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璎:…… 她有些不能理解。不管怎么看,卫遐都并不是一个落入囚笼就要绝食的人。这个人素来奸诈机巧,琢磨着如何脱狱而出才是他会做的事。那日她听到季风遥和卫遐的谈话,他不是有事要回隐盟吗?如果他想逃走,怎么说也应该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她望向萧如渊:“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萧如渊颇为无奈:“我那天不过是说了前几天长公主你都是和秦国公子赢朱在一起,当然这几日杨头领他们大概闲聊提起过几天之后您和公子赢朱的婚礼的事,据说卫遐知道此事之后神情失落,曾经向他们要酒,没有要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醒着的时候就仰头看天,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这才三天时间,曾经倜傥清俊的卫国公子便形销骨立,痴若木偶。就连萧如渊看了也颇为不忍。可是他好言劝了几句,卫遐并不答话,没办法之下萧如渊只好来求见乐璎。 乐璎转头望向青霜:“你去厨房要一晚细粥,我先去看看。” 她提着灯,跟在萧如渊的身后,不多时,便到了囚室门口,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他的头发几日没有打理,形同枯草,胡乱披散着,原本干净流畅的下巴也长出了胡茬。卫遐素来讲究,再狼狈的时候出现在人前也永远优雅明净,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那人也抬头看到了她,只一瞬间,那双深邃的眼中便露出如星辉般的神采,然而只是一眼,那光便黯淡了下去。那人重新垂下了头,好像并没有看到她一样。 她心里叹息了一声,对萧如渊等人道:“钥匙给我,你们先离开。” 片刻之后,乐璎开了门,走到了卫遐面前。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为什么不吃饭?” 烛火从后面照过来,他的整个人便落在她的阴影里。 “杀了我,或者放我走。”他闭着眼睛道。 他几天没说话,一开口嗓子便干哑无比。乐璎暗自皱眉,她取了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端到他面前:“你先喝点水。” 卫遐并不看他,只哑声道:“放我走……” 长公主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他这完全不配合的态度一下子让她瞬间火起,她将杯中水朝他脸上泼去,又俯下身“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卫遐,我让你喝水,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睫毛上低落,又落在唇角上。干枯的唇珠遇了水,瞬间丰盈,下一刻,男人忽地伸出右手一把将她搂住,吻了上来。很快,两人的喘息声交缠着,唇齿撕咬着,只从喉咙间漏出细碎的轻吟。 乐璎着实想不明白,一个三天没吃饭的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吻。每次乐璎想要逃开,都会被他重新抓回来,轻轻啜吸。就像是沙漠中干渴已久的行人,找到水源之后再也不想离开。他箍得她很紧,似乎只有在这种依偎和纠缠中,才能找到某种明证。 她由得他疯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伸手重重将他推开:“卫遐,你疯够了没有?” 男人被推倒在墙上,凌乱的湿发披在两侧,低低喘息,格外颓靡。 “够了。”他低声道。 他抬起头,那黯淡的眸光似乎也因为这个吻恢复了神采,他静静地凝望着她:“我知道了,现在你不想杀我了,也不想我死。” 乐璎拉着他到了桌前:“不想死就好好吃东西——” 这次他没有反抗,被她按到桌前。这时青霜拿着另一个食盒进来,那是乐璎吩咐要的细粥。 乐璎道:“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吃别的东西恐怕不消化,有伤脾胃,你先吃点粥吧。” “好。”卫遐听话地拿起勺子,可是他刚刚拿起舀了一勺粥要往嘴里送时,右手却忽然轻轻颤抖痉挛,那白瓷制成的精美勺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断为两截。 乐璎大吃一惊:“卫遐,你怎么了?”她知道眼下他的左手应该全无知觉,可是右手并不应该有问题。 卫遐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全身冷汗扑簌而下,而他却牙关紧咬,不出一声。 匆忙之间,乐璎向他右手腕上按去,却发现他经脉中的真气逆流。 她很快便明白了为什么,她让萧如渊用七根销魂针锁住他的经脉,以防范他逃走,不得不做万全的准备。这样做之后,卫遐的右手活动范围很小,若是动作幅度太大,不仅经脉便会胀痛无比,而且可能导致真气逆流,十分危险。 刚才卫遐左手不能动,却用右手紧紧抱住她吻她,想必刚才他抱住她的每一秒都必须忍着经脉滞涨的痛楚。 她心中暗恨,你不是说自己最怕疼的吗?干嘛这么使劲还一声不吭? 可他继续这样下去,不仅左手废了,右手只怕也要废了。她当机立断,道:“卫遐,我现在先给你拔出一根销魂针,再帮你把真气疏导回去,你忍着点……” 她扒开他后背的衣服,露出修长的脊背,找到销魂针的位置,将手抵在后背之上,运功一点一点地将那支销魂针吸了出来。然后将自己的真气导入他体内,再一点一点将他体内乱窜的真气引导回脏腑。 