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思熟虑后,还想和她在一起……这一点,很好很好,教纪嫣然很放心。 纪嫣然偏头,迎上裴川的脸,温柔蹭了蹭,她在回应他的话,她很喜欢他。 很喜欢,这个想当她怀中小狗的孩子。 真是好孩子。 裴川心间阴郁一扫而空,他空前喜悦,撒娇地亲吻纪嫣然的脖颈:“姐姐,我又想了……” 言毕,他又来小意地勾她的衣带。 他总这样热情,我行我素,似犬儿,仅凭自己喜欢,就不管不顾扑蹭主人家。 纪嫣然羞得面红耳赤,她制止他:“待会儿有客来,我、我们夜里再行事,好吗?” 裴川苦着脸,打商量:“那……今天可不止两次。” “都依你。” “姐姐对我真好。” “拿你没办法。”纪嫣然整好了衣襟,再次回到小灶房内。 岂料他们前脚刚走,苏芷和沈寒山后脚便进了门。 纪嫣然不知她方才和小郎君亲昵的画面,有没有落入贵人的眼。她窘迫极了,强装镇定同他们行礼。 好在沈寒山寒暄不咸不淡,纪嫣然猜是没被瞧见。 她退到小灶房里,和裴川一起烹菜,好待会儿宴请贵客。她看着坐在灶膛前生火的莽小子,火光映亮他眉清目秀的脸,那样俊俏,那样温柔。纪嫣然干涸了许久的心,忽然又有了年轻时的躁动,她局促不安,想避开眼,又想偷看他。 最终,还是裴川抬头,朝她一笑。他毫不顾忌自己露出的虎牙,少年郎笑得那样明艳。 后来,纪嫣然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很有默契,今时今日他们就像一对让人艳羡的、真正的,小夫妻。 纪嫣然他们忙活吃食时,沈寒山故意向苏芷腰身揽去。只可惜,还没等他碰到人,苏芷反手一拧,就擒住了他:“你干什么?!” 苏芷下意识防备,还当他是想偷袭。 沈寒山吃痛,闷哼一声。他缩回手腕,揉了揉,低语:“裴川和纪嫣然才认识多久就行径这般亲昵,我同芷芷好歹有快二十年的交情,还及不上人一半。明明夜里也坦诚相待过了,你连手都不让沈某牵。人比人,真真气死人。” 苏芷回过味来,这厮是嫉妒上了。 她头大如斗,问:“沈寒山,你是三岁稚童么?” 沈寒山挑眉:“三岁稚童便能对芷芷动手动脚么?那好,沈某今日刚满两个年头。” “……”她被他搞得全没了脾气,瞪他一眼,“嘴里没句实在话。” 她待他这样生疏,沈寒山心间一点失落,那夜的缠绵,仿佛是个镜花水月的梦,只他一人沉溺其中。 他又垂眉敛目,赖着不走了。 苏芷不知沈寒山外在孟浪,内里竟还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 她和沈寒山的身份仿佛调转了个儿,沈寒山似深闺幽怨的小娘子,日夜披着流光,等候她来寻他;偏生苏芷是郎君秉性,喜欢当街策马,恣意快活,哪里还记得那些仿若绵绵梅雨的春心。 苏芷再没有心,也还是记挂沈寒山的。他的一举一动,苏芷也关情。 她不蠢笨,觉察出沈寒山的落寞。 不至于吧…… 于是,苏芷别扭地伸出手,拉住沈寒山的腕儿。男子的手和女子的手实在不同,那样骨骼硬朗,握起来教人心安。 苏芷头一回急赤白脸表达爱意,她为自己寻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由头:“快走吧!总不能让主人家忙活一晚上,专程为了招待咱们。” 她是想催他走快一点,才拉着他的。没有旁的居心,也绝对不是因沈寒山抱怨“她连手都不让牵”这回事。 只可惜,她的借口,沈寒山都能识破。 沈寒山了解她,胜过自己。 郎君是情/事的个中老手,全明白小娘子心口不一。 他是诚惶诚恐,生怕词不达意,触不及小娘子的神魂。他以为苏芷参不透他心,原来她聪慧至极,什么都明白。 真是卑鄙的小姑娘,竟学坏了,懂装傻充愣了。 沈寒山噙着笑,撞入苏芷的眼里。 她一踅身就对上郎君那意味深长的笑,好生恼怒——她说过了,她最讨厌沈寒山这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苏芷:“你又在笑什么?” 沈寒山这一回没有打马虎眼,善心饶过她。 沈寒山也学坏了,他不再纵容小娘子的逃避。 他居心不良地逼问了一句:“说句‘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你……”苏芷先是讶然,随后目瞪口呆,最后松开沈寒山的手,后退两步。 她被他逗到羞恼,恨不得抽刀砍人,可手指在刀柄上来来回回磋磨好半天,也没能抽出银刃。 好奇怪啊,分明庙堂之上,她掷刀逼退佞臣那样娴熟,怎么一到了沈寒山面前,百般技艺都不成行了呢? 苏芷畏惧地后退一步,只可惜沈寒山也不甘示弱,在后边追她。 她退,他进,至此,避无可避。 沈寒山抬臂,抵在苏芷身后的墙上。他微微倾身,落下的如墨长发携来一阵兰草香,沁人心脾。 “芷芷。”他说出的话也甘润,萦绕小香风。 沈寒山低低地笑,看她作困兽之斗。 别想逃了,插翅难逃了。 沈寒山摩挲小娘子的下颚,暧昧再问:“你不喜欢我吗?” 苏芷的心跳加快,高高悬起,又沉沉落下。 她的心被沈寒山牵引,受他把控。 月掌潮汐,也掌心。 他非要看她褪去海潮后,剥落出的隐秘石砂,他要看她真身,要听她实话。 