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梅馆餐室四面通风,由王朔切开的丹药里水银在四个时辰后早已完全挥发殆尽,他们没有受到过多影响。 “竟然拿水银害人。”王朔大大咧咧大步走了进来,“不过水银会让人自尽?” 陆子昂道:“水银可致幻,若出事前,董叔受了某种刺激,又服用了大剂量的水银,人就会一心求死。我当时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 “不过水银这东西不好制作,一般是作为王公贵族死后的防腐剂,如秦始皇做了水银墓,不仅防盗还防腐,一般人没有一定的金银可制不出来。”田田道,她想不出来梅馆有谁能够拿到水银。 “自己制作不出来,但若有某种渠道,毒害一个人的量还是能够拿到的。”王朔道。 田田问:“什么渠道?” 陆子昂与王朔对视道:“鬼市。素闻少君不学无术,对什么事都一窍不通,竟然还会知道鬼市?!” “唉,打住,鬼市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既然你说得这么笃定,如此说来,我们明阳城真有能够做暗地里交易的鬼市,你说我爹知道吗?” “你……” “你什么我什么?” “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就算真有鬼市的存在,那打击鬼市也该是你俩应尽的责任。”王雪道,“现在是人命关天。我记得董叔吃的丹药平素是杂役严实去拿的,那这个严实半路偷偷换药很容易啊!我觉得这个严实很可疑有没有?” 江诚道:“可是严实腿有残疾,这是戏班的人都知道的,且我听说董叔的这盒药他已经服用了大半个月了。若是严实半路就换了药,董叔吃了的当下应该就有中毒的迹象吧!水银应该不是慢性毒药吧?” 陆子昂给江诚一个赞赏的目光,道:“水银可以是慢性毒药,只要药量得当就可以,但是慢性中毒仍旧会有病理反应,你们看董叔之前有中毒的症状吗?” 众人都摇头。 王雪道:“就那天,董叔临死的那天,我和大人都看见了他在咳嗽,还在抓挠手臂。我们才说了几句话,董叔就开始……” “有症状了?”田田问。 “如果本官没有猜错,我们去找董叔时,董叔应该才刚吃下含有水银的药。” “如果不是严实,那就是谁偷偷在前夜进了董叔的房间,然后换了药。”田田猜测。 换药的人就是杀害董叔的真凶。 “走。”陆子昂说完,一行人便往梅馆赶去。 然而,他们花了半天问了馆里的所有人,他们都说并不知道前天夜里有谁进过董叔的房间。 董叔一向喜欢清静,早就下过命令,让府里的杂役和丫鬟都远离他的屋子。所以就算有人真去过董叔的房间,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更何况凶手是偷偷换药。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清楚。 本以为找到了一丝线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田田想起之前马跃说的话,道:“会不会是馆里的女眷?”女眷是最常入董叔的房间的,也是最有可能的人。 “女眷可以,男人为何不可以?”陆子昂道。 是啊,男人也可以偷偷潜入房间换药。所以还是馆里的人都有嫌疑。 “不过,你们不觉得这戏班子里有两人很可疑吗?”王雪道。 田田道:“你是说马跃和夏婉纯?” “对啊,就是他们俩,这梅馆里发生了人命案,其他人都想走,就这两人让其他人都不要走,让他们想想董叔曾经对他们的恩情。要不是官府的人把守着,恐怕梅馆的人早跑完,只剩下这两人了吧!” 想想也真是这么一回事,马跃和夏婉纯在命案发生后似乎淡定得可怕。 “特别是这个夏婉纯,竟然在人死后还能够淡定地在自己房间里练习唱戏。”每次陆子昂和王雪两人去找夏婉纯的时候,夏婉纯都在练习。这么刻苦若不是对唱戏真的热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夏婉纯在冯芷嫣死的时候,就在台上唱戏。” “夏婉纯是,但马跃当时是在台下的。他们没可能亲手杀死冯芷嫣,不代表不能够有帮手啊?” “杀人的动机呢?董叔是收养他们,将他们养大的人。” [1].出自《本草衍义》·卷五。 作者有话要说: 柳晗跟男主长的一模一样,但现在还不是,后面根据剧情发展再细说。
第24章 梅馆命案(十一)
第二十四章 梅馆命案(十一) 王雪发挥想象,“也许动机就在已经死去的琳琅身上。琳琅为什么要自尽,你们想过没有?有时候过分的爱,对本人来说未必就是真的好。” 田田想,王雪这说的是自己吗,城主夫人和城主对王雪出于爱的过分保护,却导致她很想逃出府看看,这或许就是过犹不及。 田田道,“也可能是……你看董叔和冯芷嫣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是马跃和夏婉纯。 王朔收起折扇,道:“我去会一会这个夏婉纯。” 王雪和陆子昂面面相觑道:“我们便不去了。” 巳时左右,夏婉纯的房间。 夏婉纯仍旧在练唱,看见王朔和田田到来方才停止。田田过来,一为查案,二是被王雪逼来的。田田总觉得王雪叫她过来找夏婉纯时,眼神里有某种暗示,似乎藏着对某人的厌恶,之前王雪与陆子昂拜访过这个夏婉纯。 夏婉纯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涂抹些淡妆越发觉得她清新脱俗。田田觉得这样的女子只在戏班子里有点可惜。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道,哪个女子不可惜呢? 夏婉纯命丫鬟给两人倒了茶。 