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晨曦便一直前行,晌午过半才停下来歇脚。 陆允时站在树荫之下,紧紧地看着余安,见常宁下马许久都靠坐在树下休息了,她还迟迟未动,眉头簇拢。 莫非是下不来了? 他走到马前,伸出手来,“余安。” 正出神的人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余安一个激灵,看着向她伸过来的那只手,脸更红了。腿上像是扎了几根针,时不时的刺痛一下,她想动却动不了。 烈阳高悬,少女的鬓角已经出了汗。 陆允时见她毫无反应,不欲再等,二话不说便要将她抱下来,“天热,去树荫下。” “别......”余安一把按住他的手,支支吾吾,“我有些......不适。” 闻声,陆允时有些担心,以为余安是中了暑气,可见她唇色红润,脸染绯色,又不像是生了病。 眼神移向踩在马镫,粉色衣裙下立起一个脚尖,脚跟却不着镫......陆允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身子一僵。 骑马之人长年累月与马鞍打交道,早就皮糙肉厚,可余安皮肤娇.嫩,别说手腕重了力都会留下红痕,更别论是腿那处。 看她红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定是腿上被马鞍磨破了皮,天气炎热又发汗,伤处浸了汗开始发疼了。 陆允时瞥了眼常宁,见她似乎眯着眼小憩,应听不见他们说话,才走上前轻声道:“......可是疼得很?” 余安愣了愣,“你、你知道......” “嗯。” 淡淡的一声嗯,余安更羞了。 “余安,”陆允时敛了敛眉,耳尖有些红,“我抱你下来,你......莫生气。” 背上几乎被汗水浸湿的余安,那还顾得上生不生气,只想快些从马上下来。 她有些急地点点头。 有力的手臂穿过衣裙,陆允时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将余安抱了下来。手从裙里拿出来,微微发着抖,那里刚才触碰到了禁.忌。 不远处眯着眼假寐的常宁,见着这一幕险些没把舌头咬下来。 这这这......主子不是说只是关系匪浅吗! 常宁咽了咽口水,那般亲密,怕是说成夫妻都信以为真。 她不禁有些担心,该如何才能找到契机把人带走。 见两人越走越近,常宁脑中灵光一闪,看了眼自己的包袱。 她装成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余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余安顿了顿,勉强露出笑意,胡诌道:“只是肚子有些疼。” 不料常宁却出声点破,“余姑娘,你是不是骑马,受伤了?” 此话一出,三人间升起了一股浓浓尴尬气氛。 “余姑娘,我以前骑马时也受过伤,”说着,常宁便从包袱里那处一罐小药瓶,“这是我随身带着的药,原是想一路难免跌倒摔伤,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白色陶瓷的小药瓶,上面画着几株草样的图案,余安看了眼觉得莫名熟悉,似乎在那儿见过。 汗水浸润伤口会疼,若是时辰一长,还会溃烂流脓。 余安犹豫着要不要接,一直骨节分明的手却透过她,接住了瓶子。 “多谢。”陆允时握着小药瓶,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怪他事先未考虑好,忘了带药。 “你们二人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不必言谢。不过......” 常宁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陆允时,“余姑娘自己一人行吗?还是要别人......帮你一下?” “轰”,余安脸红了个彻底。 她一把将小药瓶夺了过来,“不用!我自己可以!” 随后磨磨蹭蹭地往一处隐秘的草丛走去。 时机来了。 常宁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裙摆,欲跟上去,“余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帮你吧。” 转睫间,一抹晃动的红影映入眼帘,常宁下意识地就要还手,却生生止住。 看着横着脖颈前的白玉剑鞘,红色剑穗微微晃动中。 “常姑娘,”陆允时冷冷道,“为了免生事端,你还是不要动为好。” 常宁心头一凛,没想到这陆允时果真如同主子所说那般,手段狠厉。 他说的这番话,分明是变相告诉她,若是过余安的药无毒最好,若是有毒她先送命。 眼里闪过一丝锐意,却又很快恢复成一副柔弱害怕的模样,常宁狠命逼出两滴眼泪,“陆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余姑娘而已。” 女人精湛的演技落在陆允时眼里,却是拙劣到令人发笑。 自作聪明的样子,怕是跟她背后之人如出一辙。 不久后,余安才走回来,并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心里一直在想着那是什么药。 虽知晓常宁有问题,但她给的药还是很好用的! 她笑着露出小梨涡,“常姑娘,这药抹上后清清凉凉的,真不一般,是什么药啊?回京后我也买一些,囤着。” 常宁不自然地笑了笑,当然是好药了,主子亲手研制的药,可是稀如珍宝。 但她只是摇摇头,“不过是些寻常药,余姑娘多礼了。” 怕她再提起,常宁又接着道:“赶些上路吧,天黑就不好了。” 西域边陲多风沙,白日烈阳燥热,夜间却又冷风习习,昼夜之间的温度差别极大。 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余安点点头,但看着自己的腿,又犯起了难。 那处还疼着。 