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徽墨,又尴尬又气闷。 三姑娘为人和善,却也不是什么丫鬟都搭理的,她徽墨可是公子身边的大丫鬟,要是将来交了好运,没准会成为公子身边的枕边人。 要不满府的人,除了正经的主子,便是府中的姑娘,都对公子们身边的大丫鬟,也让一分呢。 府里的姑娘们是早晚都得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姑娘们在外头过得好不好,还不是要看娘家给不给力,娘家哥哥弟弟们,能不能成为倚仗,可丫鬟们若是成了姨娘,却是裴家的人。 可三姑娘,却从没主动搭理过她。 徽墨原没将这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当一回事,现在却视她为眼中钉了。 三姑娘只呆了一会儿便走了,也没在流风阁一起用膳。 裴境用了午膳都要小睡一会儿,除了晚上值夜,他午睡的时候不叫丫头们在身边伺候,免得传出闲话去。 不过今日中午,他却没什么睡意。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一睁眼,便见空青,像个刺挠的猴子,在那里左顾右盼的。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我可不记得将你教导成这般犹犹豫豫的样子,不像个男人。” 空青挠了挠头,猴一样的凑上来:“公子,我这可不是告状啊,我今儿回来给您取东西的时候,看见端砚姑娘在浇花,徽墨姐姐在里面问她浇花好了没,又叫她去膳房取糕饼。”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自家公子的表情,从那张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裴境手指点了点椅子背:“你是说,我明明吩咐,叫端砚好好写字,徽墨却私下吩咐她干活?” 空青急忙摆手:“奴可不是告徽墨姐姐的状,就是觉得端砚姑娘,被冤枉,有点可怜。” “端砚姑娘,来咱们阁时日不多,又只是二等丫鬟,哪能不听徽墨姐姐的话呢。” “公子要罚她,她也没将徽墨姐姐的不是,说出来,还得担着公子说她贪玩的责。” 裴境瞪了他一眼:“猴一样的精,你既瞧见了她被支使干活,当时怎么不报给我。” “这……这,让小的怎么说啊,跟小的背地里说徽墨姐姐坏话似的。” “我看你是不想得罪她吧,你个猴精。” 空青不好意思的笑:“这,谁不知道,她姐姐是三公子的姨娘,家里爹娘又是府里的大管事,跟着侯爷管一大家子的事的,我也是家生子,爹娘可是受着她爹管的,谁愿意得罪她啊。” 裴境不再说话,端砚,记得她是外头买进来的,不是家生子,在府里没依没靠的。 又那么瘦瘦小小的模样,说要考校她功课,要罚她月钱的时候,那小姑娘吓得,都要哭出来。 分明不是她的错,大冬天的去采梅雪,手都冻红肿了,也不知留没留下疤。 不知为何,裴境心里头,对这个努力做活认认真真的小姑娘,生了几丝怜意。 因为这不知何时升起的怜意,再瞧见她的时候,忍不住就多盯了一会儿,裴境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脸也太黄瘦了,还有小细胳膊,像个麻杆似的。 这么瘦巴巴的可怜小姑娘,徽墨还支使她去取膳食? 想到这,裴境心里就有股郁气。 “端砚。” 公子在叫她,沈妙贞乖乖在他眼前站着,听他吩咐。 太营养不良了,连头发都有点干枯细黄,裴家就缺这点钱,在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是不是都不给她吃的? 裴境舒了一口气,语气也下意识的温和了一些。 “你在阁里这几天,待的如何。” 沈妙贞觉得奇怪,怎么公子会亲自问她这些事,公子人也太好了吧。 “奴婢挺好的,大家对我都很好。” 这傻丫头,给了她机会,都不知道上眼药吗? 裴境抽抽嘴角:“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为你做主。” 沈妙贞更是觉得奇怪,纳罕的看着这位虽仍有稚气,却出落得英俊出色,宛如仙童一般的主子。 “奴婢没受什么委屈啊。” “……” 裴境揉了揉额角,叹道:“好吧,只是你需记得,本公子说的话,是一直有效的,记住了吗?” “嗯,奴婢记住了。” 这丫头倒是乖乖点头,可裴境无比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这样傻乎乎的,像一只蠢兔子,焉能不吃亏。 沈妙贞回来寝房,便从她的柜子里把那补子绣掏出来,黄鹂给了她做被面的绸缎,今日只需将绣好的补子缝在被面上就行。 寝室没人,纹枰不在,不知道去哪里耍,不过这正好便宜了她。 在裴家给人家为奴为婢,做着服侍人的日子,不就是为了这些月钱银子吗,沈妙贞倒没觉得服侍人有什么不好,这裴家世袭侯爵,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们,穿的带的都比寻常小富人家的小姐,用的好。 要不说,这些大丫鬟们,养的一个个像副小姐似的,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出去呢,谁不知道裴家是个富贵窝。 可她却是不同的,沈妙贞也有些贪恋这富贵,可她不过是个二等丫鬟,丫鬟里头勾心斗角的事更是不少,这纹枰欺负她,她却因为是新来的,没根没基,只能忍耐下来。 今日徽墨教训她,非指使她去拿膳食,不也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吗,她以后得小心再小心。 弟弟也在读书,等弟弟读出来,她也不能总给人家做使唤女婢,等攒够了钱,够赎身还能够出去做个小买卖,她就出去。 