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胡太医四十多了,医术不错,为人却很有些不羁,又不爱逢迎拍马,故此在宫里始终混不出头。他一辈子也没娶妻,又胸无大志,乐得跟着许惜颜来边关享清闲。 便告诉她,这流鼻血,只因天气干燥,青菜瓜果吃少了。 可这般荒凉之所,连个人家都找不到,哪有人种瓜种菜? 整个队伍里,也就只能勉强保证许惜颜和尉迟海的餐桌上,有点青菜鲜果。 其他人,连尉迟圭吃不上呢。 于是胡太医配了几个滋润清火的药茶方子,每晚煮上一大锅,叫众人来喝。 但也只能起到缓解作用,不行就只好多喝水了。 不过这都进了宁州关口,怎么没人前来迎接? 许惜颜不是个要讲排场,但身为一地主官前来上任,怎么可能没人迎接? 想起乐斯之前的告诫,未免有了三分忧心。 宁州衙门里的文官,基本还算老实。乐斯走前,已经专门提点过众人。等尉迟圭去了,熟悉脾气,应该就没什么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本地的驻军。 因为宁州军事位置不突出,紧邻的济州又因高贤妃和三位皇子的缘故,从朝廷要到的资源,永远是边关最好的。相应的,别的地方都被削弱了不少。 尤其是宁州,至今驻军的最高将领,论制至少应该是个四品将军,偏偏只是个五品守备。 这位守备姓马,名彻。 跟尉迟圭一样,也是出身不高,还有胡人血统。 但他比尉迟圭倒霉的是,因出身差,还有胡人血统,一直在官场上受人排挤。明明按功劳,早就该升迁了,却一直被压制得默默无闻,很不受待见,如今性格就有些狷介。 不过他心地着实不坏,是那种人敬他一尺,他必还一丈的汉子。 特别讲义气,重感情。 所以尉迟圭去了,只要注意跟他处好关系,其余就没什么了。 但如今他们这一行人,都进了宁州城,却没有军伍相迎。许惜颜难免就要多想一回,是不是这位马守备,给的下马威? “这也正常。”尉迟圭显然也想到了,不过他倒是颇想得开,还有心情说笑,“谁叫你夫君长得英俊帅气呢?” “合着侯爷,是靠脸打的胜仗?” 许惜颜忍不住白他一眼,到底心情也好了几分。 嗯,嫁个长得好看的丈夫,是挺好的。就算吵起架来,看着也没这么讨厌。 其实尉迟圭说的她都明白。 对于马彻那种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说,尉迟圭这种年少得志,一路青云的后起之秀,真的是太讨厌了。 可人总不能因为别人讨厌,就不去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吧? 横竖路遥知马车,日久见人心。 能得乐斯评价,说是仗义重情的人,应该人品差不到哪里去。回头相处久了,也就知道了。 尉迟圭这一路飞黄腾达,估计没少招人怨。他都不在乎,自己又有何好担心? 所以许惜颜也就搁下了。 却不知这位马守备的下马威,却不是冲着年少得志的金光侯,而是冲着升平郡主来的。 至于什么缘故,就只能等着见面再说了。 在关口简单过了个端午节,一行人继续上路。 此时的京城郡主府里,却有个好消息,在暗流涌动。 “我不看大夫,我又没病!” 成安公主一路走,一路躲避紧跟其后的管事姑姑。急得姑姑直叫唤,“好好好,主子您快停下吧,别走这么快,小心跌着!” 话音未落,成安公主已经一脚绊上门槛,猛地就往前栽去。 姑姑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一声惊呼还未出口,成安公主给人抱住了。 " "
第440章 好事(二) 许观海将她扶正,好没气的道,“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当心.” 成安公主本想跟他吵架,也不知想起什么,心虚的转移了话题,“你来这儿干什么?” 许观海也不知想什么,竟然没有反驳,反而顺着这话道,“我就来看看。女儿虽然不在,郡主府总得不时收拾一下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得修整修整。今年雨水多,瓦片也得翻翻了。你来也是这事吧?” 成安公主嗯嗯虚应了两声,“那你看吧,我已经看过了,先走了。” 她自己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把欲言又止的姑姑也拉走了。 许观海瞧得古怪。 可成安公主一向骄横惯了,说风就是雨。女儿成亲那日是自己对不起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他正抬头想继续察看屋子,黄大嫂端着盘洗干净的杏子出来了。 这回许惜颜去宁州,只带了冬生一个,把春生和他们两口子都留下了。 一来春生媳妇要生了,二来要人照管宅子,三来也得有人打听京城的消息。 尤其白守中那边,必得留几个信得过的。 如若日后白秋月出事,也不至于找不到帮手。 “三爷来了,公主呢?” “走了。” 黄大嫂皱眉,迟疑着看了许观海一眼。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古古怪怪的。有话直说不行么?” 许观海随手拈了颗杏子,咬一口顿时酸呲了牙,“这么酸你们摘了干嘛?” 