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邵暮蘅面色发白,身体晃了一晃,彻底软了下来。 谢晚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抱住他,将人搂在了怀里,面色讶然:“邵夫子!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刀?!我明明……我明明……” 她明明是可以自己躲开的! 邵暮蘅的嘴唇毫无血色,像是失血过多一样,将头靠在谢晚宁的肩膀上。 听见谢晚宁这么说,邵暮蘅勾起唇角,惨淡一笑:“对、对不起……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从前的晚宁,我怕你受伤……对不起……” 谢晚宁眼眸狠狠一动,喉结滚动了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恶狠狠地瞪向刺客。 然而刺客似乎也被这种情况惊到了,他呆愣了半刻,随后试图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 然而就在此时,躺在谢晚宁怀中的邵暮蘅忽然叫了一下,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担忧:“晚宁!他的手在动!” 喻殊白一瞬间大感不妙,正要劝谢晚宁好歹也留下一个活口,但是谢晚宁已经悍然出手,长剑如同箭矢一般迅速刺出,眨眼之间划破了刺客的喉管。 刺客简直来不及反应,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谢晚宁与邵暮蘅二人,言语断断续续:“你……你……” 两个“你”字过后,刺客终于闭眼倒下,再无声息。 谢晚宁以为刺客指的是她自己,完全不把他当回事,面色冷然地收回长剑,一把将之插入了剑鞘之中。 再低头看怀中的邵暮蘅时,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失血过多,他的头软软地垂了下来,像是晕过去的,墨黑长发下,苍白清俊的眉眼满是破碎感,仿佛下一刻便要撑不住了。 喻殊白在旁边看着,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谢晚宁已经嚯的一下抱着邵暮蘅站了起来,语气着急:“院长,咱们的金疮药都在哪儿?快,邵夫子需要马上上药。” 看她这幅着急忙慌的样子,喻殊白顿了顿,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喉咙里,指着自己带来的马车道:“在我车上,让沂河带你去拿。” “谢谢院长!” 谢晚宁说着,立即抱着邵暮蘅走远了。 子车寻颇为气急败坏地跟了几步,想说什么,又碍于现场不止他与喻殊白两个人,但若是憋着不说,又实在是堵得慌,便单独把喻殊白拉到一边,挡着众人的视线问:“你刚才真看见那个刺客动手了?” 喻殊白的眉眼被风中的火光照耀的不甚明朗,闻言,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邵暮蘅在叫些什么?!”子车寻骂骂咧咧:“显着他了?你们京都人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对自己也是一个比一个狠。受这一刀他为什么?若是单单只为了再离晚宁近一些,本侯是万万不信的!” 喻殊白自然也不信,但其实只要子车寻冷静下来想,便不难猜到邵暮蘅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早就怀疑,甚至确定邵暮蘅就是下血光蛊虫的人,他的背后可能是朱敏仪,也可能是安国,反正必然是一个组织。 组织内,总有人曾经见过他的真容。 也许在邵暮蘅与那刺客打了照面的下一刻,这个计划就在他心里成型了。 一方面,他可以除掉这个不确定的隐患,确保自己的身份在谢晚宁面前,还是那个柔柔弱弱,清清白白,什么都不会的,需要人保护的书生。 另一方面,他还可以借受伤的契机,与谢晚宁拉进感情,引起谢晚宁的愧疚。 谢晚宁这个人他们太了解了,吃软不吃硬,一辈子就栽在温言软语这上面了。 想着,子车寻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一下破庙的木门,低声怒道:“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若是再拖下去,本侯不确定哪天晚上会直接提着刀,抓住邵暮蘅狠狠捅他一下。” 闻言,喻殊白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还真把他当文弱书生看?你捅他一刀,他给你一只蛊。他死了便死了,你不活遭罪?” 子车寻眼里涌现了一点戾气:“本侯是实在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喻殊白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衣袖,狐狸眼冷的可怕:“无论怎么样,邵暮蘅现在还不能死。太突兀,也太快,晚宁很难没有怀疑。若是往日又查出些什么端倪,你我是打算与她一辈子为敌?” “那你说怎么办?”子车寻暴躁道。 “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让邵暮蘅主动对晚宁提出远行。”喻殊白眼底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能模仿邵暮蘅笔迹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只要这个契机到了,我就能有把握让他一辈子与晚宁只靠书信联系。” 子车寻闻言,勉强忍下了自己的脾气,道:“好,本侯等着。” 言罢,子车寻就看见喻殊白准备往庙外走去,看样子是想去他的马车上。 子车寻愣了一愣,问:“你干什么去?” 喻殊白头也不回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子车寻闻言,自个儿琢磨了一下,表情有些臭。 京都人果然贯会冠冕堂皇地讲话,听墙角就听墙角嘛,还扯上《孙子兵法》了。 腹诽着,子车寻也跟着喻殊白跑了过去。 只是在过程中,子车寻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凉嗖嗖的视线。 