裴家给家里小姐们请的西席都是顶尖的,不然她也不能见缝插针的,奉承好了那位来府上教小姐们绣活的娘子,这手刺绣手艺还是跟人家学的呢。 等她学好了本事,就是出去也能养活自己,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因着这个缘由,她爱银子,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把自己那个小箱子里头的银钱数一数。 索性屋里没人,她便拿出箱子,如仓鼠囤东西一般,数一数自己的银钱。 木箱子拿出来,她却发现,外面的锁头,被撬开来…… 13、13 她的三贯钱呢?为了方便放,她特意托了人拿到外头换成了三个银角子,每每存了更多的铜钱,就拿出来数一数,像过冬的松鼠存粮食一般,摸一摸看一看自己的银钱,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而现在,小木箱子里,除了二十几枚铜钱,就剩下几个还没绣完的香囊,空空如也。 沈妙贞顿时如遭雷击,在看到锁头松动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不好,可是当真的看到银子没了的时候,就算被纹枰欺负被徽墨敲打警告,她也没流泪,现在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的银子没了,她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省吃俭用赚的三两银子,全没了。 沈妙贞只觉得如遭雷击,她自入裴府卖身为婢,一个杂役丫头吃的用的都是最差的,发了月银她一枚铜板都舍不得花,全都攒起来,逢年过节连使银吃些好些的吃食她都舍不得,一枚铜板一枚铜板的攒下,才攒了这么点积蓄。 她想嚎啕大哭,却只是委屈的抱着小木盒默默流泪,哭了一场,眼睛都哭肿了,稍微平复了情绪,沈妙贞擦擦眼泪,心知肚明,有人偷了她的银子。 而且这个人除了同屋的纹枰没有别人。 她自己偷懒不去采梅露,沈妙贞没奈何,只能自己的去,恰逢那天大雪,她只能以梅雪代替梅露,竟然歪打正着,得了公子的青眼。 如此冒头的事,纹枰却觉得她是钻营,抢了她的机会,怀恨在心。 沈妙贞虽然表现得不声不响,不愿跟别人起冲突,可不代表她当真是个傻子,能在老太太房里与黄鹂这么一位大丫鬟交好,除了勤勤恳恳干活,对朋友胎心挖肺,还有便是有眼色。 纹枰用绣绷子砸了她的手,只要她能出气,她并不在乎,能拿到每月二百多个大钱的月银,受些委屈她也甘愿。 这些丫鬟的勾心斗角也并不少,她初来乍到没站稳脚跟并不想起冲突,叫公子觉得她是个惹事的祸头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万事都要忍气吞声。 千不该万不该,纹枰不该动她的银钱,她抠抠搜搜省吃俭用存下的银钱! 纹枰为什么那么有底气,因为她是家生子,她跟徽墨是沾亲带故的表姐妹,徽墨的双亲是府里很有脸面的二管家,纹枰的爹娘也是管着郊外庄子的管家。 她明目张胆偷她的钱,不就是欺负她没根基,料定身为大丫鬟的徽墨不会帮她,公子也不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可惜,公子对她说过,要是有谁欺负她,可以同他说的。 虽然她并没有把这种随口说的话放在心上,但现在她也没有办法,没人能给她做主,没人能帮她,她只能求公子,能发发善心管一管。 赌一赌,公子能给她讨回公道。 沈妙贞打定了主意,擦擦眼角的泪珠,抱着小木箱,就去寻公子。 这个时间段,公子已经用完了午膳,小睡过后,应该在看书,而今日当值的应该是徽墨,大丫鬟羊毫爹娘病了,告了假。 沈妙贞抱着小木箱进了正院,公子并未在房中,而是在小院的木桌前品茗,不仅徽墨在一旁服侍,就连纹枰也在。 纹枰一瞧她怀里的小木箱,顿时慌乱起来,不过她瞅了瞅徽墨,心里却有了些底气,不管如何,徽墨总会向着她,况且她有没证据,难不成公子还会为了这么个二等丫鬟,叫她这个阁中老人没脸。 她才不信。 因前几日下了雪,如今雪还没化完,庭中也有一颗价值万金的绿梅树,如今开的正好,雪落在上头,边品茶边赏梅,裴境虽并不喜欢故意附庸风雅,却也爱这种闲适惬意,若不是因为有冬假,他也没有这种闲功夫坐在这里吃茶赏花。 见沈妙贞进来,一抬头,正瞧见她哭得像是两颗桃子似的眼睛。 这姑娘面黄肌瘦的,唯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称的上明眸善睐,如今哭肿了,显得好不可怜,好不憔悴。 裴境便先有了一些可怜,当即问:“你这是怎的了,谁把你惹的哭成这个样子。” 沈妙贞眼睛一酸,又欲掉眼泪,生生忍住,跪下道:“请公子为奴婢做主,奴婢的银子被人偷了。” 偷了? 裴境还以为是谁给了这孩子脸色瞧,才把她惹的这样委屈,不过想来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哭,毕竟手被砸伤,被徽墨给了下马威,都不曾主动对他告状,一个默默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好孩子,又怎会因为受了一些委屈,就主动要他做主呢。 裴境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他连丫鬟小厮之间互相倾轧都不愿容忍,更何况是偷盗之事。 “你先起来,细细说来。” 裴境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院子里的人,尤其在徽墨纹枰两人身上,顿了一顿,徽墨满脸茫然,纹枰缩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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