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青山张大嘴巴,一时呆在那里。 尉迟圭皱眉,不耐烦自己动手摆起饭菜,“还真有这人啊?那你小子不用想了,敢把本将军交给外人打理,就是个母夜叉,你也得给老子娶回去!” 谁知吕青山下一刻并不是痛哭流涕,跪地哀求,反而闭上大张的嘴巴,欢喜得两眼直冒绿光。 “将军你说真的?是真的么?你真要把伺候你的姐姐,说给我做媳妇?” “本大将军说话,自然一言九鼎!” 尉迟圭还想吹呢,门口噗哧噗哧,笑声响起。 “小山哪,这话我就帮你记下了。回头你讨不着升平郡主身边的丫鬟做媳妇,就赖你家大将军!” 啥? 大将军手里刚拿起来,烧得浓油赤酱,看着就垂涎欲滴的大肘子,咣当一声又砸回了盘子里。 瞪着一身风尘,还带着少许汗味的卫绩,尉迟圭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比这个全军最讲究的世家子,还要整洁干净。 窃喜之余,大将军赶紧追问,“你方才说啥?升平郡主?是她给我收拾的?” 卫绩妒忌的瞟一眼打理干净的大将军,“想什么好事呢?人家堂堂郡主,能给你这大老粗收拾洗沐?” 可惜胃口还没吊足,就被小山这个不争气的,呱唧呱唧,掀了个底掉。 “是郡主叫了身边的丫鬟姐姐,亲自过来帮大将军收拾干净的。给您洗了澡,洗了头发,还拿着布巾,细细帮您把水一点点擦干了。我娘打小也没这么照顾过我啊,将军您可真是好睡,这般都没醒。水都换了五桶,才给您洗得香喷喷的。要是能娶上那位绛紫姐姐,我……哎哎,您干嘛,我新换的干净衣裳!” 他还想啰嗦,大将军已经火速的扔下肘子,就在他身上擦干净油手,“快给老子找干净衣裳,打水洗漱,我要去见人!” “不必了。” 卫绩眼看他一脚已经踏出房门,才摊手揶揄,“走了。三天前,大将军,您这一觉,睡了整三天呢。” 尉迟圭嘎巴拧过脖子,横眉怒目,“你们怎就不知道把人留一留?” 卫绩忍笑,“怎么留?将军您又没病,樊老大人把附近能请的大夫全都请来了,七八个大夫看过都说,将军您根本没病,身体壮实着呢。不过是太累,睡着了。人家小郡主家里还有事呢,为你留着干嘛?” “就是!”小山皱眉,一面整理着被油污弄脏的衣裳,一面埋怨,“亏我打听着郡主在这儿,特特把将军你背了过来,可你自己也实在不争气,睡得跟头猪似的。我都那么掐你了,你也不肯醒过来。后来郡主走了,能怪我们么?” 尉迟圭再抬起胳膊,才发现小臂处有几个淡淡的青紫指印,不满皱眉,“那是你下手不够重,没吃饭么?再说可以掐人中啊,那个绝对醒!” 小山叫屈,“可您又不是厥过去了,哪有给睡着的人掐人中的?” 卫绩实在忍俊不禁,“算了算了,人家不走,留着也尴尬。将军您睡着这几日,来樊家庄探视的人,可排成长龙了。还有人腾出了大宅院,要把您接去静养的。” 一听着正事,尉迟圭瞬间清醒,眯了眯眼。 “哟,这是看事情了了,都想来打抽丰了?呵呵,呵呵,呵!” 听他这笑声里的抑扬顿挫,卫绩就知道他明白过来了。 想争功的人太多,反让许惜颜不好留下了。 尤其柏老太爷还深入虎穴,出了那么大力,如今暗地里眼红的人,怕不知有多少了。 反正小媳妇走了,尉迟圭也不着急了。重又坐下,捡起掉进盘子里的大肘子,恶狠狠的啃着。 “把我睡着这些天的事情,说来听听。” 反正该他小媳妇家的功劳,谁都别想夺了去! 要是他这堂堂虎威大将军,连自家人都护不住,将来也别想着上门讨媳妇了。 说着话,他还皱眉往自己睡过的床铺扫了一眼,这樊老头怕是把给孙子娶媳妇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他用了吧? 嗯,这个人情也得记下。 虽不是他的本意,但害得老头儿好端端的丢了官职,他挺过意不去的。 樊家一门忠烈,樊老尚书几个儿子都死在了边疆任上,却落得这般下场,大将军也是兔死狐悲的。 皇上不仗义,他不能不仗义。 该拉拔人家的时候,可不能装傻。 且小媳妇都肯来樊家住着了,显见得两家关系不错,他就更不能轻慢了。 樊家。 另一头的书房里,樊玉婵才九岁的小堂弟,樊玉重正咚咚咚的跑来,跟祖父打小报告。 “那个,那个鬼将军,吃了好大肘子,一大盘子骨头,都是他一人吃的!” 樊老大人呵呵笑了,“怎么?心疼了,舍不得?” 樊玉重确是有些心疼。 那样好的大肘子,他家也不是能常常吃得起的。但小人儿还是努力咽下口水,假装无所谓。 “我,我不小气!阿爷教过,做人不能小气,既然客人上门,总得好生招待。只是,只是姐姐说……” " "
