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杀了太子,十分高兴。 “朕终于解决了心头之患!这根刺,朕足足担忧了十五年。十五年来,朕睡不好吃不好,日日想着亲手宰了他。终于,朕杀了这个孽畜!来,爱卿们,让大家瞧些好的!” 老皇帝命人把金色的笼子抬出来,笼子里关着穿了华丽羽衣的苏吟儿。 苏吟儿怯生生地抬眸,那流转的水润的眸子里,是无尽的哀伤和悲凉。 陆满庭勾着的醉美笑意僵在唇侧,黯黑的眸底迅速涌起一道看不见的怒火。
第28章 怒火 028: 紫桓殿, 喧嚣的宴会厅里,一座奢华唯美的金色笼子里,关着一只美艳不可方物的金色雀儿。 这只金丝雀儿是苏吟儿。 苏吟儿穿着用仙鹤的羽毛织成的羽衣, 露出莹润的粉色桃颊, 怯生生地趴在白色的狐裘上。那双不染是非的纯净美目,不安地流转着, 似极了任人欺怜的碎玉娃娃。 她痛苦地望向台下的陆满庭,只是一眼, 便仓皇地垂下长睫, 戚戚地闭上眼,那娇软的身子掩在华丽的羽衣下瑟瑟发抖。 烛火灼灼、灯影重重, 再暖的光也驱不走苏吟儿心尖尖的寒。 陆满庭坐在蒲团上, 右手轻握着一盏酒樽。 他缓缓抬眸,清冷的视线穿过金色的笼子, 似落在那只可怜的金丝雀儿上,又似没有,穿过她, 落在她身后斑影驳驳的墙面上。 他一如既往温润地笑着,琉璃色的眸子深邃,俊美的脸上无过多的表情, 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却是莫名地让人心神一惧,后背冷汗淋淋。 满堂的文武百官皆禁了声、垂下头,不敢再瞧金色的笼子。 谁不晓得笼子里的金丝雀儿,曾是安国君养在府上稀罕了四年的未婚妻? 唯有老皇帝兴致I勃I勃。 “这笼子耗了工匠月余的时日, 瞧瞧, 是不是格外衬朕的爱妃?还有这羽衣, 每一根羽毛都是从仙鹤身上拔下来的,多美啊!” “朕当时就想着,一定要用这笼子来装世间最美的人儿。众爱卿,朕的苏贵妃是不是极美?” 老皇帝拿起了盘子里的逗鸟棒。 这逗鸟棒是纯金打造的,约有三尺长,把手处缀着个红色的如意扣,另一头吊着个金色的小铃铛。 细长的逗鸟棒伸到苏吟儿的下颌处,往上抬了抬。 “爱妃,抬起头来。” 苏吟儿被迫扬起香粉雅魅的雪颈,轻颤的浓密长睫半垂着,隐隐有湿润的痕迹。她咬着唇,不甚正常的白皙肤色更显脆弱,饱满的唇儿因着用力红艳艳的,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一位文官看不过去,拱手道:“皇上,此番......是不是不妥?” “有何不妥?”老皇帝用逗鸟棒胡乱戳了苏吟儿几下,“这不是很有趣么?” 娇嫩的下颌处泛起了不受力的红痕,苏吟儿疼地一缩。 陆满庭眸光微暗,捏紧了手中的酒樽。 老皇帝笑得恶劣,也不管众人的想法,更不在意苏吟儿的感受,自顾自地逗耍着,一旁的潇淑妃捂着嘴偷笑,可一笑就嘴疼,又讪讪骂了几句。 陆满庭阴冷地瞧了一眼潇淑妃,再瞧一眼右都御史。 他沉沉一笑,眸底暗藏的汹涌怒气刹那间归于沉寂。 起身,他走上前。 “皇上,太子十恶不赦、罪大滔天,右都御史苦心多年寻得太子、企图让太子认祖归宗,可谓谋逆大罪。” 满堂的文武百官猛然抬头,恍然间意识到今日这除夕晚宴的好戏,怕是才刚刚开始,不约而同地望向边上候着的右都御史。 谋逆之罪,按律法,当诛九族。 右都御史也晓得今日难逃一劫。 千算万算,他哪里算到老皇帝对太子只有恨、没有半分的父子之情? 