这一番大费气力,才终于完成,卫遐也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径直倒在她的怀里。他本来身体有伤,又三天不曾进食,本来就虚弱不堪,这么折腾一遭,更是元气大伤。 青霜站在一旁:“长公主,现在怎么办?” 乐璎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十分无语,她望向卫遐脚下沉重的锁链,叹息了一声:“你先找萧将军拿钥匙将这个解开,再把他弄回我房间里去。” 青霜一惊:“弄回公主的房间,这不太好吧?” 如今这瑞香园人人都知道长公主数日之后要和公子赢朱举办婚礼,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弄个大男人回房着实有些奇怪,而且这个人还是长公主的前夫。事情若是传到公子赢朱的耳朵里,这婚礼就全无体面了。 乐璎脸色木然:“算了,你拿完钥匙之后给萧将军说卫遐我带走了,这处囚室以后也不再用了。通知瑞香园各处守卫和值夜的婆子丫鬟,今晚不用执勤,全部都回去休息。之后由你亲自在各处巡视,不让闲杂人等出没。” 青霜张了张嘴,知道长公主眼下是铁了心了,便不再说什么。 *** 乐璎带着青霜离开之后,南栀留在房中值守。 眼看天交亥时,长公主依然没有回来。她靠在门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她睁开眼睛。四下寂静,唯有小楼中暖橘色的灯火空明,突然间,长公主费力地背着一个人回来了。 她大吃一惊,长公主素来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连忙迎了上去想要帮忙。可是凑近一点,见是卫遐,又将手缩回来。公主的驸马,就算是前驸马,也不是她能碰的。 乐璎将背上的男子扔在地上,靠在廊柱上轻轻喘气。 虽然那处地牢本来就在瑞香园,但离她的居处也不算近。这一路上可累得她够呛,她忍不住又重重地踢了他两脚。 等稍稍缓过来,她吩咐南栀道:“将浴桶放满热水,再去找几套男子的衣服过来。” “还有,我的房间里面的隔间要改为书房,今天以后,他就住在里面。” “等青霜回来了,告诉她,让她去找萧如渊,重新要一套锁链,不用那么粗,最好是不要影响行动。” *** 第二天早上,卫遐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 他的身体整洁而清爽,就连那些短硬的胡茬也被修理得一干二净,衣服也被重新换过新的。甚至头发上还残留着山茶花油的香味,那是乐璎惯常用的。 抽出一支销魂针之后,他的体内还有六支,虽然还是无法强行动用真气,好在右手可以行动自如了。他看了看脚上,原先儿臂粗的铁链不见了,而是换成了拇指粗细的。虽然还是有些碍事,不过总算可以行动自如。 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一套对她似乎还是有效。虽然他现在的能力并不足从她的手中脱逃,但是总是有机会。 一旁的矮几上放着新熬好的米粥,清新而香甜,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他自然也无意继续作践自己,很快将米粥喝完。 不一会,青霜走了进来,将碗筷收走。又拿了一些书进来,道:“公子遐,这里是长公主的书房,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你若是无聊,可以看书解闷,有什么需要也都可以提出。但是长公主让我转告你,同样的招数次数多了就没用了,她的心软只有这最后一次。劝你切莫生出逃走的心思,?????否则她会直接把你的另外一只手废了。” 卫遐怔了一下,乐璎已经看穿了伎俩,但她还是纵容了他。 想必是师姐将手臂筋脉替换之事告诉了她,所以眼下她终究对他多了一分不忍。这并非他预期中之事,但是眼下也算让他有了些许转圜的余地。 这三天以来,他想了无数次,始终想不出师姐为什么把自己留给乐璎。 难道师姐认为他们两还有和好的可能? 可是乐璎毕竟是不可能原谅他了。 当初他确实存着带乐璎回到卫国,再慢慢让她接受事实的想法。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跟着他回到卫国对她已是最好的结果。所以知道乐璎竟然选择了赢朱的时候,才会不惜一切的赶了过来。可是在平阳寨,乐璎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来逼他也要回到和亲的车队中,他便明白了她生来桀骜,绝不会轻易为他所掌控,也不会为他所有。 他们再纠缠下去,只会彼此撕咬,直到双方都遍体鳞伤。他所能做的,便是医治好她手臂的伤势,弥补自己的错误,再让她离开。 想到这里,他问青霜道:“不知长公主右手手臂的伤这几日可有好转?” 青霜没好气地道:“本来前日都好多了,不过长公主昨日亲自将你从地牢里背出来,牵动关节,眼下伤势又有些加重了。” 卫遐有点懊恼,自己演得应该是有些过了,可是他想不通乐璎为何要亲自背他出来。 “瑞香园这么多人手,长公主何必亲自动手?” 青霜道:“过几天就是长公主和公子赢朱的婚期,若是被别人知道长公主藏了个男人在房间里,传扬出去,不管是长公主和秦国公子面子上都不太光彩。所以你这几日最好安分一点……” 卫遐闷声道:“她今日出门了吗?去了哪里?” 青霜:“长公主这几日都在和公子赢朱参详婚礼的事情,虽然山阳郡小,但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婚礼也不能过于寒碜。” 没想到竟是忙着筹办婚礼,卫遐唇角溢出苦笑。 昨晚怀里的软玉脂香,唇齿相依,几乎让他一刹错认,以为她对他多少尚有一丝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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