第154章 可惜(二) 樊老大人不想跟孩子说太复杂的东西,只道,“凡事不要听别人怎么说。哪怕是你亲姐姐,哪怕是阿爷呢,总得自己去观察才行。你这些天,跟尉迟将军的手下,处得如何?” 樊玉重点了点头,“他们,他们都是好人。把庄子上的井台修好了,帮着福伯浇菜种地,还给我做了个秋千。” 这就对了。 樊老大人耐心教着孙子,“所以啊,看将领,得看他带的什么兵。要是你觉得他手底下的士兵不错,这个将领也差不到哪儿去。” 樊玉重正听得懵懵懂懂,下人回禀,说尉迟将军过来道谢了。 樊老大人忙忙有请,想想干脆就把小孙子留下,见到尉迟圭时便笑说,“才还说起你来,手下士兵给他搭了个秋千架子,还帮着家里干了不少活,实是多谢了。” 尉迟圭爽朗道,“我就是个粗汉,带出来的也是些憨兵。别的精细活不会,也就只能在粗活上卖卖力气了。这些天在府上吃吃喝喝,该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回头老大人别嫌我俗,给您添几个伙食钱吧。” 樊老大人笑道,“这点小东道,老夫倒还做得起。横竖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也吃用不了多少。将军无事,就是朝廷之福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尉迟圭还拍拍樊玉重的头,赞他几句,便告辞了。 樊老大人问孙子,“可听出来些什么没有?” 樊玉重呆呆摇头,他是全听到了,可哪知道大人们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也不小了,该教了。 否则日后跟他姐姐那般,岂不愁人? 所以樊老大人就细细与他分说了。 告诉尉迟圭他家老的老,小的小,就是在仕途上暂时无法分功。 他这个兵部尚书刚被撸下来,皇上不可能重新启用他。回头能替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得个嘉奖,令樊家能在乡下再风光几年,守着孩子们平安长大,就足够了。 尉迟圭显然也是个聪明人,早早看出樊家人才上的青黄不接。所以这时候樊家需要的不是功劳,而是实打实的好处。 别忘了,他才刚抄了那帮子土匪的老窝。 因向鼎去抓黄面狐了,后来带队抄老窝的,还是尉迟圭手底下的人。 分些赃款,不不,这叫正常缴获,给帮了忙的樊家,不是很应该么? 至于最后尉迟圭拍着樊玉重头,说的原话是,“我瞧这小子虎头虎脑,倒象我弟弟。” 意思是说,他往后会把樊玉重当弟弟照看。 等他大了,若他这虎威大将军不倒,只管来寻他就是。 回头,尉迟圭的亲兵吕青山,果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亲自扛了一筐铜钱来,说是将军给的伙食费,咣当一声,放下就走。 军中糙汉,就是这么粗鲁随性。 横竖铜钱瞧着虽多,到底值不了几两银子。 但樊玉重扒开面上铜钱,里头却还藏着一个破包袱。 里头包着的,全是些不打眼的金银珠宝,价值千金。拿出去变卖,都极为方便。 樊老大人暗暗点头,心想这位虎威将军虽然出身草莽,但为人行事却是粗中有细,怪不得能迅速崛起。 不过想起他和许惜颜那没成的亲事,老大人又觉可惜。 尉迟圭虽然优秀,可距离许惜颜,似乎还是差了太大距离。 那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小时看她容貌出众,沉静过人,就知非凡品。 大了再见,竟是冰雪聪明,且杀伐决断,不比男儿逊色半分。这样的资质,任哪个世家高门都不会轻易许人。 尉迟圭就算自身不错,奈何家族没有半点助力,只有拖后腿的,这要如何匹配得起堂堂公主与探花之女? 怪不得这亲事要黄了。 愁完外人,老大人又愁起自家孙女。 他特特让樊玉婵带着家丁,陪同许惜颜去与祖母会合了,也不知柏二太太能不能明白他的心意。 唉, 如今只后悔没在京城当兵部尚书时,给孙女早早订下亲事。如今回到乡下,着实艰难。 好容易有个机会,哪怕有些厚脸皮,他也得替那个傻孙女试一试。 但樊老大人想不到的是,他那个傻孙女,偶尔也有灵光的时候。 但她这股子灵光,分明又透着一股傻气。 见到柏二太太的,这傻姑娘就不打自招,把樊老大人的一点私心,全都明明白白说出来啦。 “……我知道爷爷,是担心我来着……可,可我也知道配不上许,许樵……” 柏二太太目瞪口呆,颇无语的看着这个圆脸圆眼的小姑娘,通红着一张脸,期期艾艾的说出大人们隐晦的小心思。 才想这姑娘是不是傻,谁知樊玉婵又勇敢的抬起小脸,直视着她,“我,我来,其实不是为了嫁你家许樵,只想找二姑娘请教个赚钱的法子!” “真的,我不骗人!” “她聪明,我笨。我家都得靠打猎才吃得上肉了,我——” 她还想努力的解释什么,实在听不下去的许惜颜,把她打断了。 “祖母,樊姐姐路上跟我说了她家的困境。其实按樊老大人的积蓄,原不至于如此。不过樊家忠义,庄子里养了好些瘸腿断手的退役士卒,才会这般辛苦。” 一将功成万骨枯。 朝廷抚恤又能有几个? 大半能立足的军伍世家都跟樊家一样,养着这些曾为他们出生入死的残疾老卒。以心换心,才得士兵忠心。 若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时,尚可支撑,一旦出现断层,实在是难以为继。 樊玉婵急急补充,“那些大叔也不是全然无用的,他们也有力气,也能干活。就是我家田地不够多,不够大家耕种。附近农户比我家田地更少,更没得活干。若府上有活,能雇佣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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