右都御史“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惶恐道:“皇上明鉴,臣并不知晓太子罪孽深重。臣是无心的!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潇淑妃搂紧了皇上的大腿,用那两团白花花的肉去蹭他,娇滴滴地哭道。 “皇上啊,家父最是仰慕您,年过半百任心系朝廷,您不可不知啊!” 皇上有些为难。 右都御史是朝中老臣、又是爱妃的生父。抛开种种关系不谈,就事论事,右都御史也未必真有谋逆之心。 老皇帝看向陆满庭:“爱卿,这事......” 陆满庭冷嗤,冰冷的视线如刀锋般锐利可怖,带着压迫的口吻,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事实摆在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皇上莫不是要护短?” 他负手走向抖成筛子的右都御史。 他踩着厚实的绒花地毯,越过寥寥青烟升起的炉顶,气势威严地打量地上趴着的人,如同打量一只翻不起浪的蝼蚁。 “谋反之人必须杀,容不得!念在你多年的劳苦上,且饶了你家人。”陆满庭转身看向老皇帝,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皇上,臣最近习得一套鞭法,不若给大家展示一下?” 老皇帝原本还有些不乐意,毕竟之前答应过右都御史,要好好嘉奖人家,结果反过来要治人死罪。 不过,这一丁点儿的愧疚,哪里比得上欣赏鞭法来得有趣? 老皇帝兴奋道:“什么样的鞭法?朕没见过?” 陆满庭笑得阴寒:“臣何时让您失望过?” 皇上当即准了,命人呈上鞭子。潇淑妃哭哭啼啼的,还想再阻拦,被老皇帝一脚踢开:“别挡着老子看好戏!” 陆满庭接过金少递上来的鞭子。 那鞭子用二十三种金丝缠绕而成,约有男子的手腕那般粗。金鞭上带着尖尖的刺,在光影下泛着冷冷的寒意。 右都御史被吓瘫在地上,尚未来得及尖叫,被重重地一鞭直接打晕了过去。 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血腥地不忍直视。 陆满庭却似一点也不在意,挥舞着金鞭,一鞭又一鞭狠狠落在右都御史的身上。 ——啪! ——啪!啪! ——啪!啪!啪! 整个宴会厅,听不到任何的哭喊声、求饶声、谩骂声,唯有凌厉的鞭声回荡。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先前还颐指气使的老臣,渐渐没了生息。 血泥混着肉酱溅落在陆满庭白净的脸上,衬得他俊朗的脸庞有一种妖冶的美。 明明他的动作那般优雅,明明他笑地那般昳丽,却愣是有一种残忍地快意,似地狱里的罗刹,喉间滚动的是嗜血的气息。 笼子里的苏吟儿从未有哪刻如现在这般快慰过。 蒙着迷离水雾的美目不再闪躲、不再怯弱,大胆地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脸。 那是伤害她的人啊,伤害陆哥哥的人啊! 地上的尸身,被抽成了一滩肉泥。 潇淑妃早已晕死,被太监们悄悄抬下去了;百官们不忍再看,好多人扭头就吐了。 老皇帝却连连叫好,大喊精彩! 陆满庭放下金鞭,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泡进净水盆里,仔仔细细地洗了又洗,似染过什么秽物,换了好几盆水,却没一人敢催促他半句。 