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准备了几套夏衣,还有你喜欢吃的点心。”贺兰敏道。 “真的?”元若菱惊喜道,对贺兰敏的防备心消了大半。、 贺兰敏点头。 一旁提着食盒的妙凝笑道:“小娘子可要尝尝?” 这时,元绿姝道:“先进去吧。” 三人步入内屋,正准备歇息的周氏听到脚步声,便道:“狸奴,谁来了?” “阿娘,是我来看你了。”元绿姝道。 元若菱喜道:“阿娘,是阿姐!” 屋子里负责照顾周氏的两名女婢悄无声息退下,关好门。 “雉奴。”周氏面色稍白,见到是大女儿,眉头一展,透虚的双眼举出几分神采,忙不迭起身。 元绿姝疾步过去,握住周氏的手,扶着她坐起来,下意识道:“阿娘,您小心点。” “怎么突然过来了?”周氏握住元绿姝的手。 元绿姝终见母亲,难抑酸楚,泪盈于睫,一时之间竟哽着声音说不出话, “阿姐晓得您生病了,所以过来看您。”元若菱道。 周氏拍拍元绿姝的手,宽慰元绿姝:“阿娘无事。” “......嗯。”元绿姝半晌才回。 这时,周氏瞥见贺兰敏这个衣冠楚楚的女婿,心情复杂。 “三郎也来了啊。”周氏叫得并不顺口。 从常理而言,周氏更满意贺兰敏,相貌、家世、才学等都无可挑剔。 但是...... 这个女婿却是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迎娶了她大女儿。 更何况,他还是沈子言的表兄。 沈子言一出狱,贺兰敏便带着元绿姝一行人回长安,议亲成婚。 贺兰敏成亲后把周氏和元若菱安置在这,看似好吃好喝供着,实则是变相囚禁了她们。 只因她们是元绿姝的软肋。 面对强权,元家人微言轻,无法抵抗,只能接受命运摆布。 好好一对神仙眷侣,就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造成今日这个局面。 为沈子言,元绿姝还做出牺牲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周氏伤心不已,又心疼自家大女。 倘若良人还在,兴许还有办法吧。 只是,周氏的丈夫早就魂消地府,留下她们孤儿寡母。 思及此,周氏鼻头酸涩,不是很待见他,却不敢明示。 贺兰敏道:“见过丈母。” 周氏点点头,元绿姝侧着身子,在贺兰敏看不到的角度用手背抹去眼中细碎冰凉的泪。 “小婿听闻您受寒,特意给您带了补品过来。” “三郎你费心了,其实我就是小病,那些东西都太贵重。”周氏推辞着,猛地咳了几下。 “阿娘。”元绿姝当即拍拍周氏的背,嗓音微涩,“您都病了好几日,根本不是小病,而且,就算是小病也要重视。” 元若菱也附和起来。 周氏嗔笑:“就你们小题大做。我只是累了,加上意外受点风寒,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医师都说没事,只是现在还有点咳。” 贺兰敏:“丈母身体自然是健康无恙。” 他声线如沐春风:“还请丈母多保重身体,至于补品,是小婿一点心意。” 盛情难却,周氏口头收下,元绿姝握紧了周氏的手。 贺兰敏:“丈母和若菱在这住得习惯吗?婢子们照顾得周到吗?” 周氏:“尚好,多亏她们细心照料,我才好得这么快。” 这处院子、还有仆从都是贺兰敏安排的。 贺兰敏含蓄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她们讲。”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氛围比较温馨。 接近午时,贺兰敏和元绿姝顺理成章留下来用膳。 周氏想念家乡菜,元绿姝便亲自掌厨,同为潭州人的妙凝辅佐。 而元若菱则拿着爱不释手的新衣,开心地吃着零嘴,偶尔和姐夫交流感情。 炊烟袅袅,一切都显得安宁平和。 良久,饭桌上的菜肴飘荡着花椒香味,元绿姝给每人盛了小碗汤饼,里头放了茱萸,口味偏辛辣。 像她们潭州人,越是受寒越是要吃点辣的,出点汗,散散寒气。 贺兰敏的碗中没有放。 他口味甚是清淡。 贺兰敏打量面前难以下手的菜,指尖搭在竹箸顶上。 沾了元家母女的光,他有幸尝到元绿姝的手艺。 忽而,他道:“雉奴,你现在可吃不得这些辣的。” 元绿姝眼睁睁看着她与贺兰敏的盛汤饼的碗交换位置。 看到这副画面,元若菱还摸不着头脑,只惦记着餐桌上美食。 周氏则瞳孔骤缩:“雉奴,你是......” 周氏目光下移,落在元绿姝小腹上。 元绿姝无奈解释:“阿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特殊日子。” “咳。”周氏心弦骤松,不太好意思道,“原来如此。” 又思及贺兰敏的贴心,她对女婿多了一分好感,沉默片刻,她对贺兰敏道:“三郎,你吃得惯吗?” “可以。”贺兰敏微笑。 元若菱天真发问:“阿姐,可以吃了吗?” 元绿姝给元若菱拿好竹箸,“当然了。” 一炷香的工夫,几人用完膳,贺兰敏双唇紧合,唇明显红润不少了,就连脸也有浮出淡绯色。 他的鼻端都浸出些许汗珠。 元绿姝好整以暇地观察贺兰敏神情,很能忍。 多日来受的屈辱在这一刻稍有缓解。 她是故意把菜做辣的。 最后是周氏发觉出贺兰敏异常,叫元若菱端来凉茶给贺兰敏漱漱口。 毕竟元绿姝做的菜一向是很辣的,寻常人根本吃不下。 喝了茶水后,贺兰敏低下头,凑到元绿姝耳边:“我说的没错,你阿娘和小妹在这过得很好,你不需要操无用的心。” “时辰差不多了。” 母子情深可不是他喜欢看的戏码。 “再等等,我想和阿娘、狸奴多说说话。”元绿姝下意识蹙起了细眉,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恳求。 贺兰敏慢慢抚平元绿姝眉头,轻声道:“皱眉可不适合你。” “我还没吃过你亲自给我做的膳食,可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口味了。” 这就是答应了。 “好。” 午后,蔚蓝天空白云飘卷,阳光垂坠,树荫重叠。 没有贺兰敏的掺和,元绿姝搀扶周氏在院子里消消食,活动肢体,元若菱也跟着。 气氛彻底轻松不少。 周氏也放开了,她问:“雉奴,在那里可好?有没有欺负你?” 在这些世家名门,或多或少都歧视小门小户。 她们能做的,就是谨言慎行,不给元绿姝添麻烦。 元绿姝道:“阿娘,有他在,我哪里会受欺负?” 周氏还是不放心,道:“有什么事一定要跟阿娘说。” 元绿姝颔首:“知道。” 正在这时,元若菱嘟唇道:“阿姐,我给你写了这么多信,你为何都不回我?” 来人生地不熟的长安半月,又不许出去,元若菱只有给宰相府的姐姐写信,纾.解无聊,不想信笺都石沉大海。 “对不起,是阿姊不好。” “好了,别恼了,你阿姐定是有苦衷,她才刚嫁过去,世家大族规矩不少,你阿姐过得不容易,哪有时间给你回信。”周氏训道。 元若菱一副受教的样子,鼓起腮帮子委屈巴巴说:“对不起,阿姐,我就是太无聊了。” “哪里,我还巴不得你多写信,这次多亏你的信,我方知晓阿娘病了,这才赶过来。”元绿姝语气轻柔。 元若菱重新展露笑颜,重重“嗯”一声,然后道:“阿姐,姐夫对你好吗?” 元绿姝面镀柔光,神容沉静,粉饰真相:“很好。” 元绿姝郑重道:“阿姐嫁了人,往后是不能时刻陪在你和阿娘身边了,所以,狸奴,你务必要照顾好阿娘,当然,也要好好对自己。” “我晓得,阿姐。”元若菱挺起胸膛认真道,她故作严肃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小大人的轮廓了。 周氏被逗笑,元绿姝也不由微微牵起唇角。 一家子其乐融融。 “阿姐,以后我们是不是回不去潭州了,只能待在长安?”元若菱小声问。 元绿姝忽地眼神一晃。 回不去了...... 这对元绿姝而言,是不容直视的问题。 突然,周氏打破沉默,“狸奴,你想在这住?” “不是。”元若菱揪着指头,犹豫道,“我喜欢长安,但一直出不去,所以想回潭州。” 元绿姝蓦然眼神一冷。 她险些忘了贺兰敏的为人。 除了禁.锢她的自由,竟然还束缚她的亲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周氏突然打断元绿姝思绪。 “你别把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这,三郎那边你也用点心,虽然......唉,但你和她已是夫妻,我看得出三郎对你不错,有夫家帮助,你在宰相府才站得住脚。”周氏叮嘱道。 元绿姝:“女儿省得。” 周氏张望远处,回忆往事,自言自语:“可惜子言那样一个好儿郎了。” 待足两个时辰,交代得都交代了。 临走时,元若菱依依不舍,道:“阿姐,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很快。” 上马车后,元绿姝撩开车帘,回望大门。 遽然间,元绿姝记起一个关键点,这处宅子与她故乡住所很像。 与她相隔几层衣料的贺兰敏也看向车窗外,他像是察觉到元绿姝所思所想,缓声:“这是照你们故居修缮的。” 元绿姝一顿,复而回头,贺兰敏问:“我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这并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脑中一闪,她抓住了一晃而过的东西。 元绿姝想起贺兰敏说过的话。 “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长久以来,蒙在元绿姝眼中的愤懑暂时化作两半。 她恍然大悟——他是早有预谋。 接连而来的是背后模糊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清晰明朗。 可能,不,是一定,沈子言入狱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 她以前怎么就那么傻,这么简单的事都只是秉持怀疑。 她早该想到的。 还有那件事后那些针对她愈来愈盛的流言...... 保不准都有贺兰敏的手笔。 念及此,她身子一晃,倏感头晕目眩,差点晕厥过去。 一张沁满毒液的蛛网慢慢编织出来,眨眼工夫就罩住她。 真真正正的实感盘桓在她脑海中。 元绿姝闭了闭眼,再而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平静紊乱心跳。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袖手旁观,等其他人过来救他。 “怎么了?”贺兰敏关切道,倏尔瞧见落在元绿姝肩头的一缕青丝,慢慢悠悠勾起,搁在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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