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几个外孙,就是他亲儿孙,也没一个继承他的状师天分。 这丫头是身份太高贵了,否则她要是去当状师,全天下都没有状师的活路了。 这份拿捏人心,把握时势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强。 这么想想,萧外祖都嫌弃柏昭这案子太小儿科了,一点挑战没有。否则跟许惜颜联手,打几场厉害官司,才是生平快事。 嗯,别看萧外祖年纪大了,还是很好胜的呢。 这一点,金光侯象他。 济州城的府衙,公堂之上,大门敞开。 潘知府还有些犹豫,“侯爷,真要开门让百姓围观?” 高伯贤老眼一眯,“她升平郡主都不怕丢人现眼,要大义灭亲,本侯索性就成全了她。开门!” 潘知府迟疑着,“要万一……” 若赢了还好,若给人翻盘了呢? 可高伯贤冷哼,“人证物证俱在,这样还能输,你这个知府,怕是也做到头了!” 潘知府给噎得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怒火中烧,气得差点拂袖而去。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高家人的手笔。他好心提点,反倒成他的锅了? 想他也是十年寒窗,辛苦考出来的功名。又举阖族之力,宦海苦熬近二十年,才有今日的济州知府之位。 他高伯贤区区一介定北侯,凭什么敢跟他说,他的官做到头的话? 也太狂妄了! 你家三皇子,还不是太子呢。就算是太子,也没有这么无缘无故包庇亲戚,羞辱臣子的吧? 潘知府暗藏在官袍大袖中的手,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他潘家确实家世差些,比不得那些名门望族,但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的寒门。 在济州为官这些年,受够了高家的鸟气。 原想睁只眼闭只眼,能维持着面子情也就算了。谁想高家竟把他当成奴仆一般,呼来喝去。 既然如此,他还做什么老好人,睁眼瞎? 看皇上接连派来许润,金光侯,也未必就没有动一动高家的意思。既如此,他何不顺水推舟,也帮上一把? 潘知府心中拿定主意,倒盼着升平郡主能给点力,打赢这场官司了。 高家以为人证物证俱在,就能十拿九稳? 呵呵, 未必! 在久经官场之人眼里,此案其实疑点甚多。无非是高家倚仗权势,自以为天衣无缝而已。 须知世上事,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哪有那么多以假乱真?否则也没有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潘知府心下正琢磨,要怎么给个暗示,升平郡主到了。 看着衙门口已经聚拢的不少百姓,许多还是高家人去刻意宣扬,把人叫来的。 当然,在高家人的口中,是某世家子弟,甘州将官见色起意,调戏不成,就将人姑母打死的“惨案”。 因卖唱的女郎在市井中小有名气,还当真惹得不少百姓同情,有兴趣来听个究竟。 柏昭本给许惜颜说得难过之极,如今一路上听到百姓闲话,不仅骂他“有娘生没爹教”,还骂“甘州那群官老爷,都是一群土匪,就没几个好鸟”云云。 直听得他又悲又愤,更觉自己之前的滥好心,纯属笑话。 且不提许惜颜并没有半字让他撒谎,就算让他当堂撒谎,那又怎样? 就算那死了的妇人可怜,却也是来陷害他的。 他同情此人,可谁来同情他? 谁来为他被无辜连累的爹娘亲族,还有甘州的同袍兄弟们,说句公道话? 一只大手罩上他的头,使劲揉了揉。 郭怀什么也没说,可这般举动,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柏昭深吸口气,拔开他的手,捋了捋头发,率先跳下马车。 亲人朋友们都没有放弃他,他就更不能放弃自己。 压下心中的怒火,走进公堂的步伐,更加沉稳而坚定。 但落在旁人眼里,升平郡主是一脸寒霜,柏昭也是冰冷郁愤。两个人还彼此不说话,尤其是升平郡主,连个眼神都欠奉的模样,显然是刚吵过架的模样。 高伯贤躲在后堂,看得心中得意。 看来,金光侯是不想保这个小舅舅,想拿他杀鸡儆猴了。 既然如此,就趁了他的心愿,替他折了这只羽翼吧。 于是,高伯贤出来,拜见升平郡主了。 到底许惜颜是皇室郡主,公主亲女,高伯贤这个定北侯,就跟金光侯一样,在郡主跟前,还是差了一级的。 可他嘴上说的是拜见,却连弯腰拱手都没有,笔直直的站在那里,更象是等着许惜颜的拜见。 谁知许惜颜径直走到上头,坐下了。 还是主位。 头也不抬的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堂吧。侯爷既有兴趣来旁听,也请坐吧。” 高伯贤一哽,这都多少年了,从来没人在他面前抖过这样的威风。 许惜颜这么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怎么就能这么趾高气昂,霸气张扬? 偏偏人家理直气壮。 潘知府心中冷笑,抢先躬身施礼。 许惜颜抬手,“不必多礼,本郡主今日前来,不过是旁听。具体如何处置,全由大人决断。” 瞧瞧人家,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子给得十足。 潘知府直起腰,对高家的厌恶更深一层。 对着高伯贤再一拱手,他去开堂了。 高伯贤忍气,到底坐在了许惜颜的下手。 自家带的下人,忙给他端了茶来。可高伯贤心中有气,故意将茶盏摔在地上,砸个粉碎,“蠢材,连杯茶都倒不好,留你何用?” 他到底是领军之人,积威甚重,发起火来。高家下人吓得脸都白了,跪地求饶。 偏偏许惜颜,连同她带的下人,都没挑动半分眉头。 " "
