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允了奴婢,日后可以用它。”春荷很高兴的告诉柳朝朝,她会做些什么菜,“不知道府中会不会请扬州的厨子来,若是有机会,奴婢定会去学些江南的菜式。” 柳朝朝只觉得眼眶有点儿热热的。 主仆俩谁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在提起阮氏,只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春荷一门心思只想柳朝朝可以过得好些,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柳朝朝。 而柳朝朝却不知道自己这日子到底怎么过才算是好的,她很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还有很多人,很多事会来提醒柳朝朝,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为妻时,所有人见她和裴铮在一块儿,只会说一句他们感情和睦。 为妾时,她连见裴铮一面都变成了奢侈。 见得多了,便要背上一个魅惑的名头。 可这日子,才刚刚的开始。 余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 正院里的那个妇人,并不是她的婆母,而是夫人。 柳朝朝看着绣蓝里的荷包,忽然不知道要怎么绣下去,而后她便以绣工不精为借口,将那个荷包藏了起来,另寻了花样给裴铮绣荷包。 偏偏裴铮根本不在意这些,及时发现这荷包并非是柳朝朝先前废寝忘食做的那一个,也只是提了一句。 她找了借口敷衍过去,裴铮也只是随意的点头,“你若是喜欢,我让府中的采买再送些好看的丝线和布料来,只是不能晚上点灯做,白日里照样有时间。” 柳朝朝欢欢喜喜的答应下来,裴铮不在的时候,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但这悠闲也没有持续很久,腊八之后,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裴铮有了朝假,成日在府中办公。 两人见面的日子又多了不少,裴铮在书房办公时,朝朝就在住处待着,但福财时常会过来请她过去,用的理由也让朝朝无法拒绝,“柳姨娘,世子爷说书房的灯更亮一些。” 朝朝其实很愿意和裴铮在一处的,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要见到他,自己就会很开心,但她也很担心,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她还想着阮氏先前的吩咐,明明也想过要规劝,但她一见到裴铮,就把什么都给忘记了。 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阮氏犯不着亲自训斥她,派张嬷嬷过来就已足够。 裴铮虽有朝假,但并非成日待在府中,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第15章 她的声音 从那之后,张嬷嬷就时常奉阮氏的命令,过来找柳朝朝。 朝朝虽然记得阮氏曾经告诫她的话,她也想尽可能的去规劝裴铮,只是每一次见到裴铮,她的想法就会不受自己控制。 明明是想要和裴铮保持距离的,可因为裴铮说想要她陪着,朝朝便陪着他,至于合不合规矩,她已经不知要怎么分辨。 她想,她陪着自己的丈夫,应当是不会错的,只是她出身不好,这样的身份陪在裴铮的身边,仿佛就是原罪,阮氏时常担心裴铮会太宠柳朝朝。 也时常担心她会恃宠而骄。 但是这些话,阮氏不能和裴铮说,唯恐说的多了,惹的裴铮反感,阮氏想着裴铮年轻气盛,头一回瞧上一个姑娘,阮氏担心自己干涉太多,让裴铮逆反。 只能从柳朝朝这儿着手。 于是,张嬷嬷就成了川舒苑的常客,时常过来传达阮氏的意思。 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让她莫要勾着裴铮一块儿荒唐。 每一次说的话都不一样,但意思都大同小异。 柳朝朝听的多了,也总算是找到了应对的法子,不至于太过狼狈。 其实裴铮让她陪着,也不过是同处一室罢了,裴铮看书,她就陪在一旁看着,起初还会绣绣荷包,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没有了绣荷包的心思,满心想着要给裴铮做衣裳。 她并不会做衣裳,自己捣鼓了许久也没折腾出什么来,裴铮倒是劝过她几句,“府中有绣娘,我平日上朝穿的都是朝服,不必如此劳累。” 但柳朝朝并不听,裴铮便歇了继续劝说的意思,隔天就为她找来了不少裁缝,专门教她怎么制作衣裳。 府中的一切自然瞒不过阮氏,裴铮做这一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着要遮掩一下,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世子爷将柳姨娘放在心上疼宠。 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是尽可能的满足。 这般特殊,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阮氏就曾不止一次的头疼,觉得裴铮待柳朝朝太好,一个妾而已,做什么要放在心上? “夫人放心,世子爷是有分寸的人,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张嬷嬷每每劝说,只觉得自己就快要词穷。 因为每一回,世子爷都能做出让人更意外的事情。 裴铮因为朝假的缘故闲赋在家中,每日处理完公务之后,便有许多闲暇的时候,柳朝朝最近忙着做衣服,冬日已经过半,除夕将至,这会儿再做冬衣着实没有太大的必要。 于是柳朝朝便开始为裴铮缝制春衫。 她头一回做衣裳,做的磕磕盼盼的,每天都只能做一点点。 但裴铮从不着急,只是每一回见到的时候会鼓励她一两句,夸一夸衣裳的颜色,说一说它的针脚。 这夸得柳朝朝都要开始迷茫起来:真的好看吗? 裴铮点头,夸的毫不违心,“好看。” 柳朝朝每次听到这里就会很高兴,然后很认真的告诉裴铮,他若是喜欢,自己可以给他做许许多多的衣裳。 “不要太累。”裴铮对待柳朝朝的态度总是纵容的,但凡她想做些什么,只要他能够满足的,裴铮都会尽力的满足她。 