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早就知晓徽帝派出禁卫军的事。 徽帝这么做,无非昭告天下,此事,同太子没有半点干系。 事已成舟,他此刻提起,也不过是要他一个态度。 他顺着徽帝的话,却如刺般扎扎在对方身上。 “太子不过是被那刺客蛊惑,迷了眼着了道。” 扎了一下,力道不够。 他笑了笑,又开始扎第二下。 “再则太子恭顺,自然不会弑父。” 不会弑父。 弑父 徽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昼取代夜色,喧嚣冲走寂静。 一早,临安各角皆传遍了国公府世子安然无恙的消息。 禁卫军跟着撤了一半,城门开放,允许百姓出入,不过看守仍旧异常的严,需看路引,并查明身份。 早市恢复如常,街边小巷来客匆匆。 着蓝色粗布的大娘,挎着篮子,挑着新鲜菜:“前几日可把我憋坏了。” “可不是,提心吊胆不说,家里没菜,日日净吃些窝窝头,嘴里都没了味。” “听说了吗,城外那日日进来卖鱼的小娘子,这次出不了城,借宿在了长宁街一穷二白的郑婆子家中。” 有人掏出银子付账:“郑婆子心善,这也的确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还没说完呢,这小娘子愣是看上了郑婆子的儿子,也不嫌郑家贫,只道家中双亲早就没了,一个除了卖鱼的本事,也算孤苦无依,眼瞧着,这亲事就得定下来了。” 有人听罢,阴阳怪气。 “呦,天大的本事。就有姑娘送上门。” 这边家长里短。 然,侯府却乱了套。 阮蓁醒后,一睁眼就撞上檀云亮晶晶的眸子,下一刻,檀云捂住嘴说着不知哪儿得来的消息。 “姑娘,昨夜表公子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回了正轩居便与少夫人一顿吵。” 正轩居,是许氏的院子。 不用想,范老夫人昨日恼怒,定在范坤面前说了什么。 而范坤又不是真心疼惜许氏。 屋内虽燃着炭火,可阮蓁畏寒,不愿从床上爬起。她捻了捻锦被,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眸子。 还不待她多想,就听檀云继续道。 “表公子后歇在书房,这事又传到老太太耳中,一大早就将两人请了过去。” 阮蓁捕捉到关键词。 歇在书房? 她细细琢磨着这句话。 遗憾的得出结论:许氏没得手。 不过,许氏这人较真的很,如今又被范坤训斥,要孩子的想法自然愈发迫切。 阮蓁等待她下一次出手。 檀云说完这些,将扯开碍眼的床幔,用金钩勾住。 光线洒落,有些刺眼。 “姑娘,起来用膳了。” 阮蓁将这些抛到脑后。素手用锦被将自己蒙住。 “不起。” “洗漱的水都备好了。” 阮蓁犯了懒症,锦被传来一句闷闷的嗓音:“我不洗。” “葛妈妈瞧见,定要说了。” “我就想躺着。” 檀云跺跺脚。 “又这样!” 话音刚落,只听‘咯吱’一声,门被外头的人打开。 葛妈妈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她神情严肃。 “姑娘,老夫人身边的申婆子过来传话,说是国公夫人昨儿与姑娘相谈甚欢,今早又得了一批上好的云锦,便想让您过去挑上一挑。” “老夫人让您快些准备。” “国公府的马车正在府外候着。” 阮蓁倏然坐了起来。 冷气从四面八方传入,她连忙又将自己盖住。 她和顾淮之的母亲有何可再见的?
第43章 她怎么在这儿 国公府内院 屋内燃着碳火,温暖如春。 下人端上泡好的毛尖,弯着腰悄无声息的退下。 盛挽懒散的靠在梨木镌花椅上,套有足袜的脚尖搭到毛发极为旺盛的小灰身上。舒服的眯了眯眼。 小灰趴着一动不动,任由她取暖。 “我那儿子要有他一半乖巧,我便谢天谢地了。” 盛挽扯了扯红唇,将宫里送出来的糕点分成几瓣送到小灰嘴边,慢条斯理的喂着。 盛夫人早已见惯,并不稀奇。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淮哥儿哪儿不如你意了。” 说着,她恨铁不成钢睨了一旁的盛祁南一眼。 “总比这不省心的好上千倍万倍。” 盛祁南:?!委屈。 盛挽微微坐直身子,总算说起正事:“阮蓁这几年在侯府过的并不如意,都说她是失了至亲,便不喜出门,可那范老夫人年轻时的手段你也有所耳闻,如今更是个装腔作势的势利眼。阮蓁的日子哪会好?” 不止是范老夫人,她看那侯爷风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命好,从范老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老侯爷去后,名正言顺袭爵。 瞧瞧,那永安侯府被他败成什么样了。 盛夫人含笑,颔了颔首。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揶揄:“怎么,还没过门,你就心疼了?” 盛挽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啐她:“你没听祁哥儿说,将军府那位喊着阮蓁嫂嫂?