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不得闲,被塞了东岩玉玺的婵婵也不得闲。婵婵是自东岩分割以来第一个禅让的国君,还是一个小娃娃。朝臣们有太多的疑惑了,为了揭开疑惑,他们都在不触怒前女皇现摄政王的前提下,找到能动手的地方就动动手,比如登基仪式,再比如殿试。 婵婵的时间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打扰一个困倦的小娃娃睡觉是要遭雷劈的,这是爻道长让婵婵尽管睡觉时刻在木板上的原话,至今还挂在婵婵的小县衙。 东岩女皇不好当,婵婵忍着困倦完成礼仪,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哈欠完成殿试。 项良自我反思:“婵婵和茵茵要是长不高,我和妹妹得负责任。” 项良人生第一次的自主良心发现放在了婵婵和茵茵身上。他也跟着婵婵打了一个哈欠后,新鲜热乎的良心被哈走了,一股股的坏水又冒了出来,想着怎么让山匪内斗,想着怎么拿下无楼。东岩和北疆合二为一后,外面震惊了一段时间,竟然造谣此次合并是东岩被女人掌控,太软弱了才成为北疆傀儡。 鬼的傀儡!说他可以,说他妹妹不可以! 这些谣言从无楼传出来的,他就拿无楼开刀。不是说女人掌控的东岩软弱吗,他就让无楼成为东岩的傀儡。 茵茵小声问湘湘:“那个大臣惹你哥哥不开心了?” 湘湘:“无楼说我坏话,我哥趁机涌黑水。” 茵茵在小兔车上睡了不短的时间,到了深夜也不困,抱着枕头在几个房间门口选了选,想去抱着婵婵睡觉,突然想到婵婵被婵婵哥哥和长公主抱走一块睡了,钻入湘湘的房间和湘湘说悄悄话。 湘湘睡的正香,被睡不着觉的茵茵唤醒也不生气,一把抱住茵茵,两腿夹住茵茵的腿,胳膊夹住茵茵的手,全方位固定住茵茵,“乖,睡觉。” 哄人睡觉的话是穆月常对婵婵说的,旁人听的多了,不经意间用着同样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 茵茵闭眼让自己睡,还是睡不着,睁开眼睛,对着湘湘忽瘦忽胖的脸自言自语。湘湘当了女皇后,脸型日渐瘦削凌厉,等婵婵来接她后,脸型又迅速变圆润。关心湘湘的人都不用问湘湘过的好不好,看湘湘的脸蛋就能知道湘湘的心情。 “东岩的天气好,不冷不热,春天雨水也多,在这里种粮食肯定能大丰收,就是这里的土质不行,很多地方不能长庄稼。爻道长派大徒弟过来了,我哥哥也带着人马上到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东岩的这些不长庄稼的奇怪石头里有什么东西了,我哥哥也能想办法提升土壤肥力。” “就是可惜东岩的天气不适合种土疙瘩。你说神奇不神奇,土疙瘩在恶劣环境中长的又大又瓷实,到了东岩怎么好的环境里就长不好了。婵婵说每个植物有自己的喜好,东岩人还不信,非要北疆的土疙瘩种苗,现在服气了吧。” 茵茵叭叭地说个不停,湘湘不受影响,睡的香甜,更准确点说,睡的更香了,就像回到了北疆的小县衙,她们几个女孩子挤到婵婵的房间里一块打地铺睡觉,茵茵能兴奋地说一夜的悄悄话,湘湘能在这些白噪音里没了偶尔侵扰的大火和母亲的嘶吼声,睡的更是香沉,婵婵也会受小娃娃的生物钟影响,半昏迷地沉睡过去,受到伤害的一直都是白天懒洋洋晚上不太困的格依,可她又偏偏喜欢这种女孩子睡前的夜话,只有忍耐。 茵茵忙完了东岩最麻烦、牵扯最多的税务,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回北疆了。 项良不想走,借用茵茵的话,“东岩离不开我。” 没有商量的余地,湘湘必须带走她哥的,不能留他在东岩,自然不是担心她哥在东岩受害,而是担心他去害其他人。武国乱成那个样子,还有几个忠于朝廷的大臣,东岩也有。她想到茵茵在北疆的庞大工作量,不想累死自己,没有赶尽杀绝,留着许多有能力有品行只是不认可她的大臣。她和他们早已达成了默契,她不对他们动刀子,他们老老实实地干活。 她哥以前可用的人少,忍着脾气留着他们,现在他培养出的新腿子能代替这些人了,她担心她哥趁在她不在布局下手。她得盯着。 项良:“我没别的心思,我就单纯地想在东岩过冬,北疆的冬天太冷了。” 茵茵:“婵婵哥哥教出来的御厨要跟着我们去北疆。” 项良:“他们去北疆干啥!” 茵茵:“进修厨艺。” 从东岩回到北疆,这一路有重大的意义,排场都得给足。婵婵的车厢都是审美最高的婉娉和穆月一块商议的。 半路,一头老黄牛拦住了去路,婵婵窝在哥哥怀里,被哥哥抱过去看热闹。 老黄牛碰瓷大白白。 躺在地上的男人碰瓷小兔车。 老黄牛脖子上的大金铃铛和小鬼腰上的大蝴蝶结发带太显眼了,婵婵不刻意想原书内容,脑子就自动冒出了剧情。 她想着,她是做了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情让原剧情里男主都没有请到的隐士来碰瓷她? 她没有做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呀,她只是做了她能看见的她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只负责吃好睡好开开心心,其他的都是家人和小伙伴做的。 男人一身女装,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婵婵,摆出妖娆的姿势,“我美吗?想收了我吗?” 寂静…… 婵婵看着他坑坑洼洼的麻子脸,“不美,不想收。” 她是小娃娃,小娃娃不说谎。 项良:…… 正是因为他认出了这头老黄牛,他有点不能接受。 他很想确定一下,是隐士家族不小心出了这么一个“奇异”的人,还是隐士家族都出这样的人? 项良的震惊不打扰演员的即兴发挥。 被丑拒的男人:“你夸我一声美,我给你皇榜上的种子。” 婵婵铿锵有力:“你美!你最美!国色天香!花容月貌!” 她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美丑概念,必要场合,她能透过皮囊看到灵魂美。