她还能说什么呢?焦躁与酥麻,自脊骨一寸寸碾上来,蚕食她的心。 好像撒谎骗沈寒山也不好,为了守住自尊心,而教他伤心吗? 有时,苏芷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娘子…… 苏芷凝视沈寒山那双漂亮的凤眸,一时间咬住了唇。 她羞窘,视死如归,喁喁:“我、我也喜欢的。” “什么?”沈寒山听着了,故意说没有。情爱里的计谋无伤大雅,他设计再听一次,也没什么大错吧。 苏芷头一偏,梗着脖子,壮烈地道:“我……喜欢的!” 这回再说没听到,她就跑了! 沈寒山真是了解小娘子啊,他春风得意,一下把小娘子扯入怀中。 “砰”一声的相撞,不知是身,还是心。 苏芷靠在郎君温热的胸膛,指节蜷曲,攀附着他。 不逃了吧?算了、算了。 她被抱得很紧很紧,周身都是沈寒山独有的草木香。很好闻,很安心,很喜欢。 苏芷靥足闭眼,细细嗅着,她愿意与他一同沉沦,这片爱、欲海。 她鼻腔一点点发酸,莫名眼眶生热,没有缘由,也说不出理由。 她只是,很喜欢,很喜欢。她终于敢表里如一,心口一致。 沈寒山抚摸小姑娘柔顺的发,欢喜地回应:“我也是。” 这一日,星月在怀,人间浓绮。 幼年时焚于火光中,奄奄一息的小郎君,到底是从残骸火烬爬出来了。 他被苏芷拉回了人世,重新窥见天光。 沈寒山,历尽千辛万苦,活下来了。 最苦的日子过去了,往后该甜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两口终于心意相通啦~~~
第九十九章 夜里, 四人一同吃了一顿顶温馨的饭菜。 絮叨几句后,天就黑了,入了昏暗的暮色。 裴川掌了灯来, 几人继续吃酒。 推杯换盏间,苏芷问纪嫣然:“你今后有何打算?” 纪嫣然刚要开口, 裴川便帮她抢答:“姐姐自然是住在裴府, 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纪嫣然心间柔情蜜意,也没有辩驳,只小声地道:“我这条命是裴川救的,自当任他抉择。” “你既已有去处,我也不多事帮你筹谋。前半生的苦难已尽,往后,你好生过活吧。”苏芷敬了她一杯酒,当作饯别, 她会对天家说狐女消失人间一事。日后,纪嫣然安全了。 几人道了别, 离开裴府时,已是深更半夜。 彻夜燃灯太耗油了, 故此街巷只是酒肆屋檐底下才悬着零星几盏。 这样黑的夜,四下无人, 就连彼此呼吸声都清晰入耳。 好在已过寒春, 不大冷了。 苏芷和沈寒山漫步荒芜的田径里, 也别有一番趣味。 苏芷难得主动拉沈寒山的手,同他并肩行于月色中。月光散落, 好似覆了满头霜雪, 这般, 他们算一块儿白头到老了吗? 苏芷摸了摸鼻尖, 有些羞赧。她第一次,有这样小女儿的情态与心绪。 她羞于启齿,也怕沈寒山看出来。 于是,苏芷急中生智,想了个旁的话儿,堵住沈寒山口舌:“我一直想问你,既要复国,缘何你入了朝堂?” 在苏芷看来,他带着死士江湖闯荡,一路招兵买马扩大势力,继而攻入京城……这样不是能更快成就大业吗? 苏芷问完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问得太深了。 “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说。”她给他台阶下。 沈寒山缓缓摇头:“和你,没什么妨碍的。” “嗯……”苏芷闷闷应了句。沈寒山总这样,说她是特殊的,是唯一的,是由他区别对待的。 “我和你说过吧,我的父君是为了大庆子民而自毁的家业。若生战乱,生灵涂炭,最先伤的,便是百姓。”沈寒山叹息,“兵戎相见是复国下下策,若能弑君,占民心舆情,引朝官追随,再顺理成章登基,就不必发生战乱。如此一来,伤亡便是最小。” 苏芷明白了,沈寒山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庇护天下百姓,他想兵不血刃,夺得帝位。只可惜世事一向不如人意,这条路太难走了。 比之陈屹当年夺得江山,再三发动战变,沈寒山仁治山河之心,更胜一筹。两者,高下立见。 苏芷今日是真对沈寒山甘拜下风,她由衷佩服沈寒山,笑道:“沈寒山,你如果复了国,一定会是一位好皇帝。” 沈寒山莞尔:“谢芷芷吉言。” 他既拉了她下水,那这一回的复国大业,只许胜不许败。 否则,他们都会死。 沈寒山……舍不得苏芷赴死。 真有那日,他会劝她当个逃兵。 活下去吧,他想看她活着。 如此,寒食清明,至少有心上人能给他烧些纸钱,同他絮语几句人间风月。 他那样怕寂寞,没她说话可怎么过。 沈寒山心里想着伤感事,嘴上却依旧不着调儿地问:“到复国那时,芷芷会当我的皇后吗?” 苏芷蹙眉:“沈寒山,你这是同我求亲吗?” “芷芷不愿意?” 她斟酌一程子,说:“沈寒山,我不想当皇后,我还想当武臣。不过,如你需悍将,我会为你守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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