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乃是……乃是嘉阳郡主授意!” 嘉阳大斥:“放肆!你竟敢污蔑我!” 莫蓁抬头与她对视片刻,又看向卫氏:“大夫人明察,虞姑娘之事,皆是嘉阳郡主告知我的。” 卫氏满面疑惑:“嘉阳郡主?她怎会知扬州之事?” “是她派人去调查的,嘉阳还安排人日夜遵守在宜园外,企图欺辱虞姑娘……” 江砚白眼神倏然变冷。 “住嘴!”嘉阳猛地抬手甩了莫蓁一巴掌,面容微狞,“贱人!你失心疯了不成,竟敢胡乱攀咬!” 莫方与将莫蓁拽到身后:“郡主若是清白,自有自证之法,何必这般失了气度?” 趁着拉人的空档,他在莫蓁耳边说了句什么。 莫蓁捂着脸颊哭道:“嘉阳爱慕江四郎,得知他与虞姑娘之事便心生嫉恨,早早派人去扬州调查!” 她狠狠擦了把眼泪,带着哭腔:“我有书信!有她给我递消息的书信!” 嘉阳闻言瞬间激起一身冷汗,她叫这贱人看了便焚掉,她竟敢私藏?! 江砚白缓步上前,停在卫氏身侧,英英玉立。 名满京城的江四郎,便是行为出格了些,但一举一动绝不掩丝毫骄矜贵气。 他开口问:“莫姑娘方才说什么……书信?” 莫蓁闻言立马去翻腰间的镂空坠子,她满脸慌乱,扣了好几下才将坠子扣开,众人去瞧,里头竟真的放了几卷小信笺。 她突得松了一口气,举着就要拿给江砚白看:“江四郎你瞧,这便是……” 突然,嘉阳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信笺夺过来,趁众人不备快速塞到了自己手炉里。 手炉内埋得有余碳,信笺薄如蝉翼最是易燃,不过瞬间便化为飞灰。 莫蓁目眦欲裂:“嘉阳!” 嘉阳唇色发白,强装镇定:“我与莫姑娘传信,不过是谈论闺中之事,怎好给外人看?” 莫方与“咦”了一声,弯腰捡起一物:“这怎么还掉了一个?” 嘉阳还要伸手抢,莫方与一个转身躲过,随后念出声:“明日宴上事成之后,汝父可调至……” 他轻挑眉尖笑出声:“这后头的倒是不好念出口了。” 事关弄权,自是不适合在人前道出。 他笑罢将信笺递给了江砚白。 江砚白只瞄了一眼便看向嘉阳笑了,若是以往得了这个笑嘉阳定欣喜若狂,可如今这情况却叫她止不住的心下发寒。 “嘉阳郡主。”江砚白缓缓开口,声音少了方才的温软,入耳带着凛然,“你如何狡辩?” “噗!”不知是谁,闻听此话竟瞬间笑出了声。 江四郎直言狡辩,可是已然认定了? 嘉阳泫然欲泣,一字一句道:“这信含糊其辞不容分辨,四郎这般说,是信了莫蓁的话?” “信与不信有什么要紧,只是昭昭受不得委屈。”他转头看向卫氏:“大嫂怎么看?” 卫氏与他一唱一和:“这么说来,莫姑娘乃是受人指使了。至于幕后之人……我倒是信嘉阳郡主良善,不会行此阴损歹毒之事,可郡主的名誉清白还是要查探个清楚,为了避嫌不若交给大理寺调查处置?” 江砚白颔首:“甚好,方贵去请……” “泰安王到!” 卫氏与江砚白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嘉阳郡主心弦陡然一松,既有祖父在,这群人定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泰安王大步行来,面无笑意。 她眼眶微红,委屈道:“祖父……” “混账!”一句叱骂吓懵了嘉阳。 泰安王敛去眸中的心疼,拱手致歉:“本王管教不严,大夫人莫怪。” 卫氏微微侧了侧身子:“晚辈可不好受您这一礼,只是这管教不严从何说起?” 泰安王顿了顿:“嘉阳性子骄纵,冲突了长公主的娇客。” 众人闻言皆忘了行礼,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泰安王最宠嘉阳,如今竟当众下她脸面? “祖父?”嘉阳拽着他的衣袖不敢置信,现下又没甚证据,祖父为何要替她认下? 泰安王看向江砚白,既然江砚白心疼那个贱婢,不惜以往事威胁,那自己今日便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只可怜嘉阳要受些委屈。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受辱,他日再讨回来便是。 待日后他成了事,小小一个瘦马还不是任由嘉阳处置? 他想罢下定了心思,侧头斥道:“亏得祖父将你带在身边游历多年,如今你竟还不知错?” 嘉阳闻言惊慌更甚,祖父的意思是,江砚白或许会将五年前之事公之于众? 不可以! 她霎时间面上无一丝血色,抬眼看去,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戒备,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嘉阳眼中的恨意扎向昭虞,她不明白,她是大周郡主,而昭虞只是个下贱之人,为何江砚白和江府能为了昭虞不顾礼法为难自己? 目光划过昭虞的脸颊,她恍然落泪,冷笑呢喃道:“世人皆爱好颜色,便是清贵如江四郎也不能免俗……” 卫氏不留痕迹地将昭虞挡在身后,浅笑道:“泰安王莫要急着下定论,此事许是误会,待大理寺查探清楚,定会还郡主清白。” 泰安王冷眼看向嘉阳。 对上他的眼神,嘉阳打了个冷颤,半晌才嗓音颤抖着开口:“不必查了,是我做的……” 卫氏轻呼:“竟真是郡主?昭昭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 嘉阳强撑着冷笑:“一个下贱的花娘,也敢妄想别人的东西?” 