常宁见她垂眸不说话,心里猜到是为了什么。想到方才陆允时对她拔刀相向的样子,汗津津的背上竟然升起了几分寒意。 罢了,不易打草惊蛇急功近利,若是将事情办砸了,怕是主子饶不了她。误了时辰受罚,也比没了命好。 幽暗地牢里惨绝人寰的哭喊声,全是任务失败的死士在受罚,血洒了满地,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地牢。 连负责上刑的死士都忍不住犯恶心,可那人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见着那些鲜红冒着热气的鲜血,上挑的凤眼都亮了起来。 那是她的主子,披着人皮的恶鬼。 这辈子常宁都忘不了,去了一次便再也不敢踏进半步。 她回过神,有意无意地将话往陆允时身上引,“陆公子身形矫健,又驭马娴熟,不如余姑娘同陆公子一起?总好过伤得更重。” 陆允时睨了常宁一眼,心里讽刺这个女人倒也不是太傻,竟然还给他和余安找台阶下。 余安正红着脸,犹豫要不要推脱,一边是破了皮的伤口,一边是露了马脚的常宁,好生纠结。 直到马蹄声响起。 陆允时牵着马过来,眼睛虽是看着她,但那话却是对着常宁说得,“那常姑娘一路多加小心,莫要生了乱子。” 不轻不淡的一句话,余安听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带着警告的意味儿? 路上,余安侧坐在马鞍上,斜倚在陆允时的怀里,眼睛时不时瞥一眼同行的常宁。 太安分了,安分到不正常。 明明晌午时分她似乎露出了些不对劲,可眼下却是安静赶路,一路上与她谈笑,骤是温婉小意。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 余安倏然抬眸,在她涂药回来之后。 她不禁疑惑,莫非是陆允时做了什么,让她心生警惕了? 察觉到一旁投过来的视线,常宁笑了笑。 余安有些僵,只能回以一笑,而后僵着脑袋,下意识埋进陆允时怀里。 胸前的小脑袋动来动去,陆允时却乐此不疲,任由余安的额头随着马身晃动而在衣襟上蹭着。 余安抬起头,闷声道:“你......是不是跟常宁说了什么,还是对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陆允时又咽了回去,瞥了一眼怀里的人,小脸因捂在他衣衫里,红扑扑的。 他注视着前方,淡淡道:“没什么。” 嘴上虽然说的是没什么,可是余安却撇了撇嘴,这语气还没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瞬,陆允时挑挑眉,“突然想起,有也是有的,不过......” “不过?”余安顺着他的话问。 “说句好听的话,我便告诉你。” 什么?好听的话? 余安微仰着头,只能看见陆允时棱角分明的下颚,宛如雕刻般流畅硬挺,但她却越看越气。 他在逗她。 余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非要听,我还......” 声音戛然而止,璀璨里的杏眸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余安面色一转,笑意盈盈,声音温柔似水。 她勾了勾唇,“想听好听的话啊,那你低头,我就说给你听。” 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个羽毛尖,勾人。 陆允时听她声音转变的如此之快,心里猜测这人儿指不定又在使什么坏,理智和直觉告诉他,不要低头。 但他还是低了,将侧脸靠近余安,怀着私心地靠近她的唇。 余安本想使坏的心,却在目视着陆允时的侧颊时,呆住了一瞬。 与寻常舞枪弄剑之人不同,他四肢结实有力,肩背宽阔但身形修长清瘦。同样他的肤色也很白,耳畔边细小的容貌衬得那处更白更嫩,连耳垂都泛了粉意。 看着有些可爱。 本该到嘴边的骂人之话消失,余安鬼使神差地轻声说了句,“你的耳垂,好粉啊。” 可这样一句话,于男子而言,虽算不上折辱,却无疑是调戏。 陆允时显然也没料到余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有些发愣,反应过来时,竟然还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勉强算是好听的话吧。 陆允时清了清嗓子,“你去涂药时,我拔了剑。” “什么?你......”余安震惊地扬声说话,却又很快顾忌着一旁的常宁而低下声音,“你怎么能对她拔剑呢?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我们发现她有问题了。” 余安不赞同地扯了陆允时的袖子,有些生气。 听她这一番话,陆允时有些好笑,搂着她腰的一只手空出来,屈指敲了敲余安的脑袋,“她早就有所提防了。” 怎么会...... 余安仔细想了想自己所言所做,找不到任何打草惊蛇的地方,不禁疑惑地坐直身子,将头靠近陆允时,小声说着:“可是我做了什么令她起了疑心?” 话落,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 雪玉般的脸颊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宛如垂涎已久的琼浆玉液,陆允时克制地移开眼睛,没有亲过去。 淡淡地“嗯”了一声。 余安听后更不解了,陆允时的手还在她头上作乱,时不时撩下她额间碎发,又时不时地摸着双云发髻,烦人得很。 “哎呀。”她拍掉那只手,掌心与手背的触感,却无意中提醒了她什么。 摸手...... 对,她先前为了试探,而摸了常宁姑娘的手,正是察觉到她尾指上不同寻常人的武茧,才会笃定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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