胡说。” “怎么胡说了?” 顾淮之声音温润如玉,语调慢条斯理:“我险些都要怀疑抱着的是个女儿。” 顾淮之不能想象日后孩子在哭阮蓁也在哭,他到底先安抚谁? 头突然有些疼。 如此一对比,还是小灰好。只会摇着尾巴,乖巧又懂事,从来不闹他。 阮蓁一哽。 她平素没那么爱哭的。 她睫毛微颤,忽而出声。 “我爹早就没了,我也忘了他是何模样。不过姑母说他是个老实人,干活最是麻溜利索。生前同母亲把我疼在心尖上。也不嫌我是个女儿。” 顾淮之看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心头一热。如此娇美的小娘子,合该捧在心尖。 阮蓁撩起布帘一角,去看繁华街道。 茶楼酒肆林立,繁荣喧哗。小贩叫卖声不绝。 远处有五岁孩童在地上哭闹打滚:“我要糖葫芦,我就是要糖葫芦,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要你当爹了。我让我娘改嫁。” “小兔崽子,你起来!” “我不,不给我买,就等着吧,我不给你养老送终。” 汉子气的嘴都要歪了:“你过来,我打不死你!” 孩童也不惧,只是在地上撒泼打滚,而后用起匮乏的语言说着最狠的话:“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淮之的眸色暗了暗。 他突然不想要孩子了。 若生出来的是这种玩意,他得折寿吧。 顾淮之眼皮直跳,下颌线紧绷。 阮蓁却是支着下巴,含笑看着那一幕。 她在年少时,也曾想要这么一个父亲,严肃的,温和的都行。 谈起那些,女子眼里的光亮怎么也遮不住。 “周边的邻人,哪家哪户不是重男轻女,说只有男婴才能继承香火,数落我爹不孝,让阮家绝了户,可姑母说爹不想娘再遭受一次生产之苦,不许再让她有孕。说女儿也一样。” 顾淮之心情很不好。 阮蓁没察觉出他的反常。 她扬起下巴,水润的眸子眼巴巴看着顾淮之。 “那你是想当我爹吗?” 顾淮之眼眸一眯。 阮蓁却快他一步:“你先前还想要认我做义妹呢。” 顾淮之没想到阮蓁还会提起那些事。男人斜眸迸出几分明显的恼意。 “占我便宜呢?我没你那么大的女儿!” 阮蓁觉得也在理。毕竟顾淮之生不出来。 她有些惋惜。 “好吧。” 顾淮之依然许久不曾这般受气了,他却决定再给阮蓁一个机会。 “今夜你敢睡?” 阮蓁摇了摇头,而后道:“我和檀云一起睡。” 呵。 顾淮之冷漠。 这些日子,他已然极少做梦了。甚至抱着阮蓁,大多一夜好眠,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顾淮之由衷的松了口气。 那些太医诊断不出病根的毛病,纠缠他许久,这些日子他险些以为要痊愈了。 然,昨夜,他却是再度陷入一个梦境。 猝不及防,却让他心生后怕,患得患失。以至于醒来,浑身都是冷汗。 *** 梦里,大雨将至。天黑沉沉的,仿若随时都能压下来。 他孤身去了易府。 易霖休妻后,曾一度陷入迷茫。导致他更抠了。 屋内也不掌灯,漆黑如夜。 他扣扣搜搜的取过烛火,点燃一支,灯光摇曳下,屋内总算有了些许亮光。 易霖心神不宁的看着来了易府,一坐便如老僧入定的顾淮之。 男人周身充斥着疏离。 易霖像是怕提其伤心事,斟酌了一番,总算出声。 “你这首辅下了朝,就往我这儿赶?怎么,难不成想在此处蹭饭?国公府的厨子这是罢工了?” 顾淮之凉凉的看着他。没说话却把易霖盯得浑身直发毛。 易霖咽了咽口水。 顾淮之是愈发的喜怒无常了。 “要不,我陪你小酌几杯。” 说着,他又出声相劝:“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 话音未落,男人却低低笑开。 就在此刻屋外响起一道惊雷。顷刻间狂风四起,半掩的门扉大开,凉飕飕的风卷着雨水而来。 只听‘噗呲’一声,烛火熄灭。 屋内再度陷入黑暗。 易霖冷的一个哆嗦,当下起身,要去关门。 就听顾淮之的笑声化为苍凉。 怪渗人的。 “过不去了。” 易霖正要抱怨,耳畔却听到这么一句。 他脚步一顿。却再也走不动道。 顾淮之阖了阖眼。 “平素最是温顺不过的人,我却不知她可以这般狠心。” 正妻的位置不要了,国公府少夫人的位置不要了。 就连他也不要了。 可笑的是,他看着那具冷冰冰的尸首,澎涌而出的不是狠,也不是怨。 而是浑身血液都凉了。 疲了累了无措了。 他只是呆呆的擦去她嘴角的血。想的却是:她该有多疼啊。 易霖久久无言。而后又回去坐下。 他决定做一个倾听者!!! 毕竟,这几个月下来,他未曾从顾淮之嘴里听他谈起半句阮蓁。 有些事积压在一处,憋都都能憋出病来。 然他端正好坐姿,顾淮之却是起了身,往外走去。 “外头下着雨!你也等停了再走。” 顾淮之步履不停,就这么走入雨幕。 大雨瓢泼而下。 “等等,把伞带着!” 易霖匆匆忙忙举着伞追出去。 “如今天冷,你也不怕害了风寒!回头那几个人又得埋怨我,说我小气,伞都舍不得给。” 顾淮之浑身湿透,却也不接,只是望着着黑沉的天色。 布靴湿透,是透心的凉,却抵不过他心头的寒。 他低低道:“该心疼的不心疼。” 你说,阮蓁这般心软,怎么就不舍得疼疼他。
第201章 得让她患得患失! 明明只是梦境,可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却至今犹在。点点渗入骨髓,麻痹神经。唯有抱着阮蓁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马车在刻有国公府恢宏大气的三字牌匾下停靠。 阮蓁眼圈带红,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顾淮之信步闲庭,落她一步,看着女子的背影,眸色晦暗。 阮蓁抬步跨过门槛,转头去瞅身后的顾淮之。 “你走快些啊。” 顾淮之速度依旧。慢吞吞走到阮蓁身侧。 阮蓁侧着头,狐疑:“你的伤口已无碍,作何还走这么慢?” 不知情的还会以为顾淮之旧疾复发,得继续做轮椅呢! 顾淮之压下心底那股烦闷,实在不欲开口,偏偏阮蓁就这么站着,等着他的回复。 顾淮之拧了拧眉,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男人太快了,不是好事。” 阮蓁没听懂,她正想问一句,就见府外又停了一辆马车,里面走下来的人一下子攥住了阮蓁所有的心神。 是戚初歆。 阮蓁眸光一亮。 她疾步绕过顾淮之走了出去。 顾淮之嘴角拉平,和戚初歆边上的易霖打了个照面:…… 梦见易霖也就罢了,隔日又见着真人。 烦死了。 “阮姐姐,我来送你出嫁了。”戚初歆小跑而来,唇角带笑,梨涡浅浅,一身粗布衣裳,发间只别了根木簪。但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一身的气度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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