昭虞低声和江砚白咬耳朵:“她说大人是个东西。” 江砚白:…… 卫氏忍住笑,对泰安王道:“郡主既承认了,泰安王当如何?” 泰安王玩笑般对嘉阳道:“你这孩子,便是玩闹也不该失了分寸搅扰了宴席,还不快给大夫人赔礼。”他说罢看向卫氏,“本王会将嘉阳带回去严加管教,定不会再做出此等事。” 他说罢胸有成竹地等着卫氏点头,心下不由嗤笑,为着一个妾闹这么大的场面,江府当真是不如以前了。 卫氏闻言没搭他的话,状若无意地问道:“刘嬷嬷,大周律法以下犯上怎么罚?” 刘嬷嬷含笑道:“回大夫人,鞭三十。” 卫氏闻言微微颔首,没再开口。 泰安王还没反应,众人就见嘉阳上前一步恨恨道:“卫氏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乃郡主之尊,何来以下犯上?” 众人点头,这话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昭虞长得再美,再得江四郎喜欢,最多也就是个妾不是? 而嘉阳却是正经的郡主。 卫氏蹙眉:“泰安王也这般想?” 泰安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没说话,他自然觉得嘉阳说得没错。 卫氏冷哼一声:“泰安王府未免欺人太甚,我江府四夫人乃长公主嫡亲儿媳,那便是皇亲。嘉阳郡主不仅暗下毒手、口出狂言,还丝毫不知悔改!难不成是不将长公主放进眼里?” “四夫人?” “大夫人什么意思?” 宴上瞬间升起一阵低声交谈。 泰安王试探道:“不知这四夫人是……” 江砚白伸手牵住昭虞的手,无声胜有声。 泰安王面色陡然一变,与江砚白对视时,眸中泛出怒火。 妾和正室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江砚白竟敢给他下套?! 江砚白看着压抑着怒火的泰安王,缓缓勾起嘴角。 他确实与泰安王有约定。 他派人告诉泰安王嘉阳唐突了他的爱妾,如今嘉阳不肯认错,场面便有些不好收场,若是坏了长公主设宴的雅兴,那昭虞入府后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若泰安王能让嘉阳认错平息此事,所有往事他既往不咎。 泰安王太着急了,着急将他和江府拉入麾下,这等白送人情的事,他不会拒绝。 江砚白垂首低笑,多留了泰安王府好几个月,此一遭后,总算可以除掉了。 能在获罪前为昭昭做一次脚垫,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泰安王逼近一步:“江四郎要娶一个花娘?” 江砚白身姿如松,与他对视:“有何不可?” “好!很好!”泰安王阴沉一笑,“江四郎好手段。” “不如泰安王。” 江砚白对着那群侍卫冷声道:“四夫人受了委屈,你们该当如何?” 侍卫立马上前将人擒住,不过片刻,刑鞭已备齐。 执鞭飞下,嘉阳瞬间痛呼出声。 泰安王一口牙都要咬碎:“大夫人!嘉阳乃我泰安王府郡主,便是用刑也轮不到江府!” 卫氏抬眸:“泰安王莫急,等这鞭刑结束我等自会将郡主送去大理寺,若诬陷了她,我亲自上门赔礼。” “不过为着一个下贱瘦马,你们江府竟如此……” 卫氏倏地冷笑:“泰安王府慎言,昭昭此后乃我江府四夫人,前尘往事该忘就要忘记,日后谁轻看了她,便是不把江府、长公主府放在眼里,言尽于此,泰安王自行斟酌。” 在座之人闻言一阵恍惚,鞭声合着嘉阳的惨叫听着都叫人心颤,有些反应快的明白过来,这话……不像是对着泰安王说的,倒像是对着她们说的。 不由抬眼再去看昭虞。 现下昭虞一只手被江砚白牵着,另一只手紧攥着手帕,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垂首睫毛轻颤,江砚白竟真的说服了江府的人? 四夫人? 昭虞莫名打了一个激灵。 江砚白感觉到,低声对昭虞道:“去内室歇会儿?” 卫氏闻言忙拉住昭虞:“子修,你且招呼着客人,我带昭昭去休息。” 看着殷勤的卫氏,江砚白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大嫂比昭昭大了十多岁,莫不是将人当成闺女疼了吧? 卫氏带着昭虞回了江砚白的院子,说起来她身为大嫂本该避嫌,可如今与昭虞一起倒没那么多规矩。 “早便想去见你的,偏子修不让,说会带你回来给我们见。”待进了屋子,卫氏退后一步福了福身子,“多谢姑娘当日舍身救下临安。” 昭虞忙去扶她:“大夫人不用这般,我水性好,举手之劳罢了。” 卫氏眼眶泛红:“我听临安说了,当日要不是你,他怕是……” 她沾了沾眼角又笑出声:“他也想去拜谢你,晚些时候下学回来若见了你定是高兴的。” 昭虞垂首:“大夫人莫要这样说,要真算起来,当日还是我连累了大公子。” “都是嘉阳的错,她跋扈恶毒且得意不了多久了。”她安抚似的拍了拍昭虞的后背,“莫要将她放在心上,等日后你入了府就都好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 昭虞嘴角浅勾了勾,没接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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