末了,他接过风离递来的洁帕,慢悠悠地擦拭脸上的血渍,浅笑着对皇上说。 “人肉很是营养,磨成泥用来养花再好不过。” 老皇帝啧啧称叹:“对对对,有道理!玉华宫庭院里的白玉兰甚是娇贵,就把肉泥洒在那!” 玉华宫是潇淑妃的宫殿,潇淑妃是右都御史的女儿。 将父亲的肉泥埋在女儿的庭院里......陆满庭斜勾着唇角,随手扔了洁帕,眉梢一挑。 “皇上英明。这般精彩是不是比把人关进笼子里更加有趣?” 陆满庭意味深长地看向老皇帝:“不知是哪位挨千刀的给皇上出的馊主意,要把苏贵妃关进笼子里?” 陆满庭音色沉沉,尤其是“挨千刀”那几个字,像是从后牙槽里吐出来的,阴森地厉害。 老皇帝东瞧瞧西看看,发现潇淑妃早已走了。 他隐约感觉到陆满庭生气了,斜一眼陆满庭血迹斑斑的衣摆,摆着手就要走。 “哎呀,朕头疼得厉害,不陪你们年轻人玩了。” 转身之际,老皇帝把金色笼子的钥匙悄悄塞到陆满庭的手中,却被陆满庭一把扣住了肩膀。 陆满庭眸色深深,目中带着瘆人的凉意,似黑夜里的魔鬼,似吸人的血,一旦招惹,便是万劫不复。 “皇上,别急着走。” 老东西锁了吟儿大半日,该让他尝尝这其中的乐趣。 * 陆满庭打了个响指,宴会厅对面的护城河点起了盏盏花灯。 护城河流经皇宫,直通城外,水面宽、河水急。每年宫中的端午舞龙灯、除夕放花灯,都在这条护城河里举行。 护城河距离宴会厅不过一条长廊的距离。 河面上,一艘三层的豪华船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笼子。 笼子由花灯点缀,五光十色、艳丽多彩,里面装着五六个妖娆多姿的异域美人。 美人们身段婀娜,大冬天的也不怕冷,仅用薄纱遮体,手上还拿着细细的金色的链子。 美人们将链子缠绕在不盈一握的腰间,对着宴会厅的老皇帝搔首弄姿,模样很是撩人。 老皇帝高兴死了:“新鲜!朕做梦都想这般玩!送给朕的?” 老皇帝在床I笫之间的乐趣甚是广泛,晓得那些金色的链子是用在何人身上的。奈何宫里的美人儿过于保守,无人敢这般折煞他。 陆满庭笑着:“自然是献给皇上的。不过这些美人来自波斯国,可不愿出笼子。” 老皇帝:“这有何难?她们不出来,朕进去就是!” 再说了,出了那笼子,不就少了些意境?老皇帝想要的,可是别有一番的情趣。 老皇帝大喇喇地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大理寺汪正卿赶紧上前阻拦。 “皇上,使不得!您是天子,怎可在众人面前如此淫I乱?” 老皇帝:“为何不能?朕让你们都瞧瞧,何为男子雄风!还是说,你们担心朕不能一夫驭六女?” 老皇帝笑得猥琐,汪正卿却猛地一拍大腿。 老皇帝就是个色胚,但凡碰着个美人,就走不动路了。年轻的时候尚且能收敛收敛,这年岁大了,是愈发不像话了。 汪正卿气急败坏地想制止兴头上的老皇帝,可又不敢,只好愤恨难平地瞪始作俑者陆满庭。 不断有大臣前来谏言,有好些甚至磕头祈怜,拿出几十年的官帽威胁皇上,说此举乃昏君之所为,万万不可。 陆满庭不屑地冷嗤,眸底尽是寒意。 他看向苏吟儿,提高了音量,这般宴会厅的文武百官想听不见都难。 “皇上要恩宠他人,苏贵妃可是不愿意?” 苏吟儿缓缓抬眸,望向老皇帝的时候,谦卑又温婉,那水泠泠的眸子迷蒙着浓浓的水雾,却是含着恨意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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