他们两人的相处,其实非常的简单,有时候裴铮也会心血来潮的教她抚琴。 这般高雅的东西,柳朝朝其实并不会,见裴铮跃跃欲试,她其实是拒绝的:还是不要了,免得弄坏了。 “不怕,你过来试一试。”裴铮一个劲的安抚着她,柳朝朝在他的坚持下,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只不过一上手就弄出了好大的声响。 她僵直着手指再也不敢乱动。有些可怜的看着裴铮:弄坏了。 那怯生生的模样,看的裴铮都有些心疼,他并未有任何的责怪,只是握着她的手,示意柳朝朝放松下来,“朝朝,别怕。” “这琴不会坏的。” 裴铮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朝朝听着那令人安心的声音,才缓缓的放松下来,裴铮牵着柳朝朝的手,带着她一点一点的拨动琴弦,“朝朝,琴声是可以表达情绪的。” 柳朝朝默默的朝身后看去,漂亮的眼睛里染上了诸多迷茫,她并不懂这些,她求助的看着裴铮,只希望裴铮不要这般的为难她,但裴铮却不为所动,依旧耐心十足的哄着她一块儿抚琴。 朝朝低头看向琴弦,裴铮的手和她的手,是那么的不一样,即使他也曾有过劳作,但如今那些薄茧都已经褪去,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这双手天生适合写词作画,吟风弄月。 写下人人称羡的文章。 而她的手上,却有着非常明显的痕迹,冬日寒冷,她的手上就会长冻疮,天冷时疼的不行,天气回暖的时候,又痒又痛。 她的手其实并不好看,话本上所言的纤纤玉指同她根本没有关系的。 柳朝朝的手放在琴弦上是那么的僵硬,那么的丑陋,她只想把手收回来,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瞧见,可是她的手被裴铮紧紧的握着,怎么都挣脱不了。 在裴铮的努力下,柳朝朝到底没有太抗拒,跟着他拨弄琴弦,渐渐的,她倒也是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来,原来,这就是抚琴的感觉吗? “朝朝很厉害。”裴铮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柳朝朝用食指小心的拨了拨琴弦,有些不大相信:世子爷哄我的吧? 裴铮微微一愣,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待确定之后,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你喊我什么?” 朝朝瞥见裴铮的脸色,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回应了他:世子爷? 她的脸上,是故作镇定的神情。 裴铮将她的神情系数看在眼中,脸色愈发的不耐,柳朝朝从前根本不会这般喊他,“谁教你这般称呼我的?” 柳朝朝默默的抬起头,不知要如何回应他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喊裴铮的,府中的人根本看不懂她比划了什么,有些动作浅显易懂,但是他们并没有耐心,也没有必要来弄明白她比划了什么。 只是她在潜移默化当中,恍惚察觉到,自己应该要改称呼了才对,如若不然,她只怕永远都改不过来。 “朝朝。”裴铮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危险,柳朝朝分明感受到了,她想要躲开,但她整个人都被裴铮圈在怀里,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冷静下来,冲着裴铮扬起笑脸,试图要说服他:我不能喊你裴铮的,有人告诉我,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裴铮想起最近频繁出现的张嬷嬷,便明白过来这件事情到底和谁有关系,母亲最重规矩和体统,自然不会允许柳朝朝对他直呼其名,可母亲分明是看不明白她的手势。 所以…… 她为何这般乖觉? “可是母亲吩咐张嬷嬷同你说了什么?”裴铮笃定的开口,二话不说就定下了张嬷嬷的罪名,声音冷的可怕,“你只需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无需理会旁人。” 朝朝将他的话都听在耳里,但也只是听听就过了,并不会放在心上。 她哪里有什么资格不去理会旁人呢?阮氏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仔细又仔细的去想一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嬷嬷每一回过来找她,她都要回忆一番,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不得体的事情。 裴铮又问柳朝朝,张嬷嬷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朝朝当然是不能说实话的,张嬷嬷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阮氏,而阮氏是裴铮的母亲,她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着。 她如何能够和裴铮说他母亲的不是? 昔日在东水乡,从不会有新媳妇傻愣愣的和丈夫说婆母的不是,何况她已经不是裴铮的妻子:夫人让我好好的照顾你,如今天气寒冷,要你记得添衣。 朝朝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都是些嘘寒问暖之语,这让裴铮心中很是烦躁,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朝朝这般称呼他,本就是没有错的。 她这般称呼母亲,亦是符合规矩的。 裴铮找不出错处,挑不出毛病。 心中的戾气却渐渐横生,不想再听柳朝朝解释。 比起争吵的面红耳赤,裴铮想要制止柳朝朝的办法就要简单许多,只需要抓住她的手就好,柳朝朝疑惑不解抬眸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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