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拙不说话, 赵好也猜不透他。只是天气越来越闷热, 她实在不舒服,停下来休息时,便哼哼唧唧地叫卫知拙把车赶到有水的地方去, 她记得附近有一条河来着,想去洗个澡。 卫知拙被她哼得心软,但却摇了摇头, 说道:“不行,来的时候我看过那条河,水里不是很干净。” 见赵好实在难受,他便停下来, 用半路买来的蒲扇给她扇了扇风, 安抚道:“忍一忍吧, 我记得很快就要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到时候找那户人家借水。” 赵好也记得来的路上有这么一户人家,说是很快,实际上还有些距离呢。但卫知拙一副很坚决的模样,她也只能捋了捋汗湿的额发,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行至傍晚时分,卫知拙将车停下来,找了个地方生火做饭。 赵好注意到这里不远处就是二人先前提到的那条河,而卫知拙又在专心生火没有看自己,便趁对方不注意,飞快地从驴车上窜下来,撒了欢儿似的往水边跑。 卫知拙拿着木柴,看着赵好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去做饭了。 赵好还不知道卫知拙是怎么想自己的呢,欢快地跑到了河边,正准备脱衣服,就见河面上都是水藻。再仔细一看,水里果然有一堆细小的虫蟊在以各种姿势畅游。 赵好默默地又把衣服穿回去了。 待到赵好垂头丧气地回到驴车旁边,卫知拙已经把干粮热好了,递给她道:“吃吧,吃完上路。” 赵好愣了一下,说道:“今天要赶夜路吗?” 因为回程并不着急,两人一般白天赶路,晚上就会休息。今天白天走了一天了,晚上还继续走,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赵好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在卫知拙旁边坐下来,说道:“其实我还可以再忍一忍的。” 卫知拙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下。 赵好:“……” 好吧,是根本忍不了了,她在卫知拙面前真是一个谎都撒不了。 两个人于是赶了夜路,果真找见了来时的那户人家。只是上次路过时他们人数众多,怕叫人误会,并没有前去搭话,所以这次也不清楚这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下已是深夜,空气越来越闷,赵好脸蛋红彤彤的,躲在车里给自己扇风。 卫知拙去那间屋子前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答话,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就在卫知拙以为屋里的人没醒,预备再敲一次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缝里露出一个眼睛,阴沉沉地问道:“什么事?” 听上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男人,卫知拙借着月色看清了那只眼睛,灰暗,但藏着锋芒。 这不是一个普通百姓会有的眼神。 卫知拙皱了一下眉,但想到车上的赵好,还是继续道:“过路的旅人,天气炎热,想买些水擦身。” 那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卫知拙,说道:“井在屋后,桶随便用,钱放在窗台上就行。” 话音未落,门就“啪”地一声关上了。 卫知拙见状,便将钱依言放在了窗台上,随后去后院打水给赵好洗澡。 说是洗澡,其实也就是躲在车上擦擦身子,换件衣裳而已。井水凉爽,赵好花了一番功夫收拾好自己,心情也舒适得多了,一面用帕子绞干头发上的水,一面从车窗往外看卫知拙在干嘛。 就见对方一面往那户人家的后院走,一面在脱衣裳,显然是也热得厉害,打算冲洗一下。 赵好正好瞥见卫知拙宽阔又覆盖着肌肉的结实肩背,也就是一眼不到的工夫,立即把头转回来了,再一摸自己的脸蛋,竟然已经开始发烫了。 赵好:“???” 好奇怪,她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吧?习武的时候还常遇到过打赤膊的人呢,她看着也和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呀!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赵好默默心想。 男人冲澡总是比较快的,没一会儿卫知拙就回来了。赵好听见动静,正想问他今天是不是在附近过夜算了,就感觉身体一晃,驴车又动了起来。 “我们去哪儿?”赵好奇怪地问。 “走远一些再休息。”卫知拙说道,“刚才那里不太安全。” 赵好愣了一下,问了问什么情况,卫知拙便照实说了,道:“只是一种感觉。” 不过他们打水休整时都没有出事,那人应该对他俩没什么兴趣。 赵好听了,倒觉得卫知拙的做法很有道理,毕竟对方的感觉一向很准,刚才那座屋子的主人应该不是个善茬儿。 两人又将驴车赶出一段路,直到再不休息天都要亮了,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生火过夜。 因为洗了个澡,这天晚上两人睡得还算安逸,但天亮之后,周围还是那么热,而且越来越闷了,赵好张着嘴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卫知拙看了看天色,说道:“怕是要下雨了。” 好消息是下雨之后天气会凉快许多。坏消息是驴车外的车篷并不防水。如果被浇透,行李打湿还是小事,若是人生了病,恐怕就很难办了。 卫知拙尽力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但车终究不比雨云跑得更快。 还未到中午,暴雨便倾盆而下,雨幕大得起烟,打得地面上坑坑洼洼,溅起一片泥水。 赵好听着外边砰砰咚咚像在下冰雹一样的声音,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会怀念起之前闷热的天气了,急忙地叫道:“卫知拙!