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算准了许家就算知道,也敢怒不敢言。 毕竟许润在他手底下呢,他也没说不分功劳给他。 上峰占大功,本就天经地义。许润要是敢戳穿,反而是坏了官场规矩。以后就算调离他的手下,也不好混了。 这样道理,同样当过几十年官的许遂,自然晓得。 但要许家平白咽下这口气,又是万万不能。 金侍郎着急攒功劳升官,难道许家就不想么? 原本还犯愁要怎么去皇上跟前争功,谁知这事却被无意中给破解了。 端午节前,京城很是下了几场大雨,公主府后花园引来观景的小溪,便有些溢了出来。 恰好那日许家子弟过来学规矩礼仪,这是许惜颜立的规矩。许松许桐领头,还是执行得很好的。 几个少年看着匠人们在修渠,就在旁边指手画脚,各抒己见。 许观海素来不是个拘泥性子,因势利导,让他们各自领了一段,现折了小船比试,谁修的堤坝安稳。 过程中就把许润修堤的法子,有意无意传授给了大家。 随后上学,许长津和许椿如今也去了太学,正是许惜颜给的太学名额。 谁想因龙舟水暴涨,宫中御花园好些地方也淹了,好些学子们正议论纷纷,今年能不能有龙船大赛。 太学的夫子,干脆就叫大家以此为题,作篇策论,各抒己见。 然后,许家三子,许松,许长津和许椿,都写得不错。 文章虽有高低,但法子类似,精简可用。 许长津和许椿是新来的,夫子们不熟,不知深浅。 可许松这般万年摆尾的差生,居然也能做出不错文章,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后叫来三人一问,知道探花郎无意中提前抓准了题,众人不过一笑。 但随着皇子们将笑话带进宫中,皇上也知道了。 把许家三篇文章特意要来看过,又把许观海叫来一问。 许观海就顺其自然,说了兄长在家书里,讲述如何殚精竭虑,反复试验,才琢磨出的那些治河手段。 皇上听着点头,当时也没多说什么,便让他回去了。但如今想来,应该是是听到心里去了。 但许润至今未归,一直留在宫中被询问,许遂难免担心。 怕他说错话,惹皇上不喜。也怕皇上问得太难,他答不上来。 毕竟许润是许家如今在官场上,最得力的一个了。 这会子想先跟许观海聊聊,是让许润留京啊,还是外放,也好拿个主意。 许观海道,“二哥进宫前,我跟他说,尽量求外放。” “为何?莫非是为了诸皇子?但如今看来,还早吧?” 留京在皇上身边效力,肯定更有话语权。 但最不利的影响,大概就是会卷进皇子纷争。 毕竟睿帝年纪大了,又迟迟不定太子。 但他身体还好,十来年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许观海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不说这些,如今京郊还修着皇陵呢。上月工部尚书蒋大人,可又被罚了月例。” 哦。 许遂恍然。 给皇上修皇陵是个体面又有油水的差事,但风险也大。 万一地基下打出不好的东西,或者进度缓慢,皇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俱是要问罪的。 许观海怕哥哥留京要接这个烫手山芋,故此提前跟他打了个招呼,若皇上问起,就表示自己赤胆忠心,愿意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许遂点头,“你想得周全。但要是能在京城挪一挪位置,倒也不错。” 叔侄俩还待细聊,忽地听说许润回来了。 那不必多说,赶紧去迎吧。 可二人才出门,却见许汤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爹,鸣翠那丫头,不不,是王姨娘,炸丸子把脸给烫了!” 什么? 一家子下人还不够伺候么?她好端端的,跑去炸什么丸子? 才封的孺人,怎么就干出这种糊涂事? 叔侄两个心里都有个猜测,却不好说。迎头出去,恰好跟许润碰个对脸。 看他脸色阴沉,显然也听说了。 什么话都别说了,赶紧去看人吧。 鸣翠已经给送回自己屋了。 半躺在榻上,侧着半边脸。 许惜颜的丫头琥珀,正拿细布,轻轻给她擦拭。 几乎是碰一下,抖一下,显是疼得狠了。 尹二奶奶还在指责,“好好的日子,偏闹出这种事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够了!”柏二太太一拍桌子,脸色极其难看。 许桐站在一旁,默默垂泪,又羞又愧。 许润一进来,便问,“怎么回事?” " "
