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们就算把王府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府内出事了。 玺儿看出春然是铁了心不会离开了,她没有多余时间理她,涉水入湖朝着贵妃与皇子的方向游了过去。 春然盯着湖中看,她本就已腿软,看到娘娘与大皇子忽然沉了下去,连头顶都看不到时,她跪了下来。 一时间,她连自己的结局都想好了,被皇上活活打死都是轻的,死无全尸牵连家人才是她的终局。她看着玺儿一头扎了下去,也看不见了,哆嗦着站起来朝湖面走去,心里只一个念头,若是玺儿姑娘救不上来人,她干脆也跳进去算了。 春然的小腿浸在湖水中,连呼吸都快停了,所有人都去叫人了,只有她坚持着心中的一根砥柱,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她不能走,她必须盯着娘娘。哪怕她不会水,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也得盯住了。 水下并不平静,沈宝用给立儿渡着气,看着玺儿从上方光柱中游了过来,她迎上去,把立儿放到她的手中。有那么一瞬,她不想撒手,但此念只是一闪而过,手里一点都没耽误,在水中看向玺儿,玺儿接过孩子对她点了下头。沈宝用看着一大一小朝上面游去,把这一幕印在了心里,然后她扭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她水性很好,都是在明乙县那条穿城而过的河流中扑腾出来的。当然她也是特意学的,作为乞儿凡是能自保的本事,她都会去学去掌握。 只是从没想到,这本领有一天竟会用到此处。 王府里的这一湖水,在她第一次入府看到时就在心里想过,这么宽的活水,肯定是与外面的大渠相通的,而大渠又与都城里的沄河是通着的。 后来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确实如此。九王府的占地面积,内部的亭台楼阁水系湖泊皆可比拟皇宫,这在都城是共识。都说是因为九王战功显赫,又是皇帝唯一胞弟才得此优待,只有几人知道内里,一种补偿罢了。 这补偿没为九王带来什么,却为沈宝用带来了一次逃出升天的机会。 她沿着暗流朝着府外大渠游去,岸上,春然看到湖面上起了涟漪,一口气倒喘着上来,感觉又能呼吸了。 玺儿托举着大皇子,一点一点地朝岸边游去。她还没上岸,春然就从她手里接过了大皇子,大皇子“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去哄,玺儿在想哭出来好,说明皇子没呛到,春然则是瞪大眼珠,问着玺儿:“娘娘呢?我们娘娘呢?” 她声音既哑又颤,玺儿道:“没看到,我只看到大皇子就把他先救了上来。你带着皇子去换衣服,去请大夫,我再下去找娘娘。” 玺儿不可能走的,她只跺着脚,嘴里不停地说:“快点快点,你快点下去,这可耽误不得。” 春然又变回了不能呼吸的状态,她甚至连大皇子的哭声都听不到,只盯着湖面看,玺儿已扎下去有一会儿了。 终于,湖面上又有了动静,待那人影游近,春然只看到玺儿一人的身影。春然绝望了,心里凉到呼出的气都似白的。 玺儿刚一上岸,嬷嬷与夏清去叫的人全都赶了过来,问明情况,扑通扑通跳进湖里。有人发现了暗流,从暗渠里捞到了一些东西上来。 玺儿看着擅水的侍卫陆续从水中拿出娘娘的外衣、鞋子、还有头上的首饰。这些东西有些是娘娘自己脱丢的,有些是她沿路放的,他们找得还挺全,就是不见娘娘的踪影。 他们当然找不到,就算一路游到外渠去,也是找不到的,玺儿正想着,就听到不小的动静。皇上来了。 薄光是与皇上一同回到王府的,这一路,皇上纵马的速度连他都差点没跟上,来到现场一看,湖边甚是热闹。 薄光朝皇上看去,见薄且看着地上那堆属于沈宝用的东西,面色还算平静,看不出什么来。可这种情况下,他不该是这样的,可见他掩盖了本色,压下了情绪,这样子的帝王是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薄且走到湖边,看着还不停有休息好的会水侍卫下水而去,他道:“都停下来。来人,把她们绑了。” 他指的是玺儿,春然夏清以及程嬷嬷马嬷嬷,还有那两个什么都不知道被打发去拿鱼食的王府丫环,总之所有当时在场的人全都被绑了起来。 春然这时才算是证实了心底的猜测,娘娘这是逃了,这不是意外。她是真不明白,万人艳羡的日子,明明娘娘也乐在其中,但她还是在大家都以为她会一直这样过下去时,把天捅了个洞,就这么拂袖而去了。 逃了好,逃了她还有命活,若这真是场意外,这么长时间,娘娘肯定早已淹死,那她也只能追随主子而去了。 薄且又说:“押起来,朕回头亲审。”一看九王,“你带上人跟朕来。” 薄光在路上抓着机会说了一句:“臣实在是没想到府上会出这样的事,是臣没照顾好贵妃与大皇子,臣难辞其咎。” 薄且看了他一眼,看得薄光这样上过无数战场的大将脊梁骨直冒寒气。他怔愣之际,薄且收回了视线,沉默不语。 在赶往河道的路上,薄且派人去了船务司,薄光听着,一切都按他们计划来的,希望后面的步骤也顺利,只要在最关键的三天里,皇上按照正常侦查抓捕的常识来办事,沈宝用就算是成功了。 