王朔没有喝,道:“现在还在练习,很用功嘛。” “练戏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天都落不得。况且是处于我这个年纪,花期很短。”夏婉纯对着天空比了个漂亮的兰花指。 “前夜及凌晨你在哪里?”田田问。 “前夜,我在台上唱戏。出事后,陆大人让我们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凌晨自然在睡觉,少君忘记了吗?” “谁能够作证?” “若琳可以作证。” 若琳是夏婉纯的贴身丫鬟。 若琳道:“前夜小姐回房后就在房间里唱戏,唱到大概亥时了。我一直都在旁边守着,因为当夜出了命案,所以我整夜都睡不着,记得很清楚。” “唱到这么晚,你不累吗?” “我们家小姐天天如此。” “但还是比不上冯芷嫣,所以你妒忌冯芷嫣,所以你找人杀了她。” “我没有。我如果找人杀她,你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会是我,我没有杀她。”夏婉纯坚决否认。 “董叔死前有人偷偷进入他的房间,将他的丹药换成了注有水银的药,你知道吗?” “我说了,我晚上在练戏,我不知道。如果少君要知道我晚上是怎么过的,你大可晚上过来瞧瞧。” 田田的目光落在夏婉纯房内的物品上,发现床边挂了件崭新的淡粉色戏服,她问:“你最近有什么新练的戏吗?” “没有。” “那这件戏服?” “哦,你说这件呀,是芷嫣姐生前送的。没想到这是她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唱什么戏用的?” “《桃花女》。” 据戏班里的丫鬟之前所述,《桃花女》是十年前琳琅最擅长的戏曲。 提及冯芷嫣,夏婉纯落下眼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见他俩要走,道:“少君,你能再陪陪我吗?” 田田心里很是不屑,自从马跃说了那桩子事后,她就对夏婉纯这个表面清纯的女子没多大好感了。虽说原本有些可怜她,但她现在这么做……难怪正人君子陆子昂和王雪都不打算再过来了!! 王朔道:“可以……” “多谢。” 闻言,田田已经走出了房间。夏婉纯身上可疑的地方有点太多了,一夏婉纯总体表现得太镇静了,二冯芷嫣死的那晚,不见夏婉纯多么伤心,而今日当着王朔的面,她却哭成了一个伤心的美人,第三冯芷嫣生前送的戏服,她放得过于显眼了。 虽然夏婉纯不会是杀害冯芷嫣的人,但她未必不是杀害董叔的人,但目的难道就是因为董叔死了,她获利最多,可她的确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田田揉了揉鼻子,对了,一股好闻的芙蓉香。敢情夏婉纯也用了芙蓉香,这香不是用来吸引异性的吗? 算了,她大概已经知道夏婉纯和王朔的为人了。 单独走在梅馆的小巷子里,田田抬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壮实身影,是严实在劈柴。不像其他人是站着劈柴,严实是坐着劈柴的。 严实是梅馆的粗使杂役,但凡累活粗活都由他干,若不是他的残腿,他或许会有更好的出路。 田田遇上他,问:“严大哥,敢问你与死去的冯芷嫣关系怎么样?” 严实并非长着一脸凶相,反而长得慈眉善目的,但一听见冯芷嫣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头,道:“冯芷嫣曾经救过我。” “可我听说是冯芷嫣和夏婉纯一同救了你,你在路上差点儿饿死,是她们把你救到了梅馆生活,到底你是更感激冯芷嫣一些,还是夏婉纯多一些?” “都感激。如果你像我一样,拥有一条不能干活的残腿,家里人又都逝世了,谁能给一碗饭吃,你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是吗?那最终留你在梅馆里的人是董叔,你感激他吗?” 话音刚落,严实的斧头砍偏了,本该等分的木头被砍去了一个角,留下的那一块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砍得一点都不平整。 四下无人,田田看他眉头紧锁手里拿着斧头的样子,莫名有些害怕,道:“我只是说说的。” 古人曾说“不受嗟来之食”,若拯救他的人并不带有拯救之心,而是像狗一样使唤他,虽然对方拯救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尊重他的人格尊严,就像“嗟来之食”一样,人们宁可丢弃也不愿意被拯救。 田田只希望自己猜错了。 这时,严实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他道:“不好意思,想到了董叔的死让我很难过,一时砍偏了。董叔救过我们梅馆所有的人,我们都很感激他。” 田田看他站了起来,而他始终都是左脚用力,双手拉着残腿,如此才能够走路。据梅馆的人说,严实从进馆以来,右脚都不能用力等同于半个残废。 田田想到这方才舒了口气。他的右脚不能使力,又怎么能把人吊起来,所以凶手不是他。 她放松了警惕道:“可既然你们都感激他,那为什么除了马跃和夏婉纯,其他人都想离开梅馆呢?那么你呢,你想离开吗?” “我不会离开。” “是因为董叔?” “没错。” “哦。”田田看他轻松地从地上拿起了一个木桶走向不远处的井水口,看起来应该是要打水,考虑到他走路不便,田田上前想帮忙,抓住木桶,道:“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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