第196章 糊涂(三) 许润走到尹二奶奶跟前,“究竟怎么回事?” 尹二奶奶似是突然听到一般,推得一干二净,还一脸气愤,“二爷在问我?这倒问得巧了。倒不如问问她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你!” “二爷,不关,不关奶奶的事……” 鸣翠忍痛,从榻上爬起来,半遮着脸,翻身跪到地上,哽咽道,“全是奴婢,奴婢自己不当心,被油溅到……也是奴婢,是我自己要去炸丸子的……” “听听,你们大家都听听!这可是她自己说的,不关别人的事!说不得是这丫头福份浅,才受不得诰命。” “你闭嘴!” 许润低吼。 闭了闭眼,再看着浑然不知自己已是满脸怨毒的尹氏,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今儿鸣翠的诰命,是我在皇上跟前求的。但我也为了你,挣了一个正五品!” 尹二奶奶浑身一僵,只听丈夫静静说。 “方才在宫里,皇上问我,是愿意留京,还是外放。我说为人臣子,自然是听从皇命。只家中嫡妻,侍奉婆母,照拂儿女不易。不管留京还是外放,我都想去一个离家稍微近的地方,多少也能照管些家里,替妻子分担。 皇上笑了,说若是离得近,只怕官儿就小些。但要是肯走远些,倒有个好位置等着你。我说,那臣还是去远些地方吧。 皇上问我为什么,我说丈夫官大,妻子便留在家中,也能有体面。且如今两个孩子正要说亲呢,当娘的自然上心。我这当爹的,这几年都没照管到他们,能在此时给他们出力,总是好的。 皇上就授了我济州同知一职,正五品。回头等我的官袍乌纱下来,你的诰命也会下来。” 尹二奶奶彻底呆了。 许润原先在工部熬了那么十来年,才六品小主事。 而妻随夫贵,尹二奶奶就只有六品诰命。 所以今儿鸣翠得了个八品,看着差距也不是很远,着实是刺激到她了。 更兼许惜颜离开时,几房太太奶奶都表示要送鸣翠绸缎首饰,让她好生打扮起来,年底好一起去接待客人。 她如今有了诰命,便是个妾室,确实也够格出席正经女眷交际了。 尹二奶奶心中嫉火,越烧越旺。 她知道如今不能弄死鸣翠,但她绝不愿让许润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如夫人。 所以,她叫鸣翠去炸丸子。 说好久没吃到她亲手做的豆腐丸子,很是想念。 鸣翠还以为尹二奶奶是终于原谅她了,二话不说,就欢天喜地的去了小厨房。 至于许云柯,许云柯一直在琥珀手里。 许惜颜去跟大伯说事时,就叫琥珀留下,盯着这个小弟弟。 而在鸣翠去炸豆腐丸子的时候,尹二奶奶的一个陪房妈妈来了。 说要帮忙,却是趁她不备,捏了一个根本没挤干的水豆腐丸子,扔下油锅,躲到了她的身后。 滚烫的油锅,顿时遇水四溅。 鸣翠想跑都没处跑,给那妈妈推到灶台边,就算勉强挡着,但左半边脸上,也溅上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油点子,瞬间起了水泡,痛不欲生。 还亏得琥珀来得及时。 许惜颜出来听说鸣翠给叫去炸丸子了,顿时觉得不对,接手了许云柯,让琥珀去瞧一眼。 这才把鸣翠给拉了出来。 可鸣翠知道,这些实话,统统不能说。 因为今天皇上才嘉奖了许家女眷,她要是闹起来,整个许家都会获罪。 甚至连大夫都不能请。 所以鸣翠只能忍着眼泪,承认是自己不小心。 但谁又看不出来呢? 尹二奶奶是算准了许家今天只能胳膊折了袖里藏,才敢这般发难。 但如今听了丈夫这一番剖心之言,她开始犹豫,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这是上回大皇子妃送我的伤药,幸喜还有许多,快给她敷上。” 许惜颜来了。 在鸣翠受伤后,她即刻命人回去取了上次假意摔伤时的好药,这会子送进来,却是交到许桐手上。 许桐含泪接过,拉起鸣翠,拿起玉挑簪,给她一点一点抹上。 到底是宫中御药,颇有奇效。 抹上之后,那原本可怖还不断胀大的的水泡,渐渐开始消退。 许惜颜走到她跟前,仔细看了一眼。 “还好治得及时,且多在下巴上,不甚惹眼。好好养上半年,应该留不下多少印记。就算还有,涂些脂粉也能盖住。无妨。” 有她最后拍板钉钉的两个字,一屋人都松了口气。 许桐尤其感激的望着她,“多谢,多谢二妹妹了。” 就算不是她做的,可这是她亲娘,她亲娘啊! 善良的少女,于心何忍? 许惜颜淡然,“好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换件衣裳补个妆,出来吃团圆宴吧。今儿 可是个好日子,都得高高兴兴的。” “是。”柏二太太调整了呼吸和脸色,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尹氏了,“二丫头,我们先出去。桐丫头你也快着些。” 祖孙相携走了。 许惜颜突然不轻不重的对祖母说,“脓疮早点挤破,总比一直烂在那里强。二伯日后,还得一展抱负呢。些许挫折,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这话什么意思? 尹二奶奶一呆,脓疮,谁是脓疮?难道说的是她? “那我不是不知道……” 如果早知道自己会得五品诰命,她又如何会妒忌一个小小的八品? 可尹二奶奶的解释,已经没人想听了。 许润看着琥珀,“这些天,我这里恐怕事多,照顾不来。拜托你们姑娘替我照看七哥儿和姨奶奶几日,也辛苦姑娘们了。” 什么? 尹二奶奶一愣,而琥珀已经答应下来。 其实许惜颜方才就有这意思,是看鸣翠太疼了,不好挪动,方命人去取了药来。 而鸣翠自己,也是愿意的。 能住在许惜颜处,哪怕就跟丫鬟一间屋,只给她个床,她都能踏实睡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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