第80章 徐行碰瓷之地有山有水, 是休息的好地方,湘湘带着大白白去捕猎,茵茵坐在婵婵身后, 拿着小本记录徐行的话。 徐行说了一堆事关江山社稷的话, 最后关切地问婵婵:“听懂了吗?” 婵婵诚实地摇头, 扭头看向茵茵, 茵茵也摇头。 徐行捂心口,眼前这个连雅语都听不懂的小娃娃就是让东岩和北疆以最小代价演化统一的天命之子?这个世界是这么了?长辈讲的史册霸业雄主, 没有这样的。不过—— 他喜欢! 婵婵打了个哈欠, 靠在茵茵身上昏昏欲睡。茵茵搂着婵婵亲一口婵婵的脸蛋, 交给婵婵哥哥抱着, 她上前担起人才招聘:“你会啥?” 徐行细数自己读过的书, 自己从师何方。这番回答的精妙之处就是为了向他们说明, 无论他们需要什么的谋士他都可胜任。 然而武国的人才选拔教材和隐士们的教材不同, 武国的犹如扫盲班教材, 隐士们的犹如博士文献,茵茵一本都没听说过, 也没听说过他们的老师。一个扫盲班优秀毕业生不知道高校院士的名字太正常。 茵茵一脑袋的懵,但她是接受过项良外交培训的人,她不会露怯,“在我们东岩和北疆,不需要只做学问的官员, 而是真正实干的官员。你会看天气?” 徐行看出了茵茵对他学问的质疑, 不敢谦虚, 积极争取:“我会看星象。” 茵茵:“看星象能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浇水吗?” 徐行沉默。 茵茵:“那你改造过农具让开荒种粮更省力省时吗?” 徐行自信的坐姿瑟缩了。 项良的良心稀少, 他就是有一种自己想要的珍宝被被人当板砖嫌弃的复杂心情,忍不住开口道:“他有大才。” 茵茵:“能在北疆干啥职务?” 茵茵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她是真实的疑惑,毕竟他读过的书她都没有读过,她不清楚他的技能,没有办法安排。 项良把北疆上上下下的职务都想了一遍,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看到项良为难的表情,徐行的心都凉了,“我识字。” 这是最简单的大招了,在任何一个国家,识字的人都是稀缺人才。 项良看向徐行,表情都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同情。北疆的字自成一套体系,跟着婵婵日记形成的,每个来北疆的人都得重新学,原本就识字的人只是学的更快一些而已。 徐行心里一紧,拿出最强本领,“我可以当老师。” 没有人再打击这个刚刚入世的可怜蛋。他最初的隐隐骄傲,在发现北疆人人识字后,裂开了。 徐行不敢相信,“人人识字,人人读书,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他祖父畅想的繁荣大国也做不到。 茵茵爬到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揉揉徐行脑袋,“徐哥哥,识字不难,一天只记一个字,一年就能记很多个字了。” 凡是进了北疆的人都不想再离开北疆,他们在北疆办户籍买房扎根,只会为了生计租用小兔车去其他国家做生意,做完生意就回来,北疆是他们的家,北疆有他们的家人。 没有北疆人想跟着徐行学雅语,北疆人的理由充足,他们的文字更简单易懂,为什么要学更复杂的字,而不是让外人来学他们的字。 徐行认真地比较两种文字,反复翻看《好好活》,明确了北疆人愿意为之奋斗的人间,闭着眼睛不吃不喝了两天,第三天起床,他放弃了他的政治主张,放弃了他所有的固念,也放弃了分割高低贵贱的雅语,潜心学北疆的文字,融入北疆的思想文化。 徐行给族人写信,告诉他们,北疆是一个用死亡打碎了所有规则的地方,他想要守护这株萌萌新芽。什么大业,什么名垂青史,什么天之骄子,什么王佐辅臣,他都不要了,他要留在这里当一个平平凡凡的守护者和见证者。 徐行把自己定位为隐秘的守护者,他做好了东岩和北疆合并后北疆被东岩侵蚀的准备。 现实打脸,他没有一丝用武之地,强大的北疆热情彻底淹没了东岩商人,东岩商人又把北疆的热情带到了东岩,东岩人都自称东疆人了,对北疆的一切新鲜事物都像对待小兔车一样好奇好学的心,老人偶尔还带有一些偏见和不认同,年轻人和孩子全然的接受。 徐行还预想了上千种东岩矛盾,并为这些矛盾想了至少三种解决办法。 “呜呜——没用上,没用上!一个都没用上!为什么?为什么?”徐行在小县衙里哭诉。 不可否认项良心里乐开了花,可算有人和他一样的感受了,碰见婵婵后,整个世界都脱离了掌控,他悲怆的仇恨没了,他和妹妹的伟大霸业也没了。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在史书上站一席之地。现在又一个本可以轰轰烈烈名垂千史的人消失了。好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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