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霜鹤怕他睡着,一直和他说话,而无论沈霜鹤说什么,裴昭都说“好”,他本以为此生都不能再见到沈姐姐了,如今能这般近距离看着沈姐姐,能和沈姐姐说说话,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只是说到后来,裴昭愈发体力不支,他终于昏迷了过去,沈霜鹤急得几近五内俱焚,还好此时谢琅闻讯带着官差过来,谢琅看到满身是血的裴昭时,他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说了,快救他。” 谢琅点头,他吩咐官差将裴昭抬上马车,众人匆匆往府衙方向赶去,到了郡守府时,众人七手八脚将重伤昏迷的裴昭抬了进去,沈霜鹤正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却被谢琅一把拽住:“你想好了,你要是进去,那往后的岁月,祸福难料。” 沈霜鹤愣了愣,但还是对谢琅道:“昭儿现在需要我,我必须去。” 说罢,她就匆匆跟了进去,谢琅看着她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 裴昭这回伤的很重,大夫进进出出,光是血水都端出去好多盆,沈霜鹤心急如焚,她一直寸步不离守在裴昭床榻前,任凭谁劝她都不离开。 裴昭昏迷的时候,她就守在榻前,看着他的面容,谢琅已经告诉她,那些银票,是裴昭给的,还有每天晚上,裴昭都会去青竹书院守着她,一连一个月,风雨无阻。 沈霜鹤眼眶发红:“昭儿,你怎么这么傻呢?” 她怕她连累他,所以才避而不见,但没有想到,裴昭早就知道了她在这里,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她。 她细细看着榻上裴昭眉眼,相比四年前,他容貌并没有多大变化,但却少了稚气,多了坚毅,沈霜鹤喃喃道:“昭儿,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你已经能保护沈姐姐了,反而是沈姐姐没用,连累你受这么重的伤。” “你快点醒来吧,沈姐姐不会再躲着你了,你也别躲着沈姐姐,好吗?” 她不停地和裴昭说着话,直到说到喉咙嘶哑,裴昭为了她,命都差点丢了,她陪他说几句话,又算什么呢? 沈霜鹤就这般,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裴昭,一直照顾了三天三夜。 - 三天后,裴昭终于醒了过来。 裴昭醒来之时,已是天色微光,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趴伏在他榻边的沈霜鹤。 沈霜鹤因为倦极,沉沉睡了过去,裴昭定定看着她,日光照在她的鬓边,给她发上镀上一层金光,金色微光照着她纤细的脊背,让她整个人如同圣洁的神女一般,裴昭伸出手,他情不自禁,想去抚摸她的头发,就像四年前,她离开荆都的时候,他去送她的时候,想做的一样。 但是四年前,他最终只是伸手,拿下她发上的柳絮,四年后,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最终也只是安静地垂在榻上。 裴昭只觉嗓间腥甜,他不由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惊醒了沈霜鹤,沈霜鹤揉了揉眼睛,欣喜道:“昭儿,你醒了?” 裴昭捂住嘴,他脸色因为重伤苍白如纸,他无奈道:“沈姐姐,抱歉,吵醒你了。” “你在说什么呢?你醒了,沈姐姐不知道多高兴。” 沈霜鹤三天三夜都没怎么休息,如今憔悴不堪,裴昭瞧着过意不去,他道:“沈姐姐,我也醒了,你快去休息吧。” 沈霜鹤摇头:“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她将裴昭扶了起来,让他靠于榻上,然后唤人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药好了,我喂你喝。” 裴昭“嗯”了声,其实他虽然浑身虚软,没有半点力气,但是自己喝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没有拒绝沈霜鹤喂他喝药,而是乖乖张嘴,让沈霜鹤喂他喝药。 沈霜鹤和他离的很近,她低下头,去吹着汤匙里滚烫的药汁,她低头的时候,裴昭能闻到她身上的竹叶幽香,能看见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还能看到她耳垂一颗小小的红痣,裴昭忽莫名觉的心脏越跳越快,他忙转过头,捂住嘴,咳嗽几声。 沈霜鹤见他咳嗽,有些着急:“怎么了?是药汁太烫了吗?” “没……没有。”裴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低着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不敢看沈霜鹤呢? 沈霜鹤还以为裴昭是伤口又疼了,她道:“昭儿,你把药喝了,喝完了,就不疼了。” “嗯……”裴昭镇定了一下心绪,他抬起头,张嘴,吞下沈霜鹤喂下的药汁。 一碗药,让裴昭心跳如擂鼓般的喝完了,喝完最后一口,裴昭不由有些心虚,额头也有些冒汗,他低下头,不敢看沈霜鹤,沈霜鹤放下药碗,道:“昭儿,谢大人都跟我说了。” “说什么了?”裴昭有些紧张。 “说那些银票的事。”沈霜鹤没有将裴昭每晚去青竹书院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谢琅说,这事裴昭还以为天衣无缝呢,所以最好不要提。 但是银票的事已足以让裴昭发窘:“谢大人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他明明答应我不说的。” 沈霜鹤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没有今日之事,你就打算瞒我一辈子?” 