一行人赶到了河道,薄且问:“今日船只出港数,时间?” 从船务司赶来的王司长马上道:“共三艘,辰时一班,未时两班。当然这是在册的,还有一些船家的私船在此进进出出。” 薄且打断他:“哪些是开往出海口的?” “未时两班中的一班,子蛟号。” 薄且:“追上它,其他船只也不能放过,船务司侍令所所有人去查今日出港的所有船只,阿感过去。” 于是,薄且亲自带着皇卫队一众人去追子蛟号,阿感则带着船务侍令所的官兵去查整个码头的船只。” 薄光见是这样的分配心下就明白了,皇上这是在防着他呢,宁可用船务司那些官兵也不用他的人,哪怕有阿感带队他也不放心,想来是考虑到阿感一人也不能照看全局吧。 皇上还是可以的,明明在朝殿上刚听到消息时,他脸一下子就白了,牙齿与拳头咯吱咯吱地响,这会儿却能镇定自若地掌控全局,清晰地分析现况。 人是在九王府丢的,加上皇上没有命令,薄光只能跟在薄且身边,一同上了船。 这船很快,又是全速前进,最终子蛟号在去往入海口的半路上被追上逼停。 薄且率先上了船,薄光跟在其身后。船家不明所以跑到甲板上,见到一队威武官兵,见惯风浪的船长不由心下惴惴,虽不知是什么事,但可见事不小。
第100章 船长正要上前,被侍卫拿刀横在原地。不止他,所有人员都被控制住。 薄且道:“搜。” 这时天已近黄昏,火把在暗仓里亮了起来,薄且看了一眼船长,那人脸上闪过的表情,让薄且心里有了底,沈宝用应该就在船上。 在得知沈宝用在王府湖中落水消失时,薄且是惊恐的,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她不是落水她是逃了。意识到这一点后,薄且的惊恐并未减少,他还是怕,怕沈宝用成功,怕他抓不到人,再见不到她。 现在,船长细微变化的表情告诉他,这船有问题,他怕查。 这给了薄且希望,那湖那渠以及河道已被人淌了很多遍,沈宝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若想逃出去,唯一的希望就是这艘船。这艘开往入海口,可以换乘到出海大轮的子蛟号。 薄且心里有了点儿底,被恐惧一直压着的愤怒开始冒头,他还没想过抓到她后会怎么做,但狂怒一定会摧毁他的理智。 薄且死死盯着船舱,直到最后一队回到甲板上,所有人都两手空空。 薄且眼色一变,皇卫队的副统领道:“禀圣上,录册对得上,不多不少,每间房每个角落都搜了,并无可疑。” 此刻,薄且的平静终于被打碎,他脸色阴戾,一言不发带着人亲自搜了一遍,薄光跟在他身后,薄且去哪他就去哪,他刻意在避嫌,这样待日后皇上回想起整个追捕的过程,他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没有时机行事的。 子蛟号都快被拆了,录册与人数挨个过了薄且的眼,依然没有找到沈宝用一丝痕迹。 薄且扔掉录册,走到船长面前,一把揪住他,抽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你在怕什么?” 船长最早是在海上听哨的,耳力高过一般人,那侍卫虽压了声音,但他还是听到了侍卫是如何称呼此人的。这会儿这位“圣上”亲自拿刀过来,他不用揪,自己就跪了下来:“贵人,您让我说什么啊?” “我在找一个人,一个年轻女子,但她也可能易妆易容了,这船上除了这些人可还有这样的人上过船?” 船长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上:“是有这么个女子,她脸上极脏,看不大清样貌,看身形并不年轻,这是她给的船费。” 薄且把巾帕打开,里面赫然一现的是一对红宝石耳饰,是他命令沈宝用不可摘下的,他赐与她的红宝石耳环。 他厉声道:“她人呢?!” 船长:“行到西径十五道时,她跳船而去,当时正是我在值船,本想叫人去救,但发现她会水,好像是故意跳下去朝着一个目标游去。于是我就住了嘴,没有惊动任何人。我错了我不该贪财,又恐此女没有游上岸出了事,这才到现在才说。贵人饶命,恕罪啊。” 薄且把耳环紧紧握在手中,硌得他手心里印上了耳饰的花纹。他问:“她在哪里跳下去的,调头加速回去!” 副统领:“调头!全速行进!” 所有人都在想皇上所想,急皇上所急,只薄光垂身站着,不言不语,不冷不热。 这是沈宝用提醒他,要他这样做的。若九王在追捕她的过程中表现得太过积极,会被薄且注意到,到是不怕他注意,只是怕他一旦把注意力分到九王这里,会打破追捕惯性,会往别处思考,以薄且的聪慧与谋术很容易坏她的事。 不过,薄且还是注意到了九王。 船往回驶的途中,薄且忽然问身后的薄光:“皇叔倒是淡定,往常这种时候你总是最先掌控全局,最能为朕分忧之人,今日倒是一声不吭。” 薄光说着提前想好的应答:“圣上是知道的,臣那内子最是无底线的宠孩子,无论贵妃做出什么事,她都会支持向着她的。贵妃此举形同犯上忤逆,若此次被抓了回来,结局……臣说句心里话,私心臣并不想圣上找到贵妃,臣的内子身体并不好,受不得刺激。臣,有罪。” 真诚是最有效的杀手锏,谁能想到,薄光是在真话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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