不能再赶路了!你快进来躲雨!” 卫知拙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断断续续:“不行!这雨比我预料的要大,若是随意停下,车里也不安全!” 一定得找个能躲雨的地方才行。 赵好坐在车里干着急,她一直不赶车其实是因为她不会赶车,但眼下这个时候了,总得想办法帮帮卫知拙才行。 只叫对方一个人在外淋雨是绝对不行的,这样下去,即便找到了避雨的地方,卫知拙恐怕也被雨浇得倒下了。 赵好四下打量,见车厢垫底有块两尺见方的木板微微翘了起来,眼睛一亮,上前去直接将其掰了下来。 随后她便单手抱着那块木板,另一只手勾住车顶边缘,一个用力,轻轻巧巧地上了车顶,接着又手脚并用,几息之间就到了车辕,一屁股在卫知拙旁边坐了下来。 卫知拙:“???” 卫知拙还看着从天而降的赵好发愣时,后者已经冲他咧嘴一乐,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来帮你挡雨!” 卫知拙皱着眉,刚想说她胡闹,但赵好举着那块木板往他身上一靠,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块木板确实挡住了不少拍在卫知拙脸上的雨滴,而融融的暖意也顺着两人相贴的地方交汇传播。属于少女的柔软触感和气息袭来,卫知拙闭了闭眼,不敢叫赵好看出自己的异常。 “你这回连脖子都红了。”赵好突然说。 卫知拙:“……” 卫知拙狼狈地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努力专心赶车。 然而这条路他们曾走过,心知短时间内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卫知拙干脆在岔路口来了个拐弯,往未知的方向去了。 所幸二人的运气不错,终于在不久后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宅院。匆忙下车时,赵好和卫知拙的手都已经冻得冰凉,脚也都麻木了,两个人浑身湿透,互相扶持着到了那座宅院的门口。 院外有两个仆从把守,青石台阶,朱漆大门,匾额上书着“千翠庄”三个大字。 两人原本只是想找个屋檐避雨,但眼下浑身湿透,若是没个地方取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染上风寒。 赵好性急,率先问道:“两位大哥可否行行好,通报一番,借贵地避一下雨,我们可以出房钱。” 谁料那两个家仆见她俩穿着普通,又一副落难模样,却拿鼻孔看人,嗤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钱?你们那点儿钱算什么?我们家老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卫知拙皱了皱眉,说道???:“我们是外县派出来公干的捕快,借贵地避一下雨,待雨停了,还有要事要办。” 这话出来,那两个家仆果真面露迟疑了。虽然只是捕快,但也是衙门的人,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家老爷再有钱,也得罪不起官府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两人也只是迟疑,并没有立即放人进去。 赵好已经感觉到卫知拙在发抖了,急得脑袋发晕,当下便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随手一搡。 她也不管那人噔噔蹬倒退几步才跌在地上了,拿出在京的架势,高高在上地怒视二人:“我康……长这么大,敢拦我的人你们俩是头一个!我管你这是什么地方,便是皇宫大内,我也闭着眼睛都进得!速速给我去通报!他若是冻出个好歹来,我叫你们两个不长眼睛的东西通通陪葬!” 两个家仆被赵好吓得大惊失色,以往一对男女出现,这话都是从男方嘴里听到的,今日才晓得,原来从姑娘口中说出来也怪吓人的。 只是赵好这么一说,两人倒是通报都不用了,直接给她们开了门,狗腿地说道:“二位请进罢!内里自有人接待!” 赵好懒得理会二人的态度变化,焦急地扶着卫知拙进了院子,跟着两个举着伞的两个丫鬟,一路到了后面客人住的小院。 这才算是终于歇下脚来。 作者有话说: 赵好(生气):通通陪葬! 霸道郡主俏郡马(不是)
第三十四章 这座“千翠庄”看着气派, 客房布置得也相当不错,赵好和卫知拙互相扶着在两张凳子上坐下,都是松了口气。 赵好一边给卫知拙拧他衣服上的水, 一边担心道:“你还好吧?刚才那两个丫鬟说去准备热水了,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卫知拙无言地看向赵好,只觉得两个人的身份好像颠倒了,但又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重复道:“通通陪葬?” 赵好:“……” 赵好羞得低头掩面:“一时情急,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卫知拙见她这幅反应,倒是被逗得笑了一下。 不过他也想到了赵好方才说过的话, 对方竟是连皇宫大内也是随意进的……兴许只是气头上说出来撑场面的话, 但既说了,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卫知拙有过一些猜测, 但眼下看来, 赵好的身份似乎越发往他不敢想的方向去了。 赵好尴尬完了,抬头看时,便是卫知拙垂着眼一言不发的模样。 虽然气氛有些古怪, 但卫知拙淋了雨之后,那张俊美脸庞的轮廓似乎更加深刻了。赵好看着他,心想, 还是先前贴在一起的时候暖和一点。 不过一会儿,方才离开的丫鬟便回来了,捧着干净的换洗衣裳,还带人提来了热水。 卫知拙见状, 便默默起身往外走, 赵好愣了一下, 意识到对方是给她留地方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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