裴昭喃喃道:“没有今日之事,你我这辈子估计也不会相见了。” “我知道,你怕连累我。”沈霜鹤道:“你觉的你身边都是皇上眼线,怕暴露我行踪,但是,谢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他将那些眼线打发的打发,收买的收买,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裴昭愕然:“他什么时候安排的这般妥帖了?” “谢大人本就是个妥帖之人,他可是大宪第一个连中三元之才,若非他父亲的事,他如今应是大宪最年轻的丞相了。” 裴昭听着沈霜鹤这般夸奖谢琅,心中莫名有些怏怏不快,于是敷衍道:“谢大人的确颇具才能。” “我意思是,你不用担心你身边眼线了。”沈霜鹤没听出来裴昭话音中的不快,她道:“昭儿,你不用再害怕连累我,今日之事后,我更觉的人生苦短,莫要顾念太多,留下遗憾,如今我见到你了,你也见到我了,以后,你便光明正大,常常来青竹书院找我吧。”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裴昭又惊又喜,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以。”沈霜鹤含笑看着他,缓缓道。 作者有话说: 我想下一更大概在后天晚上十二点……也许会提前到九点
第39章 第 39 章 ◎他已经可以保护她了◎ 在郡守府又照顾了裴昭三天后, 沈霜鹤回到了青竹书院,她不能再不回去了,青竹书院只有她一个夫子, 这几天她不在的时候, 都是女弟子罗棋授课,但是罗棋学识有限,讲的没有她好,所以沈霜鹤匆匆回了青竹书院,回去之前,她叮嘱裴昭一定要好好养伤,等伤好了, 她再来看他。 裴昭是满口答应,但是在床上躺了数天后, 他又忍不住了。 当谢琅看到强撑着下床的裴昭时,他眉头一皱:“殿下,你伤还没好, 下床走动做什么?” 裴昭嘴硬:“谁说本王没好, 本王好了。” 只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咳嗽起来, 咳嗽的时候, 牵动伤口,疼的他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谢琅无奈:“殿下, 您还是躺着好好养伤吧。” 裴昭道:“本王已经躺了十天了, 躺不下去了, 而且本王年轻力壮, 这点小伤, 算什么?” 他说罢,便披上衣衫,谢琅问:“殿下这是要去哪?” “去青竹书院啊。” 谢琅瞠目结舌,裴昭这还受着重伤呢,就要去青竹书院?他不由道:“不妥吧。” “妥。”裴昭不由他分辩:“而且沈姐姐说了,本王可以随时去看她。” “这……” “快备马车,休要啰嗦。” - 谢琅经不住裴昭的威逼利诱,还是将他送去了青竹书院,裴昭刚踏进书院的时候,就听到了琅琅读书声,他没有打断沈霜鹤的授课,而是悄悄站在外面,透过窗子,看着书院里面的沈霜鹤。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授课时的沈霜鹤,沈霜鹤在贵为皇后的时候,她虽然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赢得了大部分后宫之人的尊重,但是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沈霜鹤的所有地位、所有权力都是来自裴淮之,一旦裴淮之对她弃如敝履,她马上就会什么都不是,她虽然美丽,但却是一朵只能依附裴淮之生存的富贵花。 但是此时此刻,沈霜鹤站在弟子们面前,拿着书籍,侃侃而谈,脸上是裴昭从未见过的神采熠熠,这青竹书院是她的心血,没有男人,她也能过得很好,也能受人尊重,也能替木春这样的女孩子撑起一片天。 在这里,她是沈霜鹤,不是谁的皇后,不是谁的妻子,更不是谁的女人。 裴昭都看痴了,他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沈霜鹤,这样的沈霜鹤,这样有自我价值的沈霜鹤,让他完全无法移开眼睛。 最后还是坐在窗边的木春发现了他,她刚要惊叫,裴昭就嘘了声,木春看看沈霜鹤,又看看裴昭,一时之间犯了难,又想告诉夫子,又不敢告诉,裴昭心知马上就会被发现,于是小声道:“不要告状,本王马上走。” 说罢,他就忙不迭离开,但是离了授课的地方,他又舍不得离开青竹书院,毕竟这次一走,不知道又要几日后才能来这里了。 正当他拖着病体在书院外面徘徊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并不大,像银丝一样从竹树下飘落,裴昭看着书院,正准备继续等的时候,忽然读书声停住了,只见沈霜鹤身穿素色衣衫,撑着一把蓝色油纸伞,匆匆而来。 飘落的雨丝似乎给沈霜鹤身上笼罩上了一层轻纱,透过雨雾,只见她楚腰蛴领,身姿绰约,如青竹芝兰,裴昭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油纸伞为他挡去雨雾,沈霜鹤神情有些责怪:“你伤还没好,跑来做什么?” 裴昭讷讷:“我都让木春别告状,这小丫头……” “你还怪木春?”沈霜鹤哭笑不得:“走,先去我房间歇息一下。” - 沈霜鹤顾虑裴昭身上的伤,她见裴昭脚步虚浮,眉头也紧皱着,想必是伤口还在疼,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但是见裴昭这样,又不忍心骂他,于是伸手,搀扶住他臂弯:“我扶你走。” 裴昭怔了怔,目光也不由移向沈霜鹤扶住他臂弯的手,沈霜鹤的手很好看,指如柔荑,纤细洁白,她手心温暖,他从被雨水淋湿的薄薄衣衫,都能感觉到她的柔软掌心,裴昭一时之间,心脏顿时狂跳起来,耳根子也都发红了,偏偏沈霜鹤也发现他的异样:“昭儿,你脸怎么这么红?莫非是染了风寒?” “没有……没有……”裴昭为了缓解尴尬,他夺过沈霜鹤手中的伞:“这伞,我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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