子车寻不由顺着感觉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是朱桢。 方才刺客来的突然,邵暮蘅受伤也突然,所以一切兵荒马乱的,一时间没顾上他们父子俩。 朱晨曦显然被吓的不轻,火都点起来了,还搁哪儿瑟瑟发抖,面色白如金纸。 但是他儿子朱桢可比他冷静多了,像是一块冰凿成的小人,面上无喜无怒,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害怕和惶恐都没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只是静静地盯着邵暮蘅离去的地方,仿佛看透了一切世事,显得森然冷寒。 但是看见子车寻注意到他的目光,并且看过来的时候,朱桢又将视线移开了,慢慢悠悠地躲进了朱晨曦的怀里,垂着眼眸,细软的黑发落下来,遮住他小半张侧脸,才终于有了一点孩童的错觉。 子车寻不由对此皱眉。 他知道居简行和喻殊白想要把朱敏仪拉下马,毕竟一个国家若是有一个将子民视为棋子的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不幸,而朱桢就是他们二人看中的候选人。 只是子车寻觉得这个朱桢实在有了超越孩童年龄的成熟与稳重,不像是个能够忍受别人摆布的。 若是居简行与喻殊白执意要立他,等这个孩子成长起来之后,难保不会第一个对他们下手。 毕竟对于当朝上位者来说,一个摄政王,一个琢玉盟,说不定还要算上他子车一家,都是莫大的威胁。 权利,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时候,上位者才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第81章 他不能没有温月 ◇ ◎没了她,他生不如死◎ 而另一边, 在喻殊白的马车上,谢晚宁轻手轻脚地将邵暮蘅放下,然后赶忙去抽屉里翻找金疮药。 在找到一瓶自己平日里最常用的那种之后, 谢晚宁将邵暮蘅翻过来, 用剪刀剪开了他中刀部位的衣料。 那个刺客下手狠极了,匕首陷入肉里很深, 稍不注意就容易割破血管,造成大出血。 谢晚宁有过经验, 下手就很小心。 她尽量用剪刀剪开更多的衣料,以备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但是她刚刚掀开一个角,便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眼神里满是困惑。 这是…… 谢晚宁干脆将邵暮蘅背后的衣料都剪开,露出来他白皙的后背。 邵暮蘅的皮相是极佳的,即使只是一个后背,也能看出线条的优美流畅。在马车内昏灯的照耀下, 邵暮蘅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块上等的暖玉,等着谁人来触碰他。 然而谢晚宁完全无心注意邵暮蘅的背,只是眉头紧锁地看向他背上的伤痕。 这些伤痕几乎是是纵横交错, 一道叠着一道, 落在白皙的皮肤上, 显得狰狞又恐怖。 而谢晚宁认出,这是邵暮蘅家的家法所留下的伤痕。 邵家极重视风骨清白,所以对后代子孙也严加约束,家规极其苛刻森严,幼时的谢晚宁总能为邵家家法的变态程度而感到惊叹。 可以说, 邵家上下, 没有一个是没有受过家法的, 但只除了邵暮蘅。 年幼时的邵暮蘅即使只是一个软萌可爱的少年,但由于被邵家老爷子养在身边,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天然的有了一股文人气节。 当时整个京都的人都对邵暮蘅推崇备至,不少世家都拿邵暮蘅来与自家孩子做对比,一时间邵暮蘅风光无两,但也拉了不少孩子们的怨恨,想要揪出邵暮蘅的错儿,证明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一言一行,就像有人拿尺子量了一样标准。 然而这些孩子接连蹲了邵暮蘅三个月,整日看见他有规律的起床,念书,练字,睡觉,愣是没找见一个不对的地方。 所以,邵家家法打边了邵家子弟,从来都没有落在邵暮蘅身上过,更别说是如此狠的家法,足足七七四十九下,每一下都打的极深,像是落鞭子的人下了死手,想要打死邵暮蘅一样。 谢晚宁的手指覆在这片坑坑洼洼的伤疤上,几乎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场面是何等的血腥恐怖。 可是邵暮蘅究竟犯了什么错?让一直将他引以为傲的邵家,不惜搬出最严重的家法,也要打他。 想着,谢晚宁不由想到了哪天,她被邵暮蘅骗去邵家,结果刚好遇见邵大人回来。 当时,文伯的第一反应,就是吩咐下人先把西厢房那边的院子锁好,似乎里面放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邵家才对邵暮蘅动的家法吗? 谢晚宁猜想了片刻,却得不出一个结论。 她想亲口问问邵暮蘅,又觉得这只是邵家的家事,如搜卡为此戳到了邵暮蘅的痛处,那更是得不偿失。 因此,谢晚宁按捺下自己的猜想,一心一意地为邵暮蘅上起药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邵暮蘅身体不好的缘故,从谢晚宁为他涂药,到上药完成,邵暮蘅全程处于昏迷状态之中。 谢晚宁不由叹了一句,又细心地为他拉过一条毯子盖上后背,免得他着凉,这才退出了马车。 只可惜,谢晚宁走的太快,没有看见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邵暮蘅的后背皮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游过一样,飞快地蠕动了一下,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邵暮蘅本人则是难受地蹙起了眉心,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汗珠,面色更加苍白了。 谢晚宁下了马车后,用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了两抹影子飞快地闪了过去。 她不由眯了眯眼,往影子消失的树林里看了看。 雨幕虽停,但夜色依旧,一片模糊下,她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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