第466章 过堂(二) “侯爷若想教训下人,自可回府去慢慢教训。本郡主还要留神听前堂动静,经不起吵闹。” 高伯贤又是一噎,此时许家下人已稳稳给许惜颜端上清茶。 许惜颜揭开盖子,撇了撇浮沫,“也不知侯爷喜好,这茶升平就不让了。侯爷请自便,姨娘也坐。” 跟在她身边的鸣翠,看着高伯贤那憋屈的样子,十分痛快。 这几年许润在济州为官,也没少看高家人的脸子。 如今许惜颜叫她坐,她就索性坐在高伯贤的对面! 一个侯爷,和一个妾室姨娘平起平坐,叫他也吃一回憋屈。 高伯贤黑着脸,才想要发火,许家下人却抬来一架轻巧的纱屏,正正的摆在高伯贤跟前。 能看得到对面的举动,却又不那么真切。 但有了纱屏,便不能说许家刻意羞辱,让个妾室跟侯爷平起平坐了。 人家隔开了呀。 且大户人家的女眷,本就不见外男的,尤其还是郡主之尊。 许惜颜赏脸让他一回,已经是敬重他的年纪和身份了。 还想跟这样年轻女子面对面坐上半日,那人家该说高伯贤为老不尊,不知道避嫌了。 否则他该主动告退的,非赖在一屋干嘛? 可退,高伯贤是不能退的。 他若退了,岂不就是对许惜颜拱手认输? 直到这一刻,连吃多回憋屈的高伯贤,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升平郡主。 这位在高贤妃的家书里,屡次把她气得七窍生烟的小丫头。原本,只以为是些妇人间的口舌之争,高伯贤从没放在心上。但如今看来,还真不一定。 这丫头是有意做出这般张扬之态,惹他生气,还是怎样? 可惜,有了屏风的阻拦,他已经看不真切了。 前头,潘知府开堂了。 案件经过没什么好审的,再简单不过。 不管是苦主,还是人犯,皆没有多说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状师,萧讷走到卖唱女郎跟前,温和的问。 “敢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奴,奴原姓蔡,没名儿,就叫大妞……后,后出来卖唱,起了个花名儿,叫彩麟儿……” 萧讷又问,“蔡姑娘,听说你和你姑母相依为命,那你爹娘呢?” 蔡大妞哭了,“我爹不是个东西,好赌,把我娘都输了,还要卖我……是我姑带着我偷跑出来的,前几年,听说我爹也死了,死在赌场上……” 萧讷再问,“那你跟你姑母,一定感情极深吧?” 对方不耐烦了。 出来帮着蔡大妞打官司的,正是高家歪了鼻子的六少爷。 嗯,他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的好心人。 “你这老头儿有完没完?问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呢?” “高公子,请慎言。身为状师,皆有功名在身,请勿随意出言羞辱。” 潘知府听得不悦,受高伯贤的气也就算了,到底是位侯爷。可不是随便什么歪瓜裂枣,都能来他的公堂上咆哮的。不过他还是畏惧高家之势,不敢得罪得太彻底,所以也温言提醒了一句。 “萧状师,请快些。” 萧讷拱手一笑,毫不动怒,“谢大人不怪,人年纪大了,难免就啰嗦些,正要问到要紧之处呢。不过是见那蔡氏死了这些天,连个收尸之人都没有……” 蔡大妞惊了,脸孔雪白,“你说什么?我姑——她没人收尸?” 然后她的眼睛,顿时就看向那位高六少。 管事不是说,已经给她姑母料理妥当了么? 萧讷讶异,“蔡姑娘你不知道?你姑母那日横死茶楼,尸首交杵作勘验过后,一直无人认领。他们也不知蔡姑娘你去了哪儿,只得拿个破席卷了,送去义庄。老可亲去查验过了,还以为蔡姑娘你并不如嘴上说的这般姑侄情深呢。 近来天热,都生蛆了……” 呕,呕—— 蔡大妞本就有孕,听得干呕不止。满脸挣得又是汗,又是泪,又是悲愤,又是自责。指着高六少,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讷人老成精,就连潘知府都看出来了。 这姑娘,怀孕了。 高六的种,跑不了! 萧讷心思急转,什么废话都不说了,只问一句,“蔡姑娘既然不舒服,老可只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亲眼看着柏校尉,将你姑母推下楼去的?” 蔡大妞看看柏昭,再看看高六少,眼神怨毒,狠狠擦了擦嘴,摇了摇头! 高六少还想插嘴,萧讷又抢先问了柏昭一句,“柏校尉,你是不是有意将那蔡氏推下楼去的?” 柏昭斩钉截铁道,“不是!我压根就没看到她!” “你还想抵赖不成?”高六少急了,跳起脚来骂。 萧讷嘿嘿冷笑,“高公子,据您此前录的供词上说,您是在事发之后,见柏校尉与蔡姑娘争执,才上前打抱不平。那么说,您并没有看到事情经过。那又怎能随意诬陷旁人,还是一个朝廷命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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