黄大嫂赔笑,“哪是奴婢们贪嘴?是方才公主过来,瞧见园子里那棵杏树结了果,就要尝尝。奴婢说了,别瞧这皮儿黄了,里头还没熟透,酸着呢,她也非要,这才打了两颗下来给公主尝尝,她又说吃着刚好,奴婢这才去打的。” 她再看许观海一眼,还是如实说了,“后奴婢还恍惚听姑姑念叨着,看大夫,别是公主身子不好,又不乐意看大夫吧?” 她到底忍了一句没说,就这么害口,还非吃酸的模样,竟跟才怀孕的弟妹一个样儿。 可人人皆知,成安公主跟许观海一直分府别居,且成安公主也没有养面首的嗜好。这个怀孕,肯定是不可能的吧?所以她也不敢乱说。 谁知话音落下,就见许观海如遭雷击,那叫一个呆若木鸡。 好半晌,缓过神来,再无二话,许观海是调头就走! 黄大嫂赶紧追问,“三爷,您说要翻瓦,到底是怎么搞啊?” 许观海听了,顿时倒转回头,却不是回答,而是将她这盘杏子尽数兜了,还郑重道,“看好树上的杏子,别给鸟儿啄了去,回头还要的!” 然后就跟阵旋风似的,跑了。 黄大嫂懵了半天,忽地一拍大腿。 我的天! 别是公主,公主—— 那她们郡主,不就有嫡亲的弟妹了? 那可太好了! 甘州,安远城。 五月里的正午,阳光正好。 正是剪羊毛的好日子。 寻一块开阔干燥之地,铺上毡布,将羊蹄前后捆上,轻柔放平。记得一定要头高脚低,才能从大腿处向前直剪。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个中分寸,全凭经验拿捏。 先剪头毛再剪后背,剪完一侧再剪另一侧。下腹柔软处,一定要格外小心划伤。 剪完的羊毛,毛尖向内,毛根朝外,卷成一捆,装入袋中,就是一袋好羊毛了。 整个过程有如庖丁解牛,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摁着羊的汉子伸出大拇指,“还是婶子好手艺,剪得真好。” 特意被请来剪羊毛的老妪,握着剪刀,瘪着没牙的嘴,得意一笑,“那是,剪了一辈子窗花,那花蕊儿我都能剪出来,何况剪个羊毛?” 有嘴贱的小年轻打趣,“您老剪窗花,可挣不上这些钱和体面,还得靠剪羊毛!” 老妪笑骂,“你这小混蛋,就不许我老太太挣点棺材本?” “哪敢呀?这不是求您来了么?” 虽已认了错,可脑袋上还是挨了一记爆栗,“不许这么没规矩,跟人好好说话。” 打人的是亲爷爷,孙子不敢反抗,还得好好扶着人坐下。 老汉趁空跟老妪道谢,又亲自捧上一碗水,“多谢老姐姐来帮忙了。你那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在那头剪得可麻利呢。” 老妪接水喝了口,笑着感慨,“这也是城里的大人们,给咱们寻的好门道啊。要象往年,我们这样的老不死,就只能等着进棺材了。可如今,没想到还能出来挣几个小钱。连妇人娃娃们都能找着事做,家里可是宽松多了。” 老汉亦感慨,“可不是么?他们小年轻儿眼神好,还能挑羊绒。我这样不会剪羊毛,又放不动羊的,也能帮着扎羊毛毡子。只我手笨,只能扎出三等的活计。有些能干的,能扎出二等,可就值钱多了。老姐姐,您这么好手艺,家里怎么着也得是个二等吧?” 老妪瘪着嘴,笑得颇有几分矜持,“大兄弟你是个老实人,我不瞒你。我家,就我儿子,也能扎出一等的。我孙女如今都给选中城里作坊,去做羯绒了。” 老汉惊得瞪大眼睛,“进羯绒作坊了?那能挣不少钱吧?” 老妪假假谦虚,“也没多少,横竖家里也不要她的,留着办嫁妆吧。” “那您孙女,说亲了吗?” “这不正相看着么。” 老汉再瞅一眼孙子,只恨没多敲两记爆栗。 这死小子,方才嘴那么欠干嘛? 这多好的一个亲家啊,可如今要怎么开口呢? 此时,嘴欠的孙子,又跳出去找事了。 “我说王叔,你这羊一看就没饿足一天,剪什么羊毛啊?一会儿屎尿出来……哎哟!” 他赶紧捏着鼻子跳开。 那人原还辩解着,已经饿过了,谁想没动两下剪刀,屎尿横流,剪下的羊毛都脏污了,没法用了。 众人齐齐大骂。 尤其老妪老汉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见不得这样的败家子。 “军爷都来说过多少回了,别瞎糟蹋羊毛。怀孕的母羊不许剪,要剪也得饿足整整一日,水草不许沾牙。” “浪费工夫是小,毁了羊毛多可惜?羊也白遭一回罪了。” 骂得那汉子,灰溜溜的捡了自家羊毛,牵着自家羊走了。 " "
第441章 入城(一) 老妪倒跟老汉打听起来,“你这孙子眼力不错啊,一眼就瞧出有没有饿够。” 老头顿时打起精神,王婆卖瓜,不,是卖孙。 “小子嘴巴虽欠了些,人倒是能干。田里重活也能做,家里养羊也大半靠他。如今这不也到了年纪,在相看着么?” 哦。 老妪跟他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才想细谈,孙子又激动的招手叫嚷起来,“柏将军,柏将军!” 众乡亲一听,都丢下手上的活,站了起来,倒水拿点心。 柏昭带着一队士兵,刚刚骑马巡边回来,见此远远就摆手笑道,“乡亲们别客气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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