眼看着花朝节将至,淮哥儿这人又死心眼,让他开窍比登天还难。我若不出面,媳妇儿跟别人跑了,我看他怎么办!” 她的担心也无可厚非,范老夫人打什么算盘,谁琢磨不出? 阮蓁生的标志,若哪个哥儿瞧上了,只要诚意给足,这侯府也就差点个头的事。 “可淮哥儿刚回府,你转眼就去侯府请阮姑娘,你就不怕他恼?” 盛挽冷笑:“他敢?” 充当背景板的盛祁南沉默:他不敢! 只是顾淮之会把从盛挽那边受到的气,撒在他身上。 他拨动着腕中佛珠。 再一度的想出家。 ———— 阮蓁一路心事重重,待马车停下,檀云搀扶她下了马车。 她一手提着层层堆叠的裙摆,走的很是小心仔细。 “阮姑娘,你可算是来了。”府外等着的婆子连忙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而后又笑道。 “老奴给您带路,夫人想必也等急了。” 是诡异的热情。 盛挽昨日已然让许氏难堪,实在没必要再寻她。 一行人朝里走,经过长廊小道时,只听那婆子脚步一停,而后欢喜唤了一声。 “公子。” 阮蓁呼吸微微一顿,顺着婆子的视线望过去。 而后,对上男子黑沉沉的一双眸子。她不由心里一咯噔。 顾淮之靠在轮椅上,由身后小厮推着。 担心路途颠簸,座椅垫了厚厚一层貂皮毛绒垫子。就连滚动的车轮都用柔软棉布包裹住。 男人一身墨色直缀,脸色带着不同常人的苍白,清俊而淡漠,却依旧气质斐然,矜贵无端。 婆子当下皱了皱眉:“您身子未愈,怎不好生养着?” 顾淮之仿若未闻,鹰隼的眸子没有温度直直盯着阮蓁。 后者连忙收回视线,捏着帕子。 顾淮之情绪不定。 破天荒一字一字质问:“她怎么在这儿?”
第44章 撮合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却显得格外刻薄低冷。 正逢一阵瑟瑟寒风,刮的阮蓁背后一凉。 孔婆子是盛挽身边伺候的老人,最明白这对母子此刻的较劲别扭,见情况不对劲,当下连忙道。 “阮姑娘是夫人的贵客,这不是宫里赏了不少料子,夫人特地给阮姑娘留了几匹。” 顾淮之眼神微微一沉。 盛挽的心思,他如何猜不出来。 以往,对男女情事他从不上心。 可接连两日,入梦便是那扰人心烦,聒噪的女音。一声一声唤的能酥了人的骨头。 顾淮哥不得不正式这个问题。 他缺女人了。 可谁都行,怎么也轮不到阮蓁。 “皇上这回赏下来的物件,她不说给我做身衣裳,却转眼送他人。娘可真大方。” 说着,轻哂一声。 听的阮蓁耳根发热。 孔婆子总算明白了盛挽这两日常挂在嘴里的那一句不无道理。 “他那张嘴,向来只会气死人,若是哑了,我还愁他找不到媳妇?” 婆子生怕顾淮之又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当下拦在阮蓁身前。 “姑娘家穿的,公子如何穿?” 顾淮之却没有回应,只是指尖一勾,敲了敲轮椅把手,身后的小厮会意,连忙推着他朝一个方向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婆子和一言不发的阮蓁。 良久,婆子找回自己的声音。讪讪道。 “我们公子说着玩的,姑娘莫当真。” 阮蓁轻叹一声。 回的有些敷衍。 “恩。” 婆子又看了眼顾淮哥离去的方向,忽而笑开。 “姑娘,我们快跟上。” 跟上? 阮蓁窒息! 这么说,顾淮之也去盛挽那里? 她低低应了声好,昨夜受了风,嗓音还有些哑,心思却千转百回。沉静的面容下多了份难以察觉的慌乱。 做过那种梦,她对范坤恨之入骨,可对顾淮之,却是一股道不明的窘迫心境。 她微微抬眸,看着前头轮椅上的男子。抿了抿唇。 ———— 这厢 盛挽已然等急了。穿上绵软的绣花鞋,去了前院翘首以盼。 当下见阮蓁跟在顾淮之身后这一幕,眼里染上笑意。 “可是巧了,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盛夫人捂着嘴笑:“许是缘分。” 阮蓁还有什么不懂的。 即便觉得再荒诞,此刻,她也确定了,盛挽的心思。 ——她想撮合自己和顾淮之。 她下意识去看顾淮之。 男人明明受了伤,坐在轮椅上却丝毫没毁以往的气势。 他面色淡淡:“娘要将布料送出去?” 盛挽朝阮蓁招了招手。 阮蓁上前,素手就被盛挽拉住。 “那布料是年轻姑娘穿的,我同你舅母没有儿媳,难道留着积灰?” 一开口就是儿媳,阮蓁心下叹了一句。 顾淮之:“我穿不得,小灰还能穿不得?” !!! 一条狗穿什么!!! 顾淮哥嘴角拉平,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躲在盛挽身后的盛祁南。 “小灰若穿不了,给娘身后那位乱嚼舌根的穿不成吗?” 盛祁南:瑟瑟发抖。 阮蓁莫名想笑,生生忍住。 ??? 小灰不要的,就给你亲表弟? 他!男的! 盛挽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第45章 那镯子,世代传给儿媳 她深深吸